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告別

【“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黑發少年雙目直視前方，冷漠的目光中暗含着一絲跳動的離火，少年低沉的嗓音在空曠的視野中響起，自有一分威嚴，【“小森妹子，看在我們多日的情分上，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

淺發少女捏緊拳頭的尾指輕顫，同樣目視前方的某種閃過一絲決絕，小森唯輕輕吸氣：“對不起，春華桑，我的選擇不會改變。”

【“是嗎，”】像是早已料到少女的答案，春華失望的緩緩閉上了雙眼，【“看來我們的關系可以到此為止了。”】

小森唯輕輕顫抖着，心中最後一絲僥幸在少年陌生冰冷的嗓音裏碎裂。

她早該知道的，無論他們之間度過了多少的時間，都無法改變他們的理念互相背離的現實。分道揚镳的時刻一定會來臨……只是沒想到對立的一天來得會這麽快……

小森唯的雙目一凝，收起唇邊殘餘的苦澀，義無反顧的伸出手……拿下了牆上的男子西裝。

【“太過分了！小森唯！你寧願我們的友情走到盡頭，也要選擇這身汗津津的可能還帶着男人身上不知名的詭異病菌的布料嗎？！”】

“過分的到底是誰啊摔！把我們重要的革命友誼作為挾持品，女仆裝就這麽重要嗎？！”

【“女仆裝？你居然稱呼它為女仆裝？！”】上川少年揮手指着擺着男子西裝旁的衣物，宛如為國家獻身的大義一般，語氣慷慨而奮勇，

【“小森士兵，陳列在你面前的絕對不是一件區區的傭人衣飾，而是象征了全日本男性的偉大夢想，是男人羅曼一生的追求，是能夠把所有不甘平凡的女生變為可望而不可即的神聖戰衣！”】

甘于平凡的小森少女默默換上西裝：“……日本男性的夢想好廉價，好廉價。”

瞅了眼已經在整理過長衣袖的問題的少女，知道毫無轉圜餘地的少年憤憤然蹲地，語氣幽怨：【“嘁，早知道……速度就該快一點。”】

小森少女轉臉暗自慶幸。幸好她反應快啊，在黑人管家提供備用衣物的時候第一時間把身體自主權拿回來……否則，她真的要穿着那種輕飄飄充滿蕾絲和蝴蝶結的女仆裝招搖過市了好嗎！

少女掃了眼在牆上兀自發光發熱的女仆制服，捂眼打了個寒戰。

呵呵，穿這種破廉恥的衣服……她寧願周一站在學校主席臺上蹲馬步大喊三聲龜【哔——】氣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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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醜。”

這是迎接少女的第一句話。

守在帳篷之外多時的棕發男孩掃了眼身上套着寬大西裝的少女，嫌棄的撇嘴角補充道，“就跟套了麻袋的搓衣板似的，真的好醜。”

小森唯捏着布幔的手指一抖：“……真是對不起啊，跟搓衣板似的。”

“嗯。”棕發男孩寬宏大量的上下擺腦袋，一副我原諒你的表情。

少女的指尖又是一抖，居然點頭了居然點頭了……

這小孩難道聽不出來那是嘲諷嗎？！

趴在白色空間裏的黑發少年則不厚道的樂了，【“和一小孩計較語言藝術，小森妹子你的前途是大大的光明啊。”】

小森唯的指尖……小森妹子的之間這回不抖了，她整個人都在風中顫抖！

少女艱難的維持着作為長輩的可憐矜持，生硬的撂下手裏的布幔，而不是把整個門簾掀到某補槍二人組的臉上……雖然後者沒有一點可實施性。

小森唯環視一圈周圍，驚訝的發現不久之前的遍地的帳篷已經消失不見，而那些面容姣好的女仆小姐們也已經回到車內待命。一息前還有點擁擠的河岸現在只剩下一輛巨大的房車和她身邊這個孤零零的旅游帳篷。

“要回家了嗎？”小森唯望着棕發男孩問道。

桃之助：“嗯。”

淺發少女眨巴着眼睛望着點頭稱是，但兩腳依然牢牢地紮在自己跟前的男孩，一不小心将心裏的話蹦了出來：“那你怎麽還不走？”

棕發男孩跳腳：“那還不是大嬸你的動作太慢了！”

小森唯：“咦？”

這是……特意等着她告別？

“咳。”棕發男孩突然虛咳一聲，雙腳并攏，擡起的的圓臉上是與年齡不相符合的正經，“謝謝，之前承蒙您的關照了。”

“嗨！不、不用客氣。”淺發少女立正站好，不自覺的拿出應對長輩的态度。

【“噗——”】

瞅着一大一小笨拙的語态，黑發少年不禁低笑出聲。

就在現場氣氛充滿了奇異的尴尬的時候，上一秒還一臉嚴肅的男孩突然一巴掌摁在臉上，搓着兩頰不自然的肌肉，“啊啊，我果然沒辦法适應大人這種奇奇怪怪的禮節！”

男孩擡起眼角，鼓着臉道：“說是‘承蒙關照’，其實大嬸你除了添麻煩，根本什麽也沒做啊。”

“……哈哈。”小森唯幹笑摸頭。

“……名字。”

小森唯：“什麽？”

棕發男孩困窘的抿嘴，別過臉大聲說道：“你的名字！既然是告別總要好好的稱呼姓名吧！”

小森唯望着男孩扯着袖口的窘态，微笑的蹲下身，神情柔軟：“我是小森唯。”

桃之助在少女的回答中轉過臉，沉默的望着小森唯片刻，突然認真的說道：“那，另外一個呢？”

小森唯與空間中的少年同時睜大了眼睛。

棕發男孩望着少女驚異的神态，了然的笑道：“那個在水下很不要臉的把小孩當做浮板的大叔又叫什麽名字？”

【這個孩子……】

上川春華眼角微斂，直接代替小森唯一板栗敲在孩童的額角，張嘴說道：“要叫哥哥啊，小鬼。春華桑我還沒有老到需要去買生發劑的地步。”

男孩捂着額頭不服氣的挑眉，剛想說什麽就聽到身後的房車滴滴的喇叭聲。

上川春華望了眼無聲催促的黑人管家，伸手搭在男孩單薄的肩頭輕輕推了一把，“回去吧，在磨磨蹭蹭小心回家被母上大人關禁閉喲。”

“吵死了，我知道了。”桃之助嘀咕着轉身，向着白色房車小跑兩步，突然轉身碧色的瞳孔直直對上少女紅色的眼眸——

“我會記得你們的，春華，小森唯。”

上川少年挑起眉頭。

背對着車燈而立的男孩在溫暖的光暈中信誓旦旦的說道，“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更長的時間，即使更多的人因為漫長的時間的關系忘記了你們，我也會記得你們的。千萬要記住啊！”

說着，棕發男孩咧嘴，笑得尖牙不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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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呢。”小森唯望着逐漸消失在橋頭的車影，在重新恢複的寂靜的大橋上輕輕說道，想起男孩最後的笑臉，有種莫名感慨。

少年冷淡的聲音于少女腦中響起：【“撒，誰知道呢。”】

“不過他離開時候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啊，記住，時間什麽的。”

黑發少年聳肩：【“估計是覺得帥氣從哪本漫畫上直接照搬來的臺詞吧。”】

小森唯失笑：“這麽說還真有點像。”

淺發少女卷起過長的袖子，沖着開始泛着微光的天際長長舒了一口氣，“也許我們在回去的路上能看到傳說中壯麗的日出也說不定。”

小森唯對着東方的微微閃爍的啓明星傻笑。

白色空間中的少年卷起嘴角，笑得端是溫和睿智：【“那可不一定喲，小森妹子。”】

淺發少女疑惑，轉身之際聽到有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小森唯，你還想在那裏站多久！”

少女轉頭，望見大橋的另一端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銀灰色的轎車，而靠在車旁的紅發吸血鬼正滿臉不耐的瞪着自己，透藍晨光之下的眉眼俊美專注。

小森唯按住驟然跳動的胸口，一臉驚吓：“綾、綾人君？為什麽……”

逆卷綾人豎眉，眼睛幾乎冒火：“小森唯！給你一呼吸的時間，過來！再敢浪費本少爺一秒鐘，你就給我自己跑回去！”

“哦……哦！”身體快于大腦的少女邁步，吧嗒吧嗒朝某個怒火沖天的紅發吸血鬼跑去，腦袋還在想着：綾人君為什麽會在這裏呢，為什麽生氣呢。

……不過，要是問出口一定會被扔下車吧。

淺發少女正襟危坐于副駕駛座上，看着逆卷绫人動作粗魯的啓動轎車。

等一下……好像有件事……

小森唯轉臉，緊張的望着逆卷綾人：“绫人君，你有駕照吧？”

紅發吸血鬼斜眼：“你說呢？”

大概猜到答案的少女如同僵硬的機器人一般一寸一寸扭過腦袋，在車猛然竄出去的一刻視死如歸的抓緊了胸前的安全帶。

一輛轎車以奔騰豪邁的氣勢歪歪捏捏的消失在大橋的盡頭。

【“哦呀哦呀，這就是青春啊。”】

上川少年感嘆，臉色是與少女截然不同的紅潤，欣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