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世子心思多

“愛……愛卿……”夏治臉色爆紅,活像剛從油鍋裏撈出來的大閘蟹,“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匆忙将手抽出來,抓起一旁的絹布正要擦拭,猛然想起這上面粘過的東西,頓時羞恥地無地自容,慌忙将絹布塞進被子裏,指尖胡亂在被子上蹭了蹭。

“皇上,”林放盯着他的小動作,皮笑肉不笑,“臣什麽都沒想,也什麽都不敢想。”

夏治尴尬地咽了口唾沫,實在被林放的突然出現打了個措手不及,窘迫地不知怎麽辦,兩手胡亂地拍着被子,只将他面前那一小塊地方拍的服服帖帖。

忽然,夏治腦子中靈光一閃,突地回憶起昨夜醉酒後的狀況。

他記得是林放将他扶上了床,那之後呢?

讓他快活的不知今夕何夕的那只手……難不成……

後背竄上一陣惡寒,瞳孔驟然緊縮,夏治猛然擡頭盯緊了林放,越看越覺得他可疑,驚聲問道:“昨晚你……你是不是對朕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話已經脫口而出,才察覺林放臉色不對。

往常沖他嬉皮笑臉的人,此時一臉嚴肅,神情中帶着一絲不忿,仿佛受到了極大的羞辱。

林放咬緊牙關握了握拳,忽然松開拳頭,一撩衣擺直直地跪在地上,冷聲道:“皇上要治微臣的罪直說便是,何必用這樣的罪名?臣膽子小,可不敢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

夏治滿腦子漿糊,沒聽明白——怎麽林放比他還要生氣?

“皇上昨夜醉酒,忽然興致高昂,想來欲壑難填,抓着臣的手不肯松開,臣費勁心思伺候皇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曾想皇上過河拆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領罪,請皇上責罰。”

林放“撲通”一聲磕了個響頭,兩條手臂緊緊貼在地面上。

夏治萬分驚駭,被林放的話吓得不輕,難道他昨夜真的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抓住忠心耿耿的大臣給他撸管?

簡直匪夷所思!

荒唐至極!

眼角餘光瞥到林放的手臂,立刻就看見他的手腕處一圈青紫的痕跡,分明是被人用力掐出來的。

夏治張口結舌,準備呵斥林放胡言亂語的話就這麽堵在喉嚨裏——以林放的地位,誰敢将他的手腕弄出這樣的痕跡?

再者,聽福秀說,昨天夜裏林放便離開了,想來是不堪羞辱,這才憤而出走。

可惜今天剛回來,又被自己質問,這會兒估計正氣得七竅生煙。

夏治不知怎麽緩解這份尴尬,只得幹咳一聲,勉強笑道:“是朕錯怪你了,什麽罰不罰的,快起來。”

林放難得占了上風,怎肯輕易罷休。

他挺直腰板跪在地上,絲毫不将夏治給他的臺階放在眼裏,冷聲道:“皇上昨夜賞了微臣那本《中庸》,臣便知道皇上用意。抛開臣與皇上多年的情分不談,皇上是天子,天子有命,臣莫敢不從。皇上若是擔心微臣嘴巴不牢靠,盡可賜臣死罪,免除後顧之憂。”

“愛卿……朕的好愛卿……”一聽他這但求速死的話,夏治立刻不淡定了,手忙腳亂地從被子裏鑽出來,光着腳就下了地,抓住林放兩條胳膊,硬生生将他拖起來,“都是朕的錯,朕不該冤枉你一片忠心,朕一定改,保證下不為例!”

心裏卻翻江倒海,恨不得回到昨夜敲醒那個嘴饞喝酒的自己。

這都什麽破事,他半夢半醒被人打了□□,到頭來反倒成了他的錯。

再說了,他賞那個什麽《中庸》,不過就是鬧着玩的,想看林放的笑話而已,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把自己栽進去了。

可林放這麽大的人了,比他還大兩歲,怎麽能跟醉酒的人一起胡來?

夏治咬了咬牙,心裏頭悶悶地哼了一聲,暗自嘀咕道,臭小子,還得理不饒人了,等哪天你的把柄落到我手裏,要你好看。

鬧了這麽一出,總算安撫住林放的情緒,夏治松了老大一口氣,招手讓外面的人進來伺候他洗漱。

宮女們邁着小碎步進了大殿,直奔龍床,就要替他整理床鋪。

“不必了,這裏我來處理。”

沒想到林放卻攔住她們。

幾個宮女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等着夏治的吩咐。

“這點事讓她們做就是了。”夏治含了一口水,扭頭瞥見林放別有深意的笑容,瞬間想起被子裏那條絹布,心虛地一口漱口水直接噴了出來,邊咳嗽邊說,“那……那被子就讓林世子收拾吧。”

“皇上。”福秀被噴了滿臉的水,委屈地望着夏治,快要哭出來。

“行了行了,你們都下去。”

夏治面上發熱,總感覺林放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從他身上掃過。

将下人轟走,林放直接掀起被子将絹布拿出來,夏治又是一陣尴尬,瞅了眼旁邊的蠟燭,連忙拿起火折子點燃,嘀咕道:“快拿過來,燒掉。”

林放将絹布攥進掌心,眼珠不錯地望着夏治。

“快點,愣着幹什麽?”夏治着急地催促。

林放輕笑一聲:“皇上這是要銷毀罪證,害怕臣再提起此事?”

夏治被他将了一軍,立馬梗直脖子反駁:“朕會怕?笑話!既然你不肯燒,那就留着,看看究竟誰會害怕。”

他負氣地哼了一聲,直接将蠟燭吹滅,沒想到林放絲毫不覺得害臊,竟然将絹布塞進了衣袖中。

“你……”

夏治吞了口唾沫,感覺以前小看了林放——他這人不講理的時候,也就是個斯文敗類,什麽世家貴公子的皮囊,全是扯蛋。

林放沒臉沒皮地将絹布收入袖中,夏治自然也要故作大方,假裝先前發生的事無傷大雅。

一連幾日,林放白日出去辦事,晚上才回雍慶宮歇息,就睡在殿內安置的小榻上。

夏治怕自己再做出糊塗事,再也不敢喝酒,晚上也睡得不踏實——林放就躺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他神經緊繃,像一頭随時準備反撲的豹子,也不知道在提防什麽。

都說飽暖思□□,如今困在雍慶宮中無事可做,夏治開始閑的蛋疼。

自從出了上次的事,夏治便不敢再提不舉的事,也不說要請太醫的事,事實證明,他舉得很,只是舉的時機不對。

只是這幾日早晨起來的時候,身體卻沒什麽反應,明明以前在宿舍的時候,他都會支個帳篷。

趁着林放不在,夏治偷偷吩咐福秀:“去把徐貴人給朕叫來。”

福秀立馬點頭應是。

夏治将自己收拾地幹淨利落,立誓要在徐貴人面前挽回顏面,重新樹立自己的形象。

趕在徐貴人到來之前,他拉開抽屜,将那本《中庸》拿出來,快速地翻閱起來,一邊翻一邊咂舌,禁不住要為古人這奇思妙想鼓掌,這裏頭畫的可比現代那些視頻還要大膽。

書頁翻得極快,忽然,夏治手上動作一頓,僵硬地坐在床上——

方才,他似乎看到了奇怪的東西。

懷疑自己看錯了,夏治連忙翻回到前面幾頁,整個人登時石化——只見薄薄的紙張上,清晰地畫着兩個男人,兩人上半身衣服如常,唯獨下擺掀了起來,褲子挂在膝蓋上,下半身正緊緊貼在一起。

夏治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好幾秒鐘都沒有反應。

良久,他用力擺了擺頭,懷疑這一頁是畫錯了,沒想到從這頁往後,每一頁都是男人,而且畫面越來越露骨,場景越來越放蕩。

腦子裏嗡嗡作響,夏治突地将書扔了出去,目瞪口呆地癱坐在床上,渾身的力氣好像瞬間便被抽盡。

心慌意亂地坐在床上,喉嚨仿佛吞了一只蒼蠅,夏治有種想要傾訴的**,可是林放卻不在。

想到林放,他突然僵直了脊背——

這本書林放是看過的,那後面那些呢,他也看到了嗎?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怪不得林放說賞他這本書時,他就“知道皇上的用意”,當時他一定誤會了,所以才會給他做手活!

正胡思亂想,就聽到殿外一陣輕飄飄的腳步聲。

“皇上。”

徐貴人袅袅婷婷地進了大殿,聲音輕輕柔柔的。上次看到了皇上窘迫的一面,她原以為會被厭棄,不料今日皇上竟又召見她。

夏治坐在床上,勉強笑了笑,什麽重拾自信的心情都沒了,腦子裏亂七八糟地全是方才看到的東西。

徐貴人走到近前,不免驚詫,皇上竟然滿腦袋的虛汗,仿佛受了極大的驚吓。她心底咯噔一聲,心想壞了壞了,不會又要觸黴頭了吧。

夏治氣色不好,一句話沒說,又将徐貴人打發回去。

可憐徐貴人提心吊膽半天,回到自己宮裏就病了,發誓從今往後,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來侍寝了。

福秀不知殿內發生何事,進殿為夏治奉茶時,瞥到地上的那本《中庸》,立刻将腦袋垂的低低的,撿起來遞到夏治手邊。

夏治接過書,看福秀的神情,便道:“有話便說。”

不料福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壯着膽子道:“奴才冒死進言,林世子雖對皇上忠心耿耿,可龍陽之事斷不能長久,皇上……”

“……”夏治“蹭”一下站起來,驚得聲調都變了,“你說什麽?”

“奴……奴才說,林世子是斷袖,皇上切不可為此人誤了皇嗣。”

夏治膝蓋一軟,“咚”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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