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二本書

祁钺見宋澄進去了,也沒敢将宋澄強行再叫出來。他走到巷子的最裏面,将徐夫子家門口的雪也一起掃了。活幹完了,祁钺一時覺得無所适從,他站在徐夫子家門口幾次想要敲門,卻沒敲得下去。

澄子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這次他定然是知道攔不住自己,可是卻又不想讓他去才這般,可是從軍是自己多年的志,從小就幻想着上陣殺敵為國盡忠,也因着他的這個願望徐夫子家的門沒少遭殃。他已經站在路口了,祁钺不想回頭,也不能回頭。

祁钺轉身剛走了兩步路,就聽見徐夫子家的門開了,宋澄提着一把掃帚出門掃雪,卻發現門外已經幹幹淨淨的了,便收了掃帚想要進門。

“澄子!”祁钺連忙喊住。

宋澄見祁钺喊自己了,這些也不能再裝作沒聽見,便道:“幹什麽?”

“你怎麽一直站在我家門外,天氣這麽冷你不知道?凍壞了怎麽辦?”宋澄不說話的時候祁钺沒敢說,只要宋澄一開口,祁钺便抓住不放了,“再讓哥看見你這樣,看我不收拾你!”祁钺說着龇牙做了個兇相。宋澄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誰怕你啊!”宋澄将祁钺踹開道,“你娘同意了?”

“還沒呢。”祁钺嘆道,“剛剛撬開了一點口子,我剛剛真的怕我娘打我,你是不知道當時她給氣成什麽樣子。”祁钺心有餘悸,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瞧你那點出息,你都這麽大了,你娘怎麽可能還像小時候一樣修理你。”宋澄白了一眼道,“不同你說了,我要回去了,外面冷你也早點進去吧。”

祁钺點點頭道:“好。”等宋澄進去了,祁钺才轉身進門。

祁娘子和祁钺耗了整整一個臘月,直至過年也沒開口同意。年三十晚上祁钺給他爹上香,祁娘子坐在一旁唠唠叨叨說了許多,将祁钺這些年搗蛋的事也一件沒落下細細數了一遍,最後嘆道:“夫君,兒子如今要和你一樣上戰場了,你說我該不該同意?”

祁钺跪在一邊沒敢說話,祁娘子伸手奠了一杯酒,拍了拍祁钺的肩膀道:“你瞧瞧他成麽?我看他讀了這麽些年書,筋骨也練得強健,應當比你強些。”

“娘。”祁钺叫了一聲祁娘子,祁娘子笑着點了點頭道:“你讓我同你爹說說話。”說着又轉身向着祁楷的牌位道:“你瞧,已經長這麽大了。祁钺是你的獨苗,你說他上了戰場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我可怎麽向你交代。”祁娘子說着眼眶也紅了。

“娘,我會好好回來的。”祁钺保證道。

“走吧,吃年夜飯去,待會兒菜都涼了。”祁娘子擦着眼淚起身道,祁钺走過來扶了她一把,祁娘子笑着拍了拍祁钺。

祁钺知道自己自己說要去從軍開始,他娘就開始給他做鞋做衣,什麽東西都開始準備了,就是嘴上還沒同意。

祁娘子今年飯桌上加了一壺酒,她笑着給祁钺斟了一杯,祁钺忙雙手接過,他捏着酒杯的手有些抖:“娘,你這是……”祁钺擡眼向祁娘子看去。

祁娘子看着祁钺笑道:“飲了此杯。”

祁钺不敢推辭,一仰脖子酒杯就見了底。祁娘子再斟,祁钺再飲,如此飲了三杯方罷。

祁娘子将酒壺放下看着祁钺笑眼含淚道:“我兒長大了。”

祁钺也鼻子酸了,他坐過去膩在祁娘子身邊道:“娘,兒子長大了,你等兒子殺退敵人,給你賺個诰命夫人回來!”

祁娘子笑着戳了一把祁钺道:“說大話不嫌牙疼,你小時候最是頑皮,帶着一群小孩子到處闖禍,不是把東家的門砸了,就是把西家樹上的鳥窩給掏了,總是磕的一身傷,青青紫紫的。這一眨眼就這麽大了,時間過得真快,娘也老了。”

“娘不老。”祁钺窩在祁娘子的胳膊邊上道,“我娘最美了。”

“貧嘴!”祁娘子戳着祁钺的腦袋道。

“我怎麽貧嘴了?我娘本來就是最美的。我和祁忱他們小時候比起自己的娘親,誰娘都沒我娘漂亮。”祁钺笑着道,“他們還比爹,我沒有,但是我有娘,他們爹娘能做的,我娘一個人就能做到。娘,我小時候一直以為你是這個世上最厲害的人,簡直無所不能。”

“現在不是了?”祁娘子笑着打趣道。

“是,怎麽不是!”祁钺摟着祁娘子道,“你生了我這麽優秀的兒子,怎麽能不是最厲害的人?”

“不害臊!”祁娘子啐了一口,“吃吧,菜都要涼了。”祁钺忙拿起筷子給祁娘子夾了一筷子菜:“娘,你吃!歲歲平安。”

祁娘子也給祁钺夾了一筷子肉道:“多吃些,到了外面就吃不到了。”

“嗯。”

祁娘子一直等到外面的鐘聲響了才收拾了去睡覺,祁钺怎麽也睡不着,他将祁娘子的那壺酒悉數喝了,眼中也多了幾分酒意。多年來的夙願得償,這一個月的軟磨硬泡總算同意了,祁钺只覺心頭那股憋悶了多日的氣一下子就順暢了,也不管大半夜就去找宋澄了。

“澄子,澄子!”祁钺也不管大半夜,就站在門口喊。宋澄正好在陪着徐夫子下棋,聽到祁钺叫自己,一個棋子就落錯了地方。徐夫子一笑道:“去看吧,心思不在這裏了。”

宋澄一個不好意思臉都紅透了:“老師……”

“去吧。”徐夫子揮揮手道,“我和你師娘說會兒話。”

徐夫人坐在一旁剝栗子吃,也笑着道:“出去玩吧,早些回來。”

“是!”宋澄笑着就出門了。

宋澄一出門就看見祁钺斜靠在門口,門外的燈火昏昏暗暗,不大看得清,只祁钺的眼中泛着亮光。宋澄轉身将門掩住,回頭問道:“大半夜的你怎麽過來了?”

“澄子!”祁钺一把将宋澄圈進懷裏,胳膊挂在祁钺的肩膀上,他微微彎下身子将頭湊近宋澄的鼻尖,手指也不知道在指哪裏:“澄子我跟你說,我娘同意了!”酒氣噴在宋澄的下巴上,溫溫熱熱的。

“喂,祁钺,你喝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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