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管紀律

清早，顧念秋被左洋的黑眼圈吓了一跳，問：“你又通宵？”

“沒，失眠。”左洋神情恹恹。

他昨天白天睡多了，晚上怎麽着也睡不着。

躺在床上開始瞎想，想到自己上一次生病還是八歲那年，發燒進醫院，差點燒傻，從那之後好像就沒有生過病了。

這麽一算，這次的病魔肯定積怨已久、來勢洶洶，說不定沒三五個月都出不了醫院——

這種病不是骨折就是癌症啊！

左洋把自己給吓清醒了，越想心思越重，愣是一晚上都沒睡着。

好不容易覺得自己半夢半醒，馬上要見到周公了，就聽到室友的鬧鐘響了——得，六點了，收拾收拾去食堂吧。

“失眠？”顧念秋眨眨眼，覺得這詞跟左洋完全沾不上邊。

左洋點點頭，打了個哈欠，單手撐着下巴，感覺眼皮已經快粘上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坐到教室之後反而特別安心，入眠難度從五顆星一下子降到了半顆星，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

顧念秋納悶，睡不着一般是因為心思太重想太多、或者太興奮，左洋也不像是會有煩惱的人。

而最近也就兩件大事，一是運動會，二是月考。

看他之前的态度也不像是對運動會感興趣的樣子，再聯想到昨天那頓飯，那就只能——

“總不能是因為今天出成績，你擔心到睡不着吧？”

這話說出來顧念秋自己都不信，要是擔心成績還至于每天抄作業嗎。

“嗯？”左洋覺得自己已經困到神志不清了，擺擺手說：“我先睡會，有事叫我。”

顧念秋看了眼時間，距離早自習還有一會兒，便點頭應下：“行。”

再扭頭一看，這人在沒等到她回複的時候就已經趴桌上睡了。

一秒入睡。

哪裏像是失眠的樣子？？？

怕不是昨晚通宵玩游戲，這會兒來補眠。

顧念秋拿出英語單詞本，開始背單詞。

今天是英語早自習，估計過一會兒老師還會來放一篇聽力。

越是臨近早自習，班上背單詞或者讀作文的人就越多，吵得跟菜市場似的。

顧念秋餘光看見左洋動了動，可能快被吵醒了。

她轉頭看了眼左洋，卻發現左洋只是換了個姿勢趴着繼續睡。

倒是窗戶外面的身影有點像彭行舟，英語老師也恰好這時候進了教室。

反正馬上打鈴了，他估計也睡不安穩，要不把他喊起來？

少睡一會兒總好過被老師拎出去談人生。

顧念秋這麽想着，拍拍左洋的肩膀，想把人喊起來。

左洋還迷糊着，以為自習課大家太鬧了，需要他出馬管紀律，坐起來猛地一拍桌子，大聲訓道：“都給我安靜！這麽大人了還不知道自覺學習，吵什麽吵？”

教室裏安靜得都能聽到衣服的摩擦聲。

左洋見安靜下來，又滿意地換了個方向繼續趴着睡了。

顧念秋：“……”

這操作有點厲害，好像救不活了。

同學們：“……”

這是發什麽神經？要接着讀嗎？等等！我們都是在學習啊！不學習的只有你！

還沒坐穩的英語老師：“……”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麽？

氣到不想說話的彭行舟：“……”

這個月獎金又沒了。

彭行舟從後門進教室，大步流星的走到左洋旁邊，沉着臉拍拍他的肩膀。

左洋嘟哝道：“不是都安靜了嗎。”

彭行舟深吸一口氣，說：“這麽大人了，都不知道自覺早讀，睡什麽睡？”

左洋迷迷糊糊應了一聲：“嗯？”

這句式是不是有點耳熟？

這聲音好像也有點耳熟？

……等等？剛剛拍他肩膀的方向是不是不太對？

左洋擡起頭，努力睜開眼，反應遲鈍地問好：“啊……彭老師，早。”

彭行舟：“……”

早個屁啊！這都七點了！

“跟我來辦公室。”彭行舟又拍了下他後背，以免說完之後他又睡着了。

離開教室之前還對英語老師點頭致歉。

于是同學們也順着彭行舟的目光，看向了英語老師。

等英語老師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同學們都一臉茫然地望着自己，其實她也有些不知所措，但在學生面前肯定是不能露怯的，于是故作淡定地打開了電腦，說：“今天咱們先做聽力吧，都把聽力書拿出來。”

左洋一直到早自習結束才回教室，發現自己桌上居然還放着一瓶冰鎮聽裝可樂，一下樂了。

調侃顧念秋說：“怎麽着？你愧疚啊？”

“是怕你又搞出什麽騷操作，害我也被行注目禮。”顧念秋說這話都沒有看他，完全沒有以前怼他時候的理直氣壯。

“哈，放心吧，我覺得我今天上午是睡不着了。”左洋單手打開可樂，灌了一口。

他愣是讓彭行舟給說清醒了，困意全無。

現在老師都不容易，對學生打不得罵不得，話都不能說太重，但又得讓孩子知道自己錯了。

彭行舟跟他講了不少大道理之後，決定讓他抄物理定律，算是懲罰。

然後左洋就開始跟他讨價還價，說自己是英語早自習犯錯的，應該抄英語單詞。

畢竟物理定律字太多，英語抄起來方便。

兩個人掰扯好一會兒，最終結果是讓左洋用英語寫一篇檢讨給老師。

被塞了一份狗屁不通的英語檢讨的老師表示：我是造了什麽孽，英語早自習被打斷，還得給人改哪哪都不對的英語作文？

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左洋的騷操作很快就沒人讨論了，因為成績和排名一起出來了。

這回家長比學生還先知道消息，顧念秋在早自習剛結束的時候就收到了自家哥哥發來的排名表。

年級183，班級第五。

總體而言他們班這次考得不算好，無論是平均分還是前幾名的年級排名都達不到彭行舟的預期。

但顧念秋還是被自己的排名驚到了，答題卡都沒發下來，她不知道批閱情況，但就分數來看，這次蒙的幾道題應該對了一大半，文科三門也都發揮的不錯。

顧念秋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明明初中的時候一直是中等成績，各方面都挺普通，到高中就完全變了……？

但是按照她入學後考試的情況來看，的确是在穩步提升，并不是一飛沖天。

難道是得益于中考後的安師附中銜接補習班？

左洋見顧念秋一臉凝重，問：“怎麽了？沒考好？”

顧念秋搖搖頭，沒說話。

總不能說是自己考得太好了覺得不真實吧？

左洋皺眉，他沒收到排名，估計他爸都沒看學校通知。

……算了，即便看了也不會發給他。

他餘光瞥到後排兩個人也在用手機看排名，清了清嗓子，說：“讓我看下排名。”

周巍乖乖把手機遞給他，有些激動地對顧念秋說：“秋姐我向你道歉！我還以為你飄了！沒想到是飛了。”

周巍同桌拍他一巴掌，嫌棄道：“怎麽說話呢？”

“呸！”周巍坐直，正色道：“學霸讓我抱個大腿吧！”

左洋打開排名表，一眼就看到顧念秋，嚷嚷着：“我說，你考第五還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老子還以為你考了第五十！”

左洋吐槽完，接着往下翻。

找顧念秋是從上往下看，找他得從下往上看。

顧念秋一本正經：“我不是學霸。”

周巍一拍腦門，說：“啊，對，你這算什麽學霸，得叫學神！”

顧念秋：“……不是。”

她很想說自己學習挺一般，腦子笨，這次只是運氣好，但是總覺得對成績不如自己的人說這話有些嘲諷。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幹脆閉嘴了。

左洋很快就翻到了自己，倒數十名沒跑，默不作聲地把手機遞了回去。

他在想什麽？

剛剛他一個倒數的學渣居然想安慰考第五的學霸？

都是上課不聽講的人差距怎麽就那麽大呢？

第一個發下來的是語文答題卡，他們校內的月考，改卷也沒那麽嚴謹，所有題目得分都是用紅筆寫在答題區旁邊。

顧念秋這次語文也算超常發揮，考了136，雖然語文拉不開多少差距，但考這麽高她也是吓到了。

要知道她之前看鄭思寧的成績，語文一般都只能一百出頭，從沒超過120。

——當然，語文對鄭思寧來說是拖後腿的科目，要不然他也不會想着去參加競賽。

但鄭思寧是什麽人啊？語文都這麽拖後腿了他還能在分科後穩居年級前五十，還有空出去打球或者打架。

鄭思寧算什麽人！他是神仙！

顧念秋一邊瞎想，一邊把答題卡翻面，看自己作文分數。

然後左洋看着顧念秋一臉茫然地把答題卡亮給他看，問：“我是不是眼花看錯了？”

左洋：“……”

“卧槽！秋姐！快放下！亮瞎我狗眼了！”周巍一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伸出來做拒絕狀，仿佛那不是張答題卡而是個大功率浴霸。

左洋不屑地看他一眼：“大驚小怪什麽。”

“就只扣了四分啊！光是作文就領先了我一道閱讀題的分啊！洋哥你知道這什麽概念嗎？相當于秋姐比我們多寫了三道選擇題！直接領先我一篇小閱讀啊！”

“那是，你也不看看她多少名你多少名。”

顧念秋冷眼旁觀，她考出來的分數，也不知道這兩人為什麽一個比她激動，另一個比她得意。

她放下答題卡拿出手機，想再确認一下排名，順便問問哥哥自己能不能去報個補習班，不然下次跌太慘就丢人了。

周巍拿着自己一百二的語文答題卡，說：“洋哥你好意思說我嗎？”

左洋之前還真沒注意到周巍考多少分，梗着脖子說：“我同桌第五名。”

周巍有樣學樣：“我前桌還第五名呢！”

周巍同桌看着這兩人越吵越幼稚，說：“你們倆半斤八兩。”

二人異口同聲怼道：“讓你說話了？”

周巍同桌：“……”

顧念秋恰好翻到三個人排名，說：“別吵了，你們仨不分伯仲。”

周巍拱手作揖：“文化人，文化人，怼人用詞都比較高大上。”

顧念秋：“……”

作者有話要說：

學渣正在菜雞互啄，而學霸表示自己只想報個補習班。

左洋：大家都是上課不聽講的選手，為什麽你這麽優秀？

周巍：秋姐你不聽講還考這麽好，是變态嗎？

顧念秋：我不是我沒有，我家那個才是大變态！

鄭思寧：人在集訓營，鍋從學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