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給本宮讓開
“臣妾有愧,叫皇上受苦了。”林晴眉低低地福了一身。
夏治喝下白大先生遞過來的湯藥, 苦的嗓子裏都開始冒煙, 這裝死的事真不是人幹的,明明腦子清醒的很, 卻在藥物的刺激下導致身體發冷、僵硬, 絲毫無法動彈, 簡直就是人生一大酷刑。
夏治緩過一口氣來,聲音嘶啞道:“外面情況如何?”
林晴眉嘆息一聲,慢吞吞道:“他上鈎了。”她面露愁容, 并沒有報複別人過後的快感,也不知是在可憐夏起的處境,還是在憐惜如今的自己。
殿外。
自打皇後入殿, 林放按在劍柄上的手指便沒有松開過,侍衛林立在大殿四周, 警惕地注意殿內的動靜。良久,皇後自殿內出來, 眼眶微紅,神色怔忡, 一言未發便匆匆而去。
林放沉思片刻, 推門而入,楊振廷立刻守在門邊,連只蒼蠅都不敢放進去。
夏治的臉色尚未恢複正常, 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 看見林放進來, 便忍不住抱怨道:“這幾日真是度日如年,不知何時才是個頭。”
林放搭住他的脈門探了探,嚴肅的神情慢慢斂去,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當日可是皇上親自拿的主意,如今覺得不妥?依臣看,沒有比此事更妥帖的法子。”
他目中帶笑,神色揶揄,按在腕上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揉弄着,夏治登時頭皮發麻,陡然響起昏睡時遭到的蹂躏,頓時臉色漲紅,抓起身後的靠枕,劈頭蓋臉朝他砸下去,低聲喝斥道:“你真是膽大包天,竟敢趁人之危,待夏起的事情解決,朕饒不了你。”
原本計劃裝死引夏起上鈎時,夏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林放竟會趁此機會對自己動手動腳。事實證明,對于精蟲上腦的人,就不該有多少信任。他竟敢借着替皇上清理身體的由頭,肆無忌憚地将他剝了個精光。一想到昏睡中感覺到的指尖的觸感,夏治就氣的咬牙。
不放過任何一個能占便宜的機會,說的就是林放這種厚顏無恥的小人!
“皇上,您現在應當處在昏睡當中,小心怒氣太大,走漏了風聲。”林放假裝貼心地提醒,臉上的自得卻無法掩飾,夏治險些氣的頭頂冒煙。
“咳咳……”白大先生冷眼瞧着這倆人打情罵俏,老人家實在吃不了這把狗糧,不滿地咳了兩聲,示意他們收斂。
林放伸出食指抵在夏治嘴唇前方,輕輕地“噓”了一聲,夏治立刻安靜下來,有氣無力地靠在枕頭上休息。他需要好好喘口氣,然後再次陷入昏迷,以免節外生枝。
不久之後,随着白大先生那根銀針紮入穴道,夏治的氣息漸漸微弱下去,眼皮顫抖着,最終無力地合上。林放靜靜地望着他,一只手在他的臉頰上輕輕摩挲,目光專注而深情。白大先生抱着雙臂靠坐在椅子上,冷哼一聲:“先前我替你找了那麽多閨秀的畫像,你不是說要找皇上賜婚,這婚賜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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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治的眼皮忽的跳動了一下,林放指尖微頓,愉快地笑了出來,手掌在他臉上輕輕拍了拍,低聲道:“皇上将他自個兒賜給了我,這可是普天之下獨一份,先生難道不高興?”
“哼!”白大先生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胡子直翹,“荒謬,荒謬!”
鎮平王府。
一個小太監從悄悄從偏門溜了進來,由人領着入了正廳,不過低語幾句,夏起立時心頭大定。
廳外百步之內,奴仆皆被屏退,夏起望着座下正襟危坐的武将,低聲道:“各位将軍,是否成事便在今夜,小王有勞了!”武将齊齊抱拳,唯命是聽。
謀士擔憂道:“王爺,此事倉促,宮中消息若有疏漏,則會陷我等于萬劫不複之地,還請王爺三思。”
夏起躊躇滿志,篤定道:“消息絕對可靠,先生不必多慮。如今小皇帝病入膏肓,時日無多,林放困守宮門,居心叵測,待我等拿下林放,夏治是死是活,便聽天由命,到時這天下,依舊是我夏家的天下。”
入夜。
酒肆打烊,百姓閉戶。
雍京城寂靜的街道上突然響起一陣整齊而急促的腳步聲,伴随着整齊劃一的甲胄铿锵聲,在寬闊的街道上形成一道無行的氣流。膽大的人推開窗戶,望着街道上的急行軍竊竊私語,膽小的縮在床上抱成一團,不敢有絲毫動作,人人都在猜測,這京城是不是要變天了,以後的日子還好不好過。
雍慶宮外。
禦林軍禀報,宮外有大批甲士朝皇宮湧來,西山、東山兩處大營皆有士兵調動跡象。
楊振廷向林放請示後道:“宮門不必死守,放他們進入,通知宮內守軍,配合他們行動,務必讓鎮平王進來。”
“是!”
宮內禦林軍數量有限,夏起的部隊大批湧入,夏治他們便兇多吉少。楊振廷擔憂道:“世子,此事兇險,不若将皇上移往別處?”
“不可。”林放搖頭,此事确實危機重重,然而只有将夏治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再者,夏治若不留在宮內,又怎麽可能引鎮平王上鈎?
夏起所率士兵暢行無阻,幾乎無人敢阻攔,宮門處早已安排人接應,不費吹灰之力便進入皇宮。
謀士異常憂心,勸道:“王爺,此事詭異,這一路如入無人之境,宮門守備異常松懈,竟不阻攔,也不上報,想來有詐,請王爺三思。”
夏起手中提着一把寒光凜凜的利劍,隐約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然而身後諸位将軍跟随,士兵嚴陣以待,士氣高昂,皇宮大門已經向他們打開,此時就算退回去,只怕也說不清了。
“先生多慮,”夏起望着前方燈火晦暗的巍峨宮室,咬牙道,“本王早有安排,今夜必定一舉擒下反賊林放。”
“王爺……”
“先生不必再勸,擾亂軍心可是大罪!”
夏起神色冷厲,舉起手中利劍,低喝道:“随我來!”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他無路可退,只能寄希望于皇後身上,期盼她諸事安排妥當。
雍慶宮外,禦林軍铠甲加身,手握劍柄,只待來人。不消片刻,整齊的腳步聲便朝此處走來,林放神經緊繃,低聲道:“來了!”
話音剛落,夏起所率部衆便已沖到殿前。
“锵——”
利劍出鞘聲驟然響起,禦林軍行動迅速,瞬間合成三排,擋在宮門外,虎視眈眈地望着來人。對面亦是一陣刀刃出鞘聲,兩方頓時形成對壘之勢。
林放從禦林軍後走出,厲聲道:“鎮平王私闖皇宮,持劍直逼皇上寝宮,意欲何為?”
夏起冷笑一聲,倏的拔劍出鞘,劍尖直指林放眉間,大義凜然道:“大膽賊子,挾持皇上,意圖謀反,本王今日便要‘清君側’!”
“你血口噴人!”楊振廷驀地拔劍擋在林放身前,雙目凜然,氣勢逼人。
林放拍了拍楊振廷的手腕,示意他退下,上前一步直面夏起,絲毫不懼他手中鋒利的寶劍,朗聲問道:“王爺說微臣挾持皇上,可有人證物證?倒是王爺私自帶兵闖入禁宮,莫不是想趁皇上龍體不适,起兵謀反?”
“一派胡言!”夏起喝道,“你若想自證清白,就讓本王面見皇上,倒是真相便一清二楚!”
“臣說了,皇上龍體抱恙,無召任何人不得入內,王爺是要抗旨嗎?”
“林放,你狼子野心,必是你謀害皇上,秘不發喪,企圖取而代之!本王今日便将你拿下,替吾皇報仇!”
雍和宮內。
夜露深重,林晴眉依舊坐在榻上,半分不曾動彈。乳娘勸道:“娘娘,夜深了,早些安歇吧。”
林晴眉攥緊了手裏的帕子,沉聲道:“再等等。”話音未落,便聽雍慶宮的方向傳來一陣輕微的顫動聲,仿佛一瞬間有大批人馬在移動。
“來了。”她倏的起身,臉色剎那間毫無血色,又很快恢複如初,快步走到側殿,站在二皇子的身邊凝神看了片刻,随即閉了閉眼,低聲道,“乳娘,随我去見那個負心人。”
乳娘驀地打了個寒顫,只覺得她家小姐今夜無端有幾分駭人。
雍慶宮外已成劍拔弩張之勢,局面僵持不下,誰也不敢率先刺下第一劍。
時間不斷推移,等待中的人還沒現身,夏起心中的恐慌不斷擴大,有那麽一瞬間懷疑自己落入了陷阱中。難道先前前往王府報信的太監叛變了?
就在他心神不寧,打算先下手為強時,不遠處傳來了搖曳的燈火。夏起心中一喜,頓時底氣十足。
見到來人,兩方人馬皆是震驚,林放臉色劇變,冷聲道:“見過皇後娘娘。”
林晴眉秀眉蹙起,聽完夏起禀告,厲聲喝道:“世子,王爺擔憂聖上安危乃人之常情,你如此不通情理,莫非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娘娘!”林放氣息一凜,“鎮平王來者不善,臣不敢放行。”
“王爺與皇上乃一姓兄弟,有何不敢?你若當真不放心,本宮願陪同王爺前往,如何?”
“娘娘!”
“都給本宮讓開!”林晴眉一把奪下夏起手中長劍,劍尖直指林放咽喉,衆人側目,禦林軍再不敢輕舉妄動。
楊振廷無可奈何,手掌一揮:“放行!”
嘩——
禦林軍急速散開,留出一道可供兩人行走的通道。林晴眉握緊劍柄,每上前一步,林放便後退一步,夏起緊跟在她身後,時刻留意身邊的動靜。
殿門打開,三人入殿,禦林軍立刻恢複先前陣列,長劍在手,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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