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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屹然的目光落在袁野的襯衫領子上,剛在一半翻出來一半塞在衣服裏的領子上打了個轉,就定住不動了。
袁野提着徐屹然的衣領,正毫無所覺地生着氣:“說,你是不是跟林曉喬約好了碰瓷的??”
要不然怎麽徐屹然一摔跤,林曉喬就來了,還罵他欺負同學?他是想欺負,可還沒來得及呢。徐屹然是自己摔下去的,林曉喬分明是碰瓷同夥,他可得把這事兒問清楚。
袁野覺得這個新來的簡直“不懂規矩”,決心要一次性給他一個“狠的”,樹立自己的權威,讓他“安分點兒”。
這時徐屹然忽然伸出手,把袁野看得汗毛豎起,剛要回擊,卻見前者的手落在了他的衣領上,把他那一半塞在衣服裏的領子翻了出來,之後甚至還撫平了上面的褶皺。
袁野愕然地看着徐屹然,怠于思考的腦袋裏破天荒地擠進一個問題:是他有病還是我有病?
拜他這副表情所賜,徐屹然受驚地縮回手,抱住頭,擺出一副認命挨打的姿勢。袁野看得納悶,心想這個小慫包哪有膽子坑自己?
倆人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袁野“啧”一聲,沒趣地松開手,轉身出去了。徐屹然反應慢半拍,好一會兒才感覺到落在地面上的踏實感,茫然片刻,把衣服整理了一下,舒了口氣,也出去了。
被袁野這一耽擱,徐屹然到食堂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食堂裏稀稀拉拉沒剩幾個人,打飯的阿姨百無聊賴地靠在窗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徐屹然拿起餐盤去打了點飯,就着剩下的一點點涼掉的黃瓜炒雞蛋,沒滋沒味地吃完了晚飯,感覺胃裏不大舒服。
他有胃病,吃了冷飯冷菜就難免不适。好在今天只剩下一個晚上,等順利上完晚自習,轉學的第一天也可算作完美度過了。
只要自己的缺陷不暴露,徐屹然想,就不會有太多人關注自己。哪怕再有一個袁野出現,只要消極對抗,讓對方明白自己的無趣,也就能被放過了。
既然蘑菇可以在陰暗的角落裏慢慢長大,他也可以。
徐屹然一廂情願地為以後兩年的生活設計了一個死氣沉沉的模板,可他的新同桌既沒有讀心術,也根本沒打算配合他。
袁野打開作業後沒寫幾個字,就不安分地把前後左右都敲了一遍,似乎在借東西。徐屹然充耳不聞,一心只讀聖賢書,即使林曉喬路過的時候逮住袁野,又把他拎出去說了一頓,徐屹然也沒擡頭看旁邊一眼。
袁野回來後消停了一會兒,一看到林曉喬走遠了,又窸窸窣窣做起了小動作。
過了一會兒,徐屹然就感到手臂被人拍了一拍。他心裏一緊,做好承受新一輪惡作劇的心理準備,卻在幾秒後,看到一個粉紅色的愛心一點一點挪到了自個兒的眼皮子底下。
袁野慢吞吞地把愛心推過去,看到徐屹然露出驚訝的神情,咕哝着說:“小時候玩兒的,忘得差不多了,還行吧?”
徐屹然這才明白,袁野剛才是在借彩紙,就為了折這個愛心。他不太理解袁野這一舉動的含義,但仍然點了點頭,以表明自己絕對不和地頭蛇作對的立場。
袁野卻沒滿意:“幹嘛不說話?”
徐屹然搖搖頭,在草稿紙上寫字:自習課,不能說話。
袁野不屑一顧,把草稿紙撣到一邊:“你不是啞巴吧,這一整天都沒說過話。”想了想,捏了一把徐屹然的的大腿,跟一大尾巴狼似的說,“早上摔得疼不疼,自己看不到,脫了褲子給我瞧瞧呗,怎麽說也是我的責任。”
徐屹然條件反射地伸手捂住皮帶,袁野不懷好意地笑:“不會吧你,至于這麽緊張嘛,搞得好像我又來欺負你似的,回頭小喬老師又來罵我了。”他說着把手搭在徐屹然的手上,用大拇指暧昧地摩挲了一圈,故意壓低聲音,說,“晚上回宿舍再看?幫你檢查傷勢而已,怕什麽?我又不搞基。”
徐屹然搖頭,袁野挑眉:“我又沒讀心術,不知道你搖頭是什麽意思。”
徐屹然只好用空閑的左手在草稿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下:沒受傷,不用看,謝謝。
還謝謝呢,袁野暗自發笑,瞥了一眼草稿紙上的字後,耍無賴說:“學渣,不識字。”
他手緊緊扣着徐屹然的手,徐屹然懇求地看着他,可他不吃這一套,巋然不動。徐屹然抿了抿唇,就要張口了,袁野不自覺地把耳朵豎得老高,莫名地期待這小慫包的聲音,沒想到徐屹然最後一咬牙,閉上嘴巴,維持着右手保護皮帶的姿勢,用左手寫起了作業。
袁野無語,悻悻松手,心想小慫包還是比小學生難攻略的,送了小心心也撬不開嘴,至今連句話都不肯說。
過了一會兒,徐屹然見袁野終于消停了,想把愛心推回去,但袁野又把愛心推過來,說:“送你了。”
徐屹然搖頭不要,又推回去,袁野再推過來,徐屹然就不敢繼續推回去了。
袁野說:“你為什麽不說話?至少謝謝我吧。”
徐屹然雙手合十,朝他拜了拜,然後擡頭看他,意思是這樣可以嗎。
袁野呆了一呆,沒再說話。徐屹然将愛心妥帖收好,舒了口氣,專心寫作業了。而他再次擡起頭時,就看到桌面上多了一堆彩紙折成的玫瑰花。
下課鈴響起,袁野的前桌彭卓宇回頭一看,笑噴了:“袁野你還有這手藝啊,送我一個成不成?”
“随便啊。”袁野無所謂地說。
彭卓宇一聽,抓起一把玫瑰,跑去送女生玩了。袁野懶洋洋地癱在椅子上,含笑看着混在女生中的彭卓宇。徐屹然偷偷看他的側臉,後者唇角揚起的些微弧度像個貓爪子一樣在他心裏撓了一下,他說不出那是什麽感覺,反正絕對不是讨厭。
袁野忽然轉頭,逮住了徐屹然的小動作,壞壞地笑了一下,自來熟地勾住徐屹然的脖子,在他耳朵根上低聲道:“放心吧,心只有一個,已經給你了。”
徐屹然耳垂一抖,很快變成了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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