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天降血雨

明炎兮也不知出于什麽心思,沒有拒絕與她們同行。

那老婆婆招呼衆人起身,略略收拾,整出一小簡陋的擔架,兩人将廢木中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擔架上,老婆婆又把原本的轎簾,現在的廢布扯下來,覆到女子身上,勉強蓋住頭臉和半個身子。

實物對比之下,果兒才注意到,那女子拉開的身形顯得格外修長纖細,目測恐怕有一米八以上。

果兒再一次深刻地意識到這是一個女尊的世界。

不知道是什麽人。果兒漫不經心地想着,

兩人擡了擔架,小心的邁開步子跟在老婆婆身後走。擔架之後是那些女衛和幾個小男子。果兒和明炎兮掇在隊伍最後面,本來老婆婆想讓她跟在前面,但她以不習慣為由拒絕了。只是現在,擔架起身,隊伍走出了一段路,果兒突然發現草堆裏有什麽反射陽光,閃了下。

她扭頭去看明炎兮,卻見他已經跟上隊伍走出了幾百米。她略一遲疑,就跑到那閃光的地方,撥開草從,是一枚乳白色玉簪子,簪頭有細碎的金鎖片綴成一只蝴蝶的樣子,還有一些銀絲簇合成花鏈,輕盈地垂着搖晃,鏈上幾顆小小的淚珠樣的碧玉珠子,圓潤可愛,色澤鮮亮明豔,做工精致細膩,絕對不是凡品。

果兒糾結着把銀鏈收到空間戒指裏,特別放好之後,随意折了根草杆,叼在嘴裏含糊地叫嚷着追上隊伍。

明炎兮頭也沒回,陽光烈烈,照在草地上,那些綠色都像發着光。

果兒微喘着氣,追到明炎兮身旁,手搭涼棚,舉目望天,無意識地呢喃:“天氣真熱啊,你說什麽時候會涼快點呢?”嘴邊的草杆子随着她說話而一上一下地翹動。

明炎兮沒有理她,徑直大步向前。果兒讨了個沒趣,也不以為意,她現在只覺得戴着空間戒指的那根手指心虛得發熱,就想找點什麽事來轉移一下注意力。所以即使明炎兮不理她,她也沒關系,自言自語就行了吧。

“藍天白雲啊……天氣真明媚。”果兒拿肩撞了下明炎兮,擠眉弄眼,“對吧?明炎兮!”

明炎兮終于瞄她一眼,依然是一張僵屍臉,果兒卻莫名地讀出“不要招惹我”的意思來,不由幹笑一聲:“哈哈,随便說說,随便說說。”兩手一擺一擺,轉過頭去。做了個鬼臉,又轉回來,認認真真地低頭走路。

實在太無聊,果兒百無聊賴地兩手捂住眼睛,仰起頭,直通通地走,陽光照在手上,那熱度隔着手掌熨帖到眼皮上,眼前一片明亮的豔彩流動,她突然失神,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忙睜開眼,視野中湧進明亮的陽光,一切都那麽鮮亮。

果兒雙手張開,用力甩了下,大叫一聲:“啊——!”

一隊人都止了腳步回頭看她,明炎兮亦投諸一抹鄙視的眸光。果兒揉揉後腦勺傻笑:“嘿嘿嘿,沒事,沒事……繼續趕路,繼續趕路。”

她只是睜開眼看到了那屍體,想到了這樣熱的天氣,屍體還能保持正常不長蟲狀态到龍蠱城嗎?想到那麽一個清秀脫俗的美女要變成一團爬滿屍蟲的腐肉,她就覺得分外詭異。不過不知道人家的習俗,她也不敢開口說什麽,這種常識,人家大把的年紀,不可能不知道屍體在這樣的天氣下撐不到龍蠱城。

不過,這個女人是什麽身份呢?有這麽多人随行,還有一個很詭異的老婆婆,跑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來,是要做什麽?又為什麽會被人殺死?

看那面相,也不是什麽會争權奪勢之人,更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無惡不作之人,那麽,一個淡然死去的人,到底是哪裏召來了這樣的殺機?連一起随行的女衛都被下了那種恐怖的食屍蠱……

果兒怎麽也想不通。

索性也就不想了吧。又不關她的事,她幹嘛要去費自己的腦細胞?

明炎兮眼角餘光見身旁的女子先是一臉沉思,而後似總結了問題所在,卻停在了那裏,沒有繼續思考下去。當下便知,這女人,不是無能,只是不想突出。

果兒不知道她只是一個思緒轉念之間,就幾乎被人看透了底。兀自叼着草杆子嘀嘀咕咕自樂。

青鳥吃飽了,縮會她身體裏就沒了聲息。她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在打她的主意,但就目前來說,它貌似還沒動靜,或許其中有什麽她無法探知的原因吧……

果兒不知道要不要相信青鳥對她無害,但她私心裏希望,它能真的成為她的寵物。

果兒撫住胸口,本來投注在玉簪子上頭的注意力被轉移,她魂飛天外,腦子裏晃動着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想得最多的還是無恨。她不知道是怎麽了,居然會那麽擔心。

不知道他過得怎麽樣,有沒有被人欺負……想得越多,對鳳傾武的怒氣就越發拔升。或許是因為出了雙子島,第一個遇到無恨,又是目前唯一可以肯定對她無所求的人,相處了一個多月,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的心疼漸漸變了質。

或許是喜歡,已經喜歡上了吧。可是現在承認喜歡又有什麽用呢,他又不在身邊。

果兒心頭一陣落寞,她無意識地撫了撫胸口,覺得心頭有些空曠,總有種少了什麽的感覺,如果承認喜歡的話,那就是思念了吧。想看到他,卻不知他身在何方,那種無力感,寂寞着煩躁。

夜幕漸漸降臨,果兒覺得手上一涼,一滴鬥大的液體落到手背上,她擡起頭,更多的液體落到臉上,她不由得暗罵一聲,這老天是要替她哭嗎?她才想着要落淚,雨就先下了——

夜色雖然昏暗,但還不至于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果兒張開手,那些冰涼的液體落在手上,滿手猩紅。

“血雨!血雨!”隊伍騷亂起來,明炎兮仰頭望了眼天空,鮮紅的液體落在他臉上,從眼角蜿蜒流到下颌,“嘀嗒”落進衣襟,在灰白的襟口暈開一小片紅色水印。

像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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