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袁野驚奇地看着徐屹然的大腿,只見它白嫩中透出粉紅,忽而心跳一滞,仿佛從沒瞧見過大腿一般地呆住了。

原來,徐屹然再怎麽像小烏龜,究竟與小動物有本質區別。最起碼,沒有任何小動物能有一雙又白又嫩的大腿。

徐屹然以為,袁野肯定會再開幾句玩笑,惹得自己手足無措,他卻在一旁捧腹大笑。可這次,徐屹然始終沒有等到他開口。袁野長久的沉默令他疑惑地擡起頭,可他還沒看清袁野的表情,這人就倏地起立,慌不擇路地逃出醫務室了。

徐屹然呆滞須臾,沒頭沒腦地看看自己的腿,再看看醫務室的大門,确定不是自己眼花,而是袁野真的拔腿跑了。

盡管他常常提醒自己不要貪心,可這段時間被袁野照顧多了,不免習慣起來,冷不丁被冷落,竟然感到委屈。他趕緊打住。可有些情緒不是說控制就能控制的,他仿佛被劈成了兩半,一半啪啪啪打自己臉,讓自己清醒一點,一半嘩嘩嘩流眼淚,小可憐似的問自己做錯了什麽。

徐屹然惶恐地縮了起來。他快要被這些複雜的情緒淹沒了。別想太多,他對自己說。可越是這麽着,他越是心亂,這讓他六神無主,心驚肉跳。

這時,袁野回來了。

他面龐濕漉漉,發梢瀝瀝地滴水,看起來剛洗了臉,有點狼狽。但他一看到徐屹然把自己縮成一團的傻樣,就顧不上自己的狼狽了。

“不是吧你。”袁野強迫自己把目光從徐屹然的大腿上移開,“有那麽疼嗎?你可真夠嬌氣,大老爺們還跟個小姑娘似的,破個皮還哭起來了……你真哭了?”

“大老爺們”徐屹然趕忙抹了把臉,這才發現自己滿臉的淚:“沒,我,不是……”

他慌裏慌張地到處找紙巾,企圖消滅證據,可身上只穿着T恤和運動短褲,一個口袋也沒有,自然沒法帶餐巾紙。

袁野瞧他着急,熱心助人,上前就掀起徐屹然的T恤,在徐屹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用T恤衫的下擺在徐屹然臉上用力一抹,把淚水抹幹淨了。

“這樣就行了。”袁野說着,如法炮制,腦袋一歪,臉在襯衣袖子上打了個滾,把自個兒臉上的水也擦幹了。這時他轉頭想跟徐屹然說話,卻發現徐屹然一臉的難以置信。

袁野揣摩了一下徐屹然的心思,恍然大悟:“你還嫌棄自己衣服髒?”

徐屹然默默看了一眼身上皺巴巴的T恤:“不,嫌棄。”

袁野:“……”

他的目光不經意地從徐屹然的大腿上掠過,喉嚨有點幹渴。之前他沒想過“男男授受不親”,對人家又揉又抱,一點不講究,這會兒陡然被一雙大白腿給撩了,想到以前和大白腿主人的親密,趕緊去廁所洗把臉,冷靜一下。沒想到這不頂用,不但沒解決問題,他心裏頭的想法還越來越多了。哪怕是袁野這個不要臉的小霸王,此時也不由在心裏罵自己一聲臭流氓。

徐屹然可想不到袁野滿腦子的不可描述,他戰戰兢兢,卻非要問一問袁野,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惹得他生氣了。

“袁,野。”徐屹然說,“你,為什麽,突然,跑掉?”

他結結巴巴地問了出來,卻是難得地主動說話。袁野耐心地聽完,剛想瞎編個理由,比如尿急之類的,轉念一想,徐屹然都主動提問了,他怎麽能這麽簡單地回答?

“為什麽這麽問?”袁野說,神情蔫壞蔫壞的,“你怕我不理你了?”

徐屹然遲疑片刻,勇敢坦白:“是。我,怕你,不理我。”

就這一句話,把袁野後頭的使壞啊調戲啊全給打散了。

完蛋,袁野想,這下可被套住了。

大鱷魚把小烏龜叼回窩裏,隔三差五地拍拍小烏龜的龜殼,自鳴得意,神氣十足,卻想不到小烏龜才從龜殼裏探出半個腦袋,大鱷魚就被擊中了心髒,暈乎乎地阖上嘴巴,趴在地上瞅着小烏龜,心情急切地想舔一口,突然發現自己不是大狗,不但伸不出舌頭,還滿口的尖牙。

袁野:“……”

徐屹然:“……”

袁野:“……”

徐屹然:“……”

袁野:“……”

徐屹然扛不住了,後悔地想退縮:“我能,收回,剛才,的,話嗎?”

袁野:“不行!”

徐屹然:“哦。”

袁野:“……”

“不是。”袁野有點惱火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欺負人的時候滿嘴跑火車,到了該真情實感的時候,嘴巴就笨得要命,一句“不是”說完,再想不出半句的甜言蜜語。

“我不會不理你。”他就只有這句幹巴巴的話,毫無說服力。

可誰讓他運氣好,碰到了一只夠呆的小烏龜,只要他這一句話,就心滿意足。

徐屹然心裏什麽想法都沒有了。他小心翼翼藏好掖好那不可告人的欣喜,完全信任袁野,點點頭,“嗯”了一聲。

袁野自己都懷疑自己,狐疑道:“你相信我?”

徐屹然:“信。”

袁野頓時心軟得像棉花糖,蹲下來,問徐屹然:“還去看比賽嗎?”

徐屹然便想站起來:“去。”

“慢點。”袁野說,站起來,看着徐屹然慢吞吞起立,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剛想上前把人抱走,目光在徐屹然大腿上打了個轉,尴尬地僵住了。

袁野仿佛推開了某扇不該推開的大門,張開抱過徐屹然的一雙手,再緩緩握住,忍不住長長地舒了口氣。他覺得他的掌心都發麻了,一股酥酥然的感覺從他的指尖傳到了他的心尖。

徐屹然茫然擡頭:“不,走嗎?”

“走。”袁野越走離徐屹然越遠,眼神飄忽。這時他突然望見遠處的校內湖,心中一動,意圖十分不單純、神情十分不做作、滿臉正直地提議,“要不要去湖邊的長椅上坐一會兒?這會兒沒人,清淨。其實比賽沒什麽可看的,你說呢?”

徐屹然不疑有他:“哦,好啊。我們,聊天,挺好。”

啊~答應了~

袁野矜持望天,面無表情地吹了聲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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