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血色薔薇[ABO]

清晨, 皇宮裏的鐘樓剛過七響,王後卡西娅已經從睡夢中醒來,她穿着華貴的絲質睡袍,坐在梳妝臺前由侍女幫她梳洗。

雖然已經是一個十八歲孩子的母親, 但鏡子裏的卡西娅王後仍然美豔動人。

裴因的相貌很大程度上遺傳了王後的優點。

尤其是兩人的眼睛, 都是一樣的深藍色,看上去像深邃的夜空, 又像浩瀚的大海, 充滿神秘的吸引力。

“王後, 殿下在外面求見。”侍女匆匆趕來通報。

卡西娅一聽兒子平安回來了, 按捺不住欣喜, 連忙站起來:“快讓他進來。”

裴因很快進了王後的寝殿, 先規規矩矩行了個禮。

卡西娅屏退左右,高興地給了兒子一個擁抱, “我的孩子, 你終于回來了, 沒事就好。”

裴因只是輕輕拍了拍母親的後背, 并沒有給予多少熱情的回應。

卡西娅擡頭端詳裴因, 藍眸裏溢滿心疼, “怎麽才幾日沒見,你就憔悴了這麽多?”

裴因淡淡地說:“因為這幾天我都被關押在血色薔薇的地牢裏,差點就回不來了。”

卡西娅大驚失色,上下打量裴因, 激動地問:“怎麽會這樣?你沒受傷吧?”

“沒有,有人犧牲自己救了我, 我安然無恙。”裴因說,“母後, 我有話想和您說。”

卡西娅将裴因拉着坐到沙發上,慈祥地問:“你想和我說什麽?”

“這次行動失敗,是因為有人出賣了我。”裴因直截了當地說,“那個人,就是陛下。”

卡西娅微睜大眼,正欲質疑,裴因打斷她:“您不用懷疑,我已經抓住了他派到我身邊的奸細,那個奸細什麽都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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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娅臉色泛白,呼吸倏地重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卡西娅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他明明答應過我不會傷害你,他和我發過誓的……”

裴因冷笑一聲,道:“他是沒有親手害我,他是想假借別人的手除掉我,這樣就不會違背對您的誓言了。”

卡西娅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緊緊抓住裴因的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知道你一直對他不滿,但這麽多年了,他對你一直都很好……”

“母後,事到如今您還不願意面對真相嗎?”裴因冷漠地抽出自己的手,“那個奸細叫隆頓,皇家軍隊中不少人都認識他,我回來之後已經把人交還給了尼普,如果他還沒被處死,您現在就可以去尼普那邊要人過來問話。”

裴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卡西娅即使再不願意相信,也找不到借口去為尼普開脫。

一邊是丈夫,一邊是孩子,卡西娅不知所措,“怎麽會這樣……”

“母後,我一直想問您一個問題。”裴因突然站起來說。

卡西娅怔怔地擡頭,看着自己高大的兒子,內心忽然沒由來地産生恐慌感,“什、什麽?”

“父王去世的時候,我年紀小,很多事情你們都沒仔細和我說。”裴因面容冷肅,沉聲問,“後來我調查過,父王是在巡視南部的時候,乘坐飛行器的推進器遇到故障,所以才會墜機發生空難,對嗎?”

卡西娅垂眸,“是的。”

裴因低頭看她,繼續問:“讓我覺得不合理的是,那次父王巡視南部,按照以往慣例,王後應該随行,可是您為什麽沒有陪父王一同前去?”

卡西娅臉色刷的一下白了,擡頭震驚地看向裴因,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

“你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非得我也要在那架失事的飛行器上,跟你的父王一起遇難你才覺得合理嗎?!”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裴因眼眸沉靜地看着王後,問,“我只是想知道原因,請您告訴我,您為什麽沒有陪父王一同前去?”

卡西娅嘴唇翕合蠕動,“太久遠的事,我忘了……可能是我病了……又或者是我有別的事耽擱了……”

裴因:“原來父王的死在您心中如此不重要,您居然給忘了?”

卡西娅:“裴因,我的孩子,你是在懷疑自己的母親嗎?懷疑我謀害了你的父王?”

“當然不會是您,但不能保證會不會是其他人。”裴因嘴角冷冷地勾了下,“不知您還記得一個叫奧莉的侍女嗎?我記得她服侍了您很久,可自從父王去世,就再也沒見過她了。您說巧不巧,就在前兩天,有人将她送到了我的府邸。”

“奧、莉?”卡西娅聽到這個名字,頓時面如死灰,“她還活着?”

“怎麽,她應該死嗎?”裴因嘴角泛起譏諷,“難道就因為她知道您和尼普有私情,她就該死嗎?”

卡西娅的眼淚奪眶而出,想去抓裴因的手,卻被裴因閃身躲開,可憐的王後沒站穩摔倒在地上,及腰的金發散亂地披在臉上,遮住了她臉上的羞愧。

裴因的聲音異常冰冷:“你和尼普的私情被父王得知,他本打算巡視南部以後再對你們兩個犯下的罪做出定奪,可尼普卻搶先一步在飛行器上動了手腳害死了他,還搶走了王位!真相,是不是這樣?!”

卡西娅痛苦地嗚咽一聲,難堪地捂住了臉。

“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這段埋藏在卡西娅心中的秘密,是她永遠擺脫不了的噩夢。

十八年前,她先和德蘭·尼普相愛,可後來卻被裴因的父親橫刀奪愛。

那個人是帝國的王,卡西娅無法反抗,只能帶着不甘嫁給了德蘭六世。

但婚後,她和尼普也沒能克制住心中的愛意,經常在後宮裏趁着德蘭六世不在的時候偷情。

但紙包不住火,卡西娅和尼普的奸情最終還是被德蘭六世發現。

德蘭六世震怒不已,但礙于皇家的顏面和男人的尊嚴,他沒将醜事聲張。

本打算巡視南部之後回來再對卡西娅和尼普做出裁決,卻沒想到尼普比他先一步動手,在飛行器上做了手腳,害德蘭六世機毀人亡。

而尼普,在卡西娅的幫助下,僞造遺诏,登上了王位。

“一個不忠的女人,和一個卑鄙的野心家,害死了一代英明賢能的君王,”裴因不可抑制地冷笑出聲,指着卡西娅寝宮裏的床,怒聲質問,“母後,您每晚都睡在這張和父王共眠過的床上,您難道不會做噩夢嗎?!”

“別說了!”卡西娅尖叫一聲,披頭散發地爬起來,捂住自己的胸口,哀聲道,“你以為我想這樣嗎?可是我沒的選擇!我愛的人不是你的父王!可他卻因為我是他需要的那種能為他生下優秀後代的Omega,不顧我的反抗,終身标記了我!在你眼裏,他是一個偉大的父親,可在我心裏,他就是一個無恥的強奸犯!”

“在我兒時的記憶力,父王對您極好,不管您想要什麽,他都會滿足你,即使您對他再冷淡。”裴因冷靜的表情終于維持不住,眼裏流露出痛苦和悲憤,“可是您不僅背叛了他,還和卑鄙小人一起聯手殺死了他!”

卡西娅嗚咽道:“我沒有……我絕沒有想殺害你的父王。”

“那現在呢,尼普的矛頭已經對準了我,”裴因指着自己的胸膛,“丈夫和兒子,只能活一個,您選擇站在誰一邊?如果您依舊選擇愛情,我也不會怨恨您,我願意立刻走到尼普面前,讓他殺了我。”

“不!”卡西娅瘋了一樣緊緊抱住裴因,擡頭涕淚漣漣地看着裴因,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的孩子已經越來越肖似先王,不僅是長相,連性子也越來越像。

是啊,裴因畢竟是先王的血脈,和先王一樣,溫和的外表下,都藏着一顆冷硬霸道的心。

卡西娅試着撫摸裴因的臉龐,深藍的眼睛裏滿是哀傷,“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你是我的孩子,我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麽可能看着你去送死呢!”

“可是我現在知道了真相!你覺得咱們的陛下會放過我嗎?”裴因面容緊繃卻堅毅,冷聲道,“即使他願意,我也不願意饒恕他!我會親手了結他,送他去黃泉之下和父王忏悔他的所作所為!”

卡西娅已經哭成了淚人,不複平時的端莊典雅,泣不成聲地說:“為什麽一定要這樣?我可以勸說他不傷害你……”

“三日後宮裏會舉辦宴會,我會在宴會上動手。”裴因扶住卡西娅的肩膀,慘淡地笑了下,“我已經将我的計劃告訴了您,想要丈夫還是兒子,都由您自己決定。”

裴因離開了王後的寝宮,與此同時,皇宮裏另一處宮殿裏,尼普的內侍官顧重正在和國王陛下報告這幾天裴因的一舉一動。

書桌前開着全息影像,這幾天進出王儲府邸的人的樣貌和身份都顯示在上面。

尼普沒看屏幕,低着頭漫不經心地用擦木倉布擦着一把款式很老舊的左輪手木倉。

“他從王後宮裏出來了嗎?”尼普問顧重。

顧重打開手腕上的個人終端看了眼,“已經離開了。”

尼普停止了擦拭,沉默了一會兒,似笑非笑地說:“你猜,他會和王後說什麽?”

顧重:“臣現在就去打聽。”

“算了,不用猜我也知道,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想為他父親找我報仇了。”尼普擺了擺手,嘴角含着嘲弄,不以為意地冷哼,“這才回來多久,又是見首相又是見王後,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他已經知道了他父親是怎麽死的,肯定會沉不住氣想昭告天下,揭露我這個親叔叔的罪行。三日後宮裏有宴會,王公大臣和皇親國戚都會來參加,那時,就是他動手的最佳時機。”

對國王忠心耿耿的內侍官立即問:“陛下是否已經有了對策?”

尼普把左輪手在手裏木倉轉了轉,笑着問顧重:“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顧重一板一眼地回答:“左輪手木倉,多發填裝非自動木倉械,一種早就被時代淘汰的落後武器。”

尼普把彈艙打開,裝入一顆子彈,轉動了數下彈艙後突然把木倉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在顧重來不及阻止的驚呼聲中,扣動扳機對着自己的腦門連開了五槍!

然而只聽五聲清脆的“咔噠”聲,并沒有預想之中的子彈打出來。

左輪手木倉一共六發子彈,居然前五發都沒打出子彈,尼普的運氣實在太好。

顧重吓得冷汗都冒出來了,驚疑不定地問:“陛下您這是?!”

尼普輕松地聳了聳肩膀,手一抖彈艙打開,取出裏面的子彈,捏在指尖。

“不用擔心,這槍已經被我改進過,無論轉動多少次,子彈都會最後才能打出來。”

顧重長籲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臣剛剛吓壞了。”

尼普輕笑了聲,“你聽說過一種游戲嗎?”

顧重一頭霧水,“什麽?”

“一種賭命的游戲,在左輪裏放入一顆子彈,對準自己的頭,你一槍,我一槍,中槍者死,也是輸。”尼普把槍扔給顧重,“在宴會當天,我會讓一個人和裴因賭槍,到時候你就拿這把木倉出來。”

顧重拿着槍想了想,猶豫地問:“可是陛下您怎麽确定殿下會答應玩這個賭命的游戲?”

尼普自信地挑高了眉毛,聲音裏透着徹骨的陰冷,“不,我不是讓他玩游戲,而是放他一條生路。只不過,這條生路,已經被我堵死了。”

顧重拿着國王交給他的東西離開了皇宮,尼普還交代他別的任務,他登上了飛行器正準備起飛,忽然意識一沉,陷入了深度混沌之中,癱倒在駕駛座上。

狹窄的操控艙裏,陸時今早就在這裏等了顧重多時。

他從主駕駛座位底下鑽出來,拍了拍顧重的臉,顧重毫無反應。

“這張催眠卡也很好用啊,又便宜,才500成就點一張,改天多換幾張出來。”

陸時今從顧重身上搜出那把左輪手槍,在手裏掂了掂。

尼普和顧重的密談的內容,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但這把槍到底有什麽作用,尼普卻沒說出來。

“第六下才能射出子彈,”陸時今沉思了好一會兒都沒想出頭緒,沒好氣地吐槽,“這老王八蛋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711:“反正不會是什麽好主意。”

陸時今撇了撇嘴,“說的也是。”

他收起槍,把顧重從座位上挪下來,拖到飛行艙內的洗手間裏,對着顧重雙手合十拜了拜。

“對不起了大兄弟,就委屈你在這兒睡幾天了。”

然後吩咐711對自己使用了一張“改頭換面卡”,搖身一變變成了顧重的模樣。

頂着一張顧重臉的陸時今勾了勾唇,燦然一笑,“不管老王八蛋打的什麽主意,三天後就是他的死期。”

——

三天後,是一年一度皇宮開放,舉行盛大宮宴歡度國慶的日子。

這一天,所有有名望身份的王公大臣和貴族都會受邀來皇宮赴宴。

可以說,這是一場帝國權力掌控者齊聚的宴會。

屬于國王的偌大更衣室裏,尼普剛換上制服,漫不經心地整理胸前的绶帶。

顧重主動上前幫尼普把身後的绶帶拉平整,一邊報告探查到的消息:“陛下,王儲殿下人已經在宴會廳了,他的親衛隊現在就在宮外嚴陣以待。”

尼普:“王後呢?”

顧重:“還在換衣服。”

尼普冷哼了聲:“女人打扮起來就是麻煩,讓人去催一下,宴會馬上開始,讓她多看兩眼自己的兒子,”頓了頓,似乎心情很好地扯了扯嘴角,“畢竟以後就見不到了。”

尼普戴上帽子在穿衣鏡中照了照,很滿意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

“我讓你交代迪芬他要做的事,他都記清楚了嗎?到時候別出了岔子。”

迪芬是尼普的親生兒子,并非王後卡西娅所生,而是尼普和另外一個女性Omega生的孩子。

“王子殿下都已經清楚,”顧重恭敬地說,“相信以殿下的聰明才智,定然不會讓您失望。”

尼普對他這個兒子的智商沒多少信任,可誰讓他只有這麽一個兒子。

雖然迪芬的資質比裴因差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好不容易奪來的王位,也不能就輕易地拱手還回去。

尼普想起那個不争氣的兒子就頭疼,不耐煩地皺了下眉頭,“但願如此吧。”

尼普穿戴完畢,往更衣室外走,走到一半停下,吩咐身後的顧重:“對了,等會兒宴會上肯定會發生一場騷亂,你到時候趁亂把首相解決掉。”

顧重一愣,“您是說陸首相?”

尼普:“沒錯,首相的位置他坐了這麽多年了也該換人了。他的兒子落在血枭手裏,我救不了也不能救,與其留着一個随時可能背叛我的隐患,還不如趁這個機會直接鏟除掉。”

顧重眨了兩下眼,低下頭果斷道:“遵命!”

中午十二點,國王攜王後伴随着莊嚴的禮樂準時進入宴會廳,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朝帝國地位最崇高的兩個人行禮。

顧重作為尼普的親随,一直寸步不離地跟在尼普身後。

他快速地在宴會廳中環視過去,在右手邊的人群中看到了穿着一身白色制服的裴因。

小王子換上了筆挺帥氣的皇家制服,更顯風度翩翩,英姿飒爽,在一衆Alpha中尤其顯眼。

對比明顯的就是另外一位王子,德蘭·迪芬,同為皇室血脈,迪芬卻不僅長相平庸而且昏聩無能。

并沒有多少貴族看好這位王子能繼承王位,所以迪芬身邊圍着的人寥寥無幾。

迪芬從小就嫉妒裴因,明明他才是尼普親生的兒子,可裴因受到的寵愛比他多出不知道多少倍。

不過想到裴因可能活不過今天,以後帝國的王儲就是他了,迪芬不禁心生快意,高傲地又将下巴擡起了點。

國王尼普和王後卡西娅攜手上座,尼普舉杯站起來正準備致辭宣布宴會開始。

裴因忽然從人群中站出來,慢慢踱步走上前,步伐堅定。

“一個靠陰險手段篡奪了王位的人,不配站在只有歷任國王才有資格站的地方。”

尼普舉杯的手一頓,微笑地望着裴因,“孩子,你說什麽?”

卡西娅慘白着臉,緊緊抓住座椅扶手,哀求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裴因……求你了,別……”

裴因轉過來面對大衆,“我說,德蘭·尼普,他不配站在這裏,不配當這個國家的國王!因為,”他向後一指,置地铿锵,“你是殺害先王的兇手!”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竊竊私語。

“天吶,王儲殿下他在說什麽?他是瘋了嗎?”

“一場腥風血雨即将來臨,上帝保佑!”

“快離遠點,我可不想被波及。”

“孩子,宴會還沒開始呢,你怎麽就先喝醉了?”尼普放下杯子,瘦削的臉上笑意不減,語氣溫和,“先王是死于飛行器失事,當時都調查過了,那是個意外。”

“是不是意外,你心裏最清楚,”裴因義正辭嚴地道,“是你派人在那架飛行器上動了手腳,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

“證據呢?!”迪芬沖出來,氣憤地指着裴因,“你說我父王害了你父王,你拿證據出來啊!就憑你幾句話就想給誰定罪?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

“迪芬你退下。”尼普走下來,站到裴因面前,拍拍裴因的肩膀,“我知道你對我有許多不滿,也對先王之死存在諸多疑慮,但裴因,你已經十八歲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明白嗎?”

“我自然明白,”裴因甩開他的手,“我也當然有證據。”

裴因朝卡西娅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卡西娅只是滿臉惶恐地坐着,并沒有站起來替他說話的意思。

裴因失望地閉上了眼,對着門口的侍衛命令:“把人帶進來!”

侍衛帶着一名中年女人進入了宴會廳,衆大臣紛紛給中間讓出一條道,讓那女人走到國王面前。

“你的名字。”裴因問那個女人。

女人聲如蚊蚋地說:“奧莉。”

裴因:“身份。”

奧莉戰戰兢兢擡眼看了一眼卡西娅,匆忙又低頭,“曾經是伺候王後的侍女。”

裴因:“你既然是王後的侍女,為什麽會淪為一個逃犯?”

奧莉深深低下頭,顫抖着聲音說:“因為我知道了王後的一個秘密。”

迪芬突然不屑地冷笑起來,“裴因,你該不會以為只憑一個身份低微的侍女的供詞,就能讓我們信服吧?誰知道這個侍女是你從哪裏找來的,又或者是不是你們早就串供好的!”

裴因淡聲道:“奧莉的身份是不是真的,王後應該比我更清楚。”

“孩子,你太過分了,”尼普聲音沉痛,“你對我心存怨恨我能夠理解,也能夠理解你今日荒唐行為,但是你現在,是在逼你的母後跟你一起撒謊嗎?你想讓你的母後說什麽?她要是幫你,就是對丈夫不忠,要是不幫你,就是對你不慈,你可以恨我怨我,但你不能傷害深愛你的母後!”

卡西娅眼裏蓄滿了淚水,望着裴因微微搖頭,無聲地懇求裴因不要再說下去。

“如果你想你的母親成為身敗名裂的蕩、婦,你就讓奧莉把秘密說出來。”尼普低頭用只能他和裴因兩個人聽見的聲音說完,擡起頭面容嚴肅地責備裴因道,“孩子,這些年我對你自問問心無愧,已經做到了一個父親該做的所有事,我不指望你對我能心存感激,但我也不能縱容你這麽任性,你知道你自己現在在做什麽嗎?你不僅是在誣蔑我個人,你誣蔑的是一國之君!”

裴因嫌惡地着看着尼普這張假惺惺的面孔,“到現在你還在裝,尼普,你不覺得你演的戲太讓人惡心了嗎?”

尼普的臉沉了下來,“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完,既然你還是執迷不悟,那我也沒有辦法。家有家規,國有國法,裴因,你現在可以編造謊言說我殺了先王,但希望你也能承擔謊言被戳穿的後果!諸位大臣,裴因目無尊長,冒犯君上,德行有缺,你們認為該怎麽處置?”

“臣認為,”陸首相突然高聲開口,朗聲道,“聽一聽這個侍女的證詞倒也無妨!”

尼普一愣,轉而似笑非笑地看陸首相,“首相大人是認真的?你也跟着他發瘋?這個侍女是個逃犯,逃犯為了活下去,什麽話說不出來?萬一從這種人口中冒出來什麽污穢不堪之語,只會污染了咱們的耳朵!”

陸首相垂眸謙恭地說:“事關先王之死,臣以為應當謹慎。不管這個侍女的證詞是什麽,也總該讓衆臣聽上一聽,辨上一辨,若是此女所言确實漏洞百出,辨過之後也能還陛下清白,相信今後也不會再有這種毀謗陛下清譽的言論出現。”

“陸首相!”迪芬昂首挺胸走到衆臣面前,高傲地擡着下巴,“你這話就不對了,怎麽能随随便便任由一個逃犯往一國之君身上潑髒水?裴因,你誣蔑我父王謀害了你父王,敢不敢為你自己說過的話做擔保?”

裴因看迪芬的眼神如同看跳梁小醜,“當然敢。”

“敢就好!”迪芬鼻子裏哼了聲,“我也敢為我父王的人品做擔保。既然是做擔保,總要抵押些什麽東西,裴因,你不敢不敢和我打個賭,用命來抵押?”

裴因不理解迪芬所言何意,皺眉問:“你什麽意思?”

裴因熟悉他這個堂弟,一向膽小怕事,碌碌無為,今天行為突然這麽激進,實在有些不太尋常。

迪芬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朝顧重勾勾手指,顧重聽話地走過去,取出腰間的左輪遞給迪芬,然後退下。

經過裴因身邊的時候,顧重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迪芬手上的槍上,低頭迅速動了下嘴唇。

裴因聽到顧重跟他說了三個字。

“跟他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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