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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淩的傷在精心調養下慢慢好了起來，在淩松的要求和督促下，也漸漸形成了每日飯店到飯廳來一起用餐的習慣。

有一日午飯時他經過院子，正看見淩松蹲在地上跟一大團毛茸茸的黃色物體玩耍。

他站在原地僵硬了許久，還是沒能鼓起過去打招呼的勇氣，試圖貼着牆不着痕跡地迅速離開。

但是淩松有武功，哪裏可能沒發現他，回過頭看見他姿勢奇怪，還一邊揉着狗毛一邊招手讓他過來。

淩淩不好違背淩松的意思，蝸牛一樣十分緩慢地一步一步挪了過去。他來到近前的時候，淩松終于察覺到有哪裏不對，放下狗毛站起身來握住淩淩的手，看着對方蒼白的臉色皺起眉道：“手怎麽這麽冷？”

淩淩不想讓淩松擔心，強作鎮定輕聲道：“大概是風有些大，沒關系的……”

“這樣嗎？”淩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感覺大概是問不出什麽東西了，于是暫時放下疑慮一臉自豪地介紹道，“這是我家的将軍。”

淩淩：“？”

饒是淩淩此時心情算不上輕松，也忍不住微低下頭露出一個笑來。

将軍養了一只狗叫将軍，這種事情未免也太可愛了吧……

然而這時本來趴在地上攤成一坨的狗子突然站起身來，遛到淩淩腳邊熱情地蹭了蹭他的腿。

淩淩臉色倏然煞白，下意識地将手從淩松掌心抽了出來往後退了半步，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後，更是僵硬成了一座石雕。

在主人面前态度冷淡地拒絕他心愛的寵物的親近，無疑是十分冒犯的。

“……”淩松愣了一下——在此刻的淩淩看來他就是陰沉着臉一副山雨欲來的樣子——思考着慢慢開口，“你怕狗？”

淩淩怕極了他生氣，又實在沒有辦法否認，連聲音都忍不住發起抖來：“對、對不起……”

“道什麽歉？”淩松一臉莫名其妙地重新撈過他的手，發現它變得比剛才更冷了，簡直像是揣着一塊冰，連忙護在掌心裏用力揉了揉，“剛才怎麽不說，我以後讓人把将軍拴遠一些，你路過院子就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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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命運, 名叫将軍的黃狗十分可憐地“嗚嗚”地叫了起來，半直立起身體向前兩步又讨好般試圖去蹭淩淩的腿，被正牌的将軍不着痕跡地用腳往旁邊輕輕撥開了一點。

淩淩這一次沒有注意到狗的動作，只愣愣地跟着複述了一遍：“把将軍拴好……”

“對啊。”淩松似乎完全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其實将軍很乖，平時都系着繩子，也不會随便蹭別人，它這是喜歡你呢。不過既然你怕的話，我便将它藏到後面去……”

“噗。”

“什麽聲音？”淩松疑惑地看了看左右。

“咳，”淩淩神色古怪，面上倒是多了幾分血色，甚至看着将軍——并不是指狗——彎了彎嘴角，溫聲道，“您不必如此，我其實并不是很怕，将軍……将軍很可愛，我也想試着和它親近，或許慢慢熟悉一下就會好了。”

“那再好不過了，”談起自己的愛犬，淩松明顯神采飛揚起來，還伸手比劃了一下，“将軍剛來時只有巴掌那樣一點點大，現在已經長得很威武了。平日裏又聰明又可靠，遇到喜歡的人就會變得笨笨的還愛撒嬌，你和它處久了也會喜歡它的。”

說到這裏，将軍突然想起了什麽：“你沒有在勉強自己吧？在我這裏不用這樣的。”将軍伸出手，十分自然地揉了揉淩淩柔軟的頭發，“我說過的，沒人能越過我欺負得了你去——狗也不行。”

猝不及防被摸了頭，淩淩明顯有些局促，倒是沒有抽回手，只不過将軍敏銳地發現他的耳垂又微微紅了：“沒有在勉強的……謝謝您……”他烏黑清亮的眸子裏盛着淺淺的笑意，故意道，“嗯，謝謝将軍？”

“嗯……？”将軍沉吟了一下，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問題，“好像這樣叫是有些容易搞混，你今後還是直接喊我名字好了。”

沒想到對方會是個這樣的反應，淩淩愕然：“這怎麽行……”

“有什麽不行？”将軍理所當然地開始自我介紹，“我名松，表字容雪，你想怎麽叫随意便是。”

“……叫別的可以嗎？”

“什麽？”

“我是說……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像之前那樣喚您嗎？”

淩淩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奇怪，淩松略顯茫然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下巴：“之前是怎樣？”

淩淩靜默了小半會兒，直到淩松疑惑地“嗯？”了一聲，才極輕極快地喚了一聲。

“阿松哥哥……？”

淩松摸了摸鼻子，心跳突然變得很快，有種自己被淩淩調戲了的奇怪錯覺。

被邊關的風吹日曬印下了滄桑痕跡的臉上看不出多餘的表情，他卻能感到到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膚都開始有些微微發熱。

不過淩淩居然會和自己開玩笑了，淩松有些開心。雖然無法做出更多的承諾，但他一直希望對方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是放松而安心的。

這也是他為數不多能為淩淩做的了。

“這個還是留在……該叫的時候叫吧。”

淩淩識趣地沒有繼續詢問什麽是“該叫的時候”，溫順地低頭應是，十分自然地牽住他伸過來的手，一起向飯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