24 再笑一個

陸東川出門巡視了客廳、廚房、衛生間，葉染默默跟在後面。

“跟我幹什麽？怕我反悔？”

葉染一怔，還是實話實說：“你不會反悔。”

陸東川面無表情，他本身就是的兇狠的長相，黑皮膚、小眼睛、還有點鷹鈎鼻。

但實際他的心裏都樂得開花了，任何恭維的話在這句面前都失了顏色。

葉染并不知道，他這樣一句話，就能讓陸東川開心好久。

身為順毛高手而不自知。

“這房子，你收他們多少錢。”陸東川問。

“一千塊。”

“一個月？”

“一年。”

陸東川點點頭，什麽時候葉染的數學好了，他也就不是葉染了。

他徑直走進廚房，挨個翻櫥櫃，冰箱，一邊問：“冷面？你什麽時候愛吃這個了？”

“那不是我的，是姜桐，就是租房子那個人的，他是我同學。”

“哦，白白淨淨的小夥子。——那什麽是你的？”

“沒有。這廚房我從來沒用過，只有鍋是我，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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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東川關上冰箱的開門，轉回身問葉染：“那你這兩年，是怎麽過的？”

“怎麽都能過，不勞你費心。——你想幹什麽？”

陸東川長嘆一口氣，道：“‘出門餃子回家面’，你不給我做，還不許我做？”

葉染眼神轉了轉，也知道在這事上自己不占理，便說：“那恐怕要勞你大駕，下去買袋面回來了。我是知道你的，肯定不會吃挂面。”

“勞誰的架？”

“你的。”

“我是誰？”

葉染深吸了一口氣，微側了頭，眼睛上挑，看着陸東川，說：“陸叔。”

陸東川開心了，心花怒放通體舒泰，雖然只有芳齡27，但他就喜歡葉染這麽叫他。

他走到門口，叮囑葉染好好等他，他去去就回。

關門聲一響，葉染立刻喊道：“小狐貍，出來。”

那邊廂小狐貍柔柔弱弱地從牆角走出來，當真吓得魂不附體。

他的頭發是亂的，衣裳也是亂的，扶牆而立，瑟瑟發抖，眼中還有淚痕。

“他……他真的回來了？”好像不肯相信似的，小狐貍胡笑還想向葉染求證。

“嗯。”

“不是還有兩個月嗎？”

“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神通，他不肯和我說。”

“怎麽辦？葉染，怎麽辦？我不想死。”

“他說不會殺你。”

“我不信，他上次就是把我騙去的……”小狐貍雙手捂住了頭，許是回憶太過慘烈，他不忍去想。

小狐貍喃喃道：“他怎麽會不殺妖，你見過不抓老鼠的貓嗎？這是本性。”

“他并不是道士，也沒有抓你們的義務。”

“可他比道士還可怕。”

“他确實很可怕，雖然他說不殺你，但你也不要再在這裏了。他應該還是不喜歡你們的。”葉染冷靜說道。

“那你呢，葉染？你也和他一樣，覺得我是‘不幹不淨’的東西？”

葉染想了想，搖搖頭：“我不知道，事實上，如果不是兩年前，我根本不會知道這世上除了人類，還有……你們。”

小狐貍低着頭，把手指送入口中——這是他的習慣動作，以前葉染沒少糾正他。但現在“大敵”當前，也來不及管他了。

胡笑啃着指甲說道：“可我還想報恩。”

“報恩得有命才報，更何況，你看我哪裏有能用到你報恩的地方？——不然，你把陸東川趕跑？”

小狐貍幽幽怨怨，他自然趕不跑陸東川，他要是能打得過陸東川，就不會受傷被葉染救下，更不會欠葉染的恩了！

是以他縮成一團，搖搖頭。

小狐貍沉默許久，這和他平時性格大不相符。葉染當然知道陸東川給他帶來什麽樣的打擊，所以也不摧他。

兩年前他200年法力幾乎全部失去，比剛出生的嬰兒還要脆弱。

這一切，都是陸東川所賜。

妖講報恩，也講報仇。可以目前的實力來看，小狐貍離能報仇還要一段時間。

終于，他擡起頭，眼睛淚汪汪地望向葉染：“要不，我幫姜桐？”

幫姜桐？這是什麽邏輯？另外姜桐有什麽事需要小狐貍幫忙？他遇到大事了嗎？

葉染電光火石之間轉過了無數念頭，還沒等他問，胡笑就說：“你放心，他沒事，是他弟弟遇到了問題。——但具體什麽問題嘛……”

他又吃起了手指：“我還不能說。總之，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就去幫他了，算作向你報恩。”

姜桐是葉染的朋友，葉染自然願意：“可以。但不要做違法和違背道德的事情。”

說完感覺自己怎麽那麽像張無忌呢？要求趙敏的三件事不要違背江湖道義。

小狐貍看着葉染，眼裏似乎有些不舍，他說：“這樣，我問你，你只要回答‘同意’。”

“好。”

“葉染，現在将你對我的恩情轉到姜桐的弟弟姜鵬身上，我來幫助他解決問題，你同意嗎？”

“同意。”

葉染應聲而答，他說完的那一刻，小狐貍莫名想流淚。

不是被陸東川吓的，而是對葉染的不舍。

葉染并不是一個多麽好的人，和他相處兩年的小狐貍清楚，他有許多小毛病。

宅、倔，有時冷漠，不愛說話，等等，等等。

但無數個等等都不如兩年前他護在自己身前，讓陸東川放了自己。

他的救命恩人。

胡笑是個愛笑的狐貍精，他只是抹了兩把淚，然後歡歡喜喜地對葉染說：

“終于不用住你家啦！吃雞吃水果都要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你室友發現。這回可好，老娘——不，是本公子終于可以放開了吃，放開了喝。”

“嗯。”

“我走了，你不要一個人睡太晚。”

“嗯。”

“陸東川，那個家夥要是欺負你，你就、你就……”

“我就怎麽？”

小狐貍氣鼓鼓的，最後只是說：“你就先順一順他嘛，有個成語你教過我，叫‘審時度勢’，我還記着呢。——你放心，等我法力高強了，一定給你，給我們報仇！”

小狐貍這種愛吃愛睡還愛看電視的小狐貍，等他法力高強那天，陸東川可能都輪回轉世了。

不過葉染只是微笑，什麽都沒有說。

“你笑起來真好看，再笑一個，我就走啦。”

葉染保持微笑，右邊臉頰上有一個淺淺的酒窩，欲拒還迎地現着。

忽然防盜門上有鑰匙轉動的聲音，小狐貍最後看了一眼葉染的笑顏，離開了他呆了兩年的地方。

陸東川一開門就發現葉染歪着頭對他笑。

“傻笑什麽呢？過來。”

葉染沒動。

“過來幫我拿東西。”

陸東川身子一側，葉染看清了他身後的東西：一袋米、一袋面、肉，還有蔬菜，滿滿地鋪在樓道。

這家夥是要把超市搬到自己家嗎？

陸東川一手拎米袋子，一手拎面袋子，把他們搬去廚房。

葉染走過去把蔬菜果肉拎到廚房，兩人足足折騰了四、五回才把它們完全搬進廚房。

陸東川拍了拍手上和身上的面灰，看着被裝飾一新、生機勃勃的廚房，滿意地點了點頭。

葉染把防盜門關上，回到廚房的時候，陸東川已經圍上圍裙，支起面板，撸起袖子，開始和面。

圍上碎花圍裙的陸東川有種詭異而和諧的感覺，殺伐铮铮和柔情依依同時出現在他身上，葉染站在廚房門口，倚門看他。

陸東川一邊和面一邊道：“看什麽？回屋等着吃面，不想回去過來幫忙。”

葉染當真離開了。

陸東川心裏暗道，養不熟的白眼狼。

可自己就栽在這白眼狼身上了，下半輩子都栽上了，真是慘吶。

他還沒幽怨完，葉染就又回來了，他洗了手，甩着兩只手道：“我能幹什麽？”

和姜桐的十指不沾陽春水不一樣，葉染還是沾的，不過只有洗衣服這一項，因為他有點輕微潔癖，認為洗衣機一次洗那麽多東西，不幹淨。

對做飯，卻是沒有什麽實踐。

陸東川看了看面，活好了，但是葉染不會擀。

又看了看肉，洗好了，但是葉染不會剁。

再看一眼青椒，算了，那東西辣，沾手上不小心揉進眼睛裏，辣到眼睛就不好了。

最後說：“燒水你會嗎？”

葉染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并不屑于和陸東川說話，直接将燒水的平底鍋放到電磁爐上，然後按開關。

開關沒亮，再按，還是不亮。

他是個淡定的人，一向不着急，這次卻有點急了，他不想在陸東川面前出醜。

陸東川倒是悠閑地走了過來，找到電磁爐的電源，往插座上一插，燈亮了。

“你還是回去吧，一看你就對廚房不熟悉。”

葉染這回沒和他犟嘴，陸東川站在他後面，又伸手按了按電源，讓它更牢固。這個姿勢很像把葉染抱在懷裏。

他從旁邊躲了出來，陸東川也不惱：“手擀面，尖椒瘦肉鹵。餓了吧，回去等着，一會兒就好。”

只要陸東川不陰陽怪氣地笑，大多數時候說話并不難聽，甚至比較好聽，比如此時。

葉染想了想，還是回到了廚房門口，倚在門框上看陸東川忙活。

陸東川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低頭幹活。

他将擀好的面餅切成細條，等水開後放到鍋裏煮；又趁煮面的時間去把肉和尖椒切成碎末。

面條出鍋後，放在涼水裏。

然後換炒鍋，放油、蔥姜蒜末，把肉末房裏翻炒，再放尖椒末，調料等，要出鍋的時候，用澱粉勾芡。

葉染看着陸東川做菜，一瞬間竟有一種他很“賢惠”的感覺。

這個想法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讓他毛骨悚然，晃晃腦袋，再也不去想。

陸東川将尖椒瘦肉鹵盛到盤子裏，對葉染說：“吃飯。”

“哦。”

葉染去廚房外面收拾飯桌，陸東川端着盤子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姜鵬穿過客廳要出門。

兩道目光交彙，鳳目裏是警惕的寒光，而眯着的小眼睛最開始是驚訝，然後，便是一個意義不明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陸東川：黑澀會老大？不，不是的，我只是個妻奴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