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徒山游學6

畢方的封印雖是由他完全打破, 但在那之前晏無常已經遇害,修仙弟子與風鈴三秀皆不是酒囊飯袋, 怎會被禁锢着的畢方傷得全軍覆沒?

全部的人都死了, 為何唯有徒霜霜無事?

老妪淚流滿面, 不停地推搡他。

葉長箋冷然喝道:“告訴我,晏無常是怎麽死的!”

聽到這個名字,她眼內似乎有剎那的清明, 随後便是神色驚駭, 斷斷續續嗚咽道:“有鬼……有鬼……好多鬼……”

此刻,他已經确定這個瘋癫的老妪,便是徒霜霜。

他還欲相詢, 卻聽到一句森然呵斥, “顧公子,你在做什麽?”

葉長箋放開了徒霜霜, 轉身看向門口, 去而複返的徒離憂滿面寒霜。

此時,天邊的烏雲一層層堆積上來,剎那間, 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不一會便下起了瓢潑大雨。

他雖有滿腹疑窦, 可眼下也不欲再逼問她, 快步上前抱起徒霜霜往室內走去。

他将徒霜霜安置在床上,問:“徒宗主,此地距前山仙府極遠, 為何無人照顧她?”

随後跟着他進門的徒離憂道:“姐姐神志不清,極其畏懼生人,我迫不得以才出此下策,将她安置在這,卻不料被顧公子闖入了。”

葉長箋道:“姐姐?”

徒離憂看上去充其量也就三十好幾,怎會有這麽一個看上去七老八十,實際上已經百來歲的姐姐?

徒離憂冷冷地道:“家醜不可外揚。”

葉長箋道:“是我僭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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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雨來的快,去得也快。

他踏出房門時回頭望了一眼徒霜霜,徒離憂溫聲拍着她的脊背将她哄睡過去。

徒霜霜是真的瘋了,而不是假裝。若不是徒離憂在場,他很想将晏無常從陰司喚上來,讓兩人重聚。可是他們也再回不去了,昔日的愛侶,如今陰陽相隔,一瘋,一死。晏無常失去了全部的記憶,恐怕也早已忘了徒霜霜。

不如不見。

言念及此,他便毅然走了出去。

葉長箋回到忘憂小築時,正巧碰到徒念常。

“徒姑娘,你找唐将離嗎?”

徒念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将信封狀的物件交給他,“你上次托我寫的釀酒方子。”

“哦哦,多謝多謝!”

葉長箋一拍腦門,伸手接過,略掃一眼,道:“思達羅花也可釀酒?”

徒念常微微颔首,“将思達羅花放入酒中,酒更入味,只是我們不常用,喝多了易加重自身欲念,不利修行。百壇花貍醉中只有一壇放有思達羅花,來時你喝的那壇正是。”

徒念常正欲離開,葉長箋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徒姑娘,敢問一句,徒宗主對你們如何?”

徒念常道:“宗主對我們非常好,如珠如寶。徒山弟子有許多是孤兒,她将我們視如己出。”

她說着又疑惑地看他,“你畢業後想留在徒山嗎?我們本家不收男弟子。”

葉長箋笑道,“我只是好奇,随口問問,你別挂心上。嘿嘿。”

徒念常欲言又止,離開前仍舊抛下一句,“你……你和辰夜好好在一起吧。”

葉長箋微微一笑。

如此又過了幾日,便到了他們離開徒山世家的時候。

徒山的女弟子皆依依不舍地立在渡口目送他們,徒心心笑道:“好你個浪蕩胚子,沒來時只偷了一個人的心,來了一趟,倒是全被你偷走了!”

葉長箋大呼冤枉,“天可憐見,我和姐姐妹妹們一見如故,實屬三生有幸,絕無非分之想!”

徒心心笑着“呸”了一聲,“快走快走,不然等會湘水泛濫了!”

徒離憂是宗主,以她的身份原本不需相送,卻也冉冉走了過來,她身側立着徒念常。

徒離憂溫聲道:“辰夜,念常與你們同去西都,一路上有勞你照顧她了。”

唐将離颔首,“是。”

葉長箋暗暗吃驚,轉念一想,恐怕這是要徒念常與蕭莫凡“日久生情”。

他們與衆人一一道別後,便登上了畫舫。

“喂,你等等!”

一道高亢嘹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葉長箋剛轉了身子,手上就被塞了一壇酒。

“好好喝,別發酒瘋!”

徒心儀冷哼一聲,甩甩頭離開了。

燕無虞啧啧兩聲,“我就說你風流債纏身吧!”

葉長箋白他一眼,與衆人揮手道別。

唐涵宇收起船錨,畫舫緩緩向前駛去。

徒心心高聲笑道:“顧念晴、燕無虞、唐涵宇、唐師兄,你們有空再來啊~”

“一定一定!”燕無虞氣沉丹田,中氣十足地喊了回去。待看不見她們時,他道:“徒山本宗的女弟子都挺活潑的嗎。”

卻未聽到葉長箋應和他,他擡眼看去,後者望着手中的花貍醉若有所思。

燕無虞道:“遠思,你該不會移情別戀了?”他說着擡頭悄悄看了一眼唐将離,後者也望着這邊,眼裏意味不明。

葉長箋沉默不語,打開酒壇封口,将花貍醉悉數倒入湘河裏。

啊呦!燕無虞心裏大叫一聲,心想:你就算落花無意,也不用這麽糟蹋人家姑娘一番好心吧?他去看徒霜霜,後者倚靠在舷窗旁,靜靜瞧着窗外的景致,對這邊發生的事毫無興趣。

幾人各有心事,一路無話,氣氛安靜得詭異。

唐涵宇同燕無虞躲在船艙後頭,兩人四眼,沉默地注視着他們三人。

唐涵宇皺着眉道:“顧念晴啞巴了?”

燕無虞搖了搖頭,“不曉得。”

“難道和大師兄吵架了?”

“不曉得。”

唐涵宇鄙夷地瞥他一眼,“你怎的甚麽都不曉得。”

燕無虞白他一眼,“我又不是老媽子,為何要甚麽都曉得。”他又道:“你以前不是不屑與我們這種敗家子說話的嗎,今日怎的這麽好興致?”

唐涵宇冷冷地道:“關你屁事。”

燕無虞道:“你怎麽越來越像遠思了。”

唐涵宇怒不可遏,“放屁!”

“你看,連口頭禪也越來越像了。”

唐涵宇氣得面紅耳赤,拂袖而去。

葉長箋彎腰進船艙,與怒氣沖沖的唐涵宇擦肩而過,問道:“你又去逗他了?”

燕無虞聳聳肩,“誰讓他這麽好玩,和炮仗似的,一點就炸。不知道他的小名是不是叫炮炮。”

唐将離跟着進來了,道:“涵宇的小名是咚咚。”

葉長箋忍俊不禁,“誰給他取的這麽貼切的小名?”

“姑母。涵宇八字特殊,取小名易養活。”

葉長箋道:“那你的小名是不是冰冰?”

徒念常此時開口了,“他的小名是……”

葉長箋立刻豎起兩只雪白的耳朵,問:“是什麽?”

徒念常看了一眼唐将離,“讓他自己告訴你吧。”說着也提着劍出去了。

葉長箋沒骨頭似地倒在唐将離懷裏,“是什麽,是什麽?唐将離,你快告訴我!”

唐将離顯然不打算啓齒。

“難道是小雪?花花?狗剩?貓蛋兒?”葉長箋連續想了幾個名,皆被唐将離否決了。

徒念常冷冷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過來,“與你最後說的名字有關。”

“貓?貓什麽?”

他見唐将離仍舊不願告訴他,便将注意打到了徒念常身上,蛇似得游了出去,腆着臉笑道:“徒姑娘,你是菩薩心腸,就大發慈悲告訴我呗。”

“我告訴你啊,我有個絕活是自言自語,我能一個人對着石頭說上三天三夜不重複哦,你若是不告訴我,我便将你當成石頭開始倒話簍子了啊。”

徒念常知曉他沒個正經,咳嗽了兩聲,在他耳邊低聲道:“咪咪。”

“噗——”

正巧經過的燕無虞将剛喝進去的茶水悉數噴了出來。

葉長箋拍案叫絕,笑得直不起腰,氣喘籲籲問道:“誰……誰給他取得名字?”

徒念常道:“他的眼睛在夜裏會發光,走起路來無聲無息,是以唐唐先生給他取了這個小名。”

葉長箋道:“他的眼睛是金色的,你幫他瞧過了嗎,別是營養不良導致的身體變異。”

徒念常搖了搖頭,“放心吧,他壯得能打死十頭牛。”

葉長箋道:“多謝你。”

他又蛇一般地游進船艙,倒在唐将離懷裏,連聲輕輕軟軟地喚道:“咪咪,咪咪大俠?咪咪大俠,我仰慕你已久,同我回家一起吃個飯好嗎?”

“哈哈哈哈——”

燕無虞毫不克制的笑聲從外頭飄了進來。

葉長箋吼道:“燕鹿遙,笑屁啊!行不行我削你!”

唐涵宇冷冷地道:“那你快動手吧。”

燕無虞道:“咚咚,做人不可以這麽壞的。”

唐涵宇瞬間變得驚慌失措,又氣又羞,“你……你閉嘴!”

“咚咚啊,脾氣不要這麽急躁,大家都是同修,有傷和氣。”

“你閉嘴!”

葉長箋笑得直抹眼淚,“唐将離,我真是服了你姑母那對道侶啦。”

唐将離抱着他,親了親他的額頭。

葉長箋摸着額頭,不滿道:“不是說好了,只能我親你,不能你親我的嗎?”

唐将離耿直道:“忍不住。”

葉長箋:……

燕無虞悠悠地唱起了歌,“窗兒外,淅零零的風兒,透疏棂,忒楞楞的紙條兒鳴。枕頭兒上孤零,被窩兒裏寂靜。你便是鐵石人,鐵石人也動情啊~”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光華流轉,餘音繞梁。

畫舫漸漸進入西都界內,船上的人明顯感覺周遭的氣候變得幹燥。

作者有話要說: 導游葉長箋:集合了,集合了,下一站西都蕭氏【地理上接近西安】

徒念常拿出噴霧,優雅地朝臉上噴了噴

燕無虞:這是什麽東西?

徒念常:徒山玫瑰水,由百種仙草萃取提煉而成。補水,我只用天然的玫瑰水。要想美得純粹,請認準徒山玫瑰水。

唐将離遞出去一袋金子:打包,全要了。我買去給我老婆泡腳。

——來自財大器粗的唐門大師兄寵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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