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 回門

007章回門

這一天雖說是女兒三日回門的日子,可沈家卻是靜悄悄的,并沒有請一些親戚過來,若是沈雲薇當初嫁給了那王秀才,這一次三日回門沈家定會操持的風風光光的,七大叔八大姨的也全都會請來家吃飯,可如今女兒嫁了這麽個來歷不明的窮鳏夫,令沈母受盡了旁人的嘲笑,又哪兒肯去大肆操辦?

是以聽到女兒的敲門聲,沈母仍是睡在榻上,也沒有起身,沈父倒是坐在堂屋裏候着,催促着兒子去開門。

沈大成打開門,就見秦時中一家三口在外頭站着,看見妹妹回來,沈大成心裏雖是高興的,可再看着妹子身邊的秦時中,沈大成唇角的笑容剛露出來便又是收了回去,只微微側過身,示意他們進來。

沈大成的婆娘朱氏眼尖,一眼就瞧見秦時中手中拎着酒肉點心,甚至還有一匹布,當下一張臉就是笑成了一朵花,也不理會別的,只一手抱着閨女,另一手則是向着裏頭張羅着,央着秦時中夫婦進屋,就連對秦子安也是笑眯眯的,還抓了一把瓜子兒給他吃。

“爹爹。”沈雲薇進屋看見了父親,眼睛就是紅了,只輕聲喚了一句,一旁的秦時中亦是向着沈父俯下身,抱拳行了一禮。

沈父的目光在女兒女婿身上劃過,女兒的這一門婚事,是他一力促成的,做父親自然不願委屈了女兒,可他也是沒有法子,只得将女兒許給秦時中。

眼下,看着女兒回來,還帶着個孩子,念起女兒小小年紀,就要去當人後娘,沈父心裏也不是滋味,只嘆了口氣,與女兒道了聲:“你娘在屋裏。”

“那我進去看看娘。”沈雲薇說着,她俯下身,和秦子安輕聲說了句:“子安和爹爹在這兒和外公說一會兒話,娘一會就出來,好不好?”

“好。”秦子安點了點頭,松開了沈雲薇的手。

沈雲薇微微笑了,揉了揉孩子的發頂,她看了眼丈夫,亦是和秦時中說了句:“我去看看娘。”

“去吧。”秦時中微微颔首,看着妻子進了裏屋,朱氏則是進來,招呼着秦子安,讓他和自己兩歲的女兒一道去了院子裏玩耍。

堂屋中,便是剩下翁婿兩人。

“你坐吧。”沈父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對着女婿開口。

“是。”秦時中在椅子上坐下,他的脊背筆直,坐在那裏紋絲不動,倒是讓沈父忍不住多瞧了他兩眼。

翁婿兩人都不是善談的主兒,沈父沉默了一會兒,将自己的煙杆子遞了過去,示意女婿抽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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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中便是恭聲回絕,只道自己不會。

“不會好,這東西抽了費錢,對身子也不好。”沈父自言自語,将煙杆又是收了回去。

兩人又是沉默了下來。

“你這臉上的疤……”沈父躊躇着,終究是開了口。

“岳父容禀,小婿當年逃難時,不慎在路上遇到了劫匪,所以留下了這道疤。”秦時中聽得沈父問話,便是恭聲回道。他一語言畢,沈父便是長長的“哦”了一聲,有心還想再盤問個兩句,就見兒媳婦朱氏恰在此時送來了茶水,朱氏笑盈盈的,先是将茶送給了公爹,而後将茶水遞給秦時中,秦時中起身接過,言了句:“謝過大嫂。”

見狀,朱氏倒是有些驚訝,平時裏看這秦時中雖是有些孤僻,可卻也是個知禮的。

“不謝不謝,姑爺慢喝。”朱氏和和氣氣的,說完又是悄悄打量了秦時中一眼,見他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心裏也是暗暗稱奇,她沒有多待,只去了竈房準備起了午飯。

竈房裏,沈大成翹着二郎腿坐着,看見朱氏回來,沈大成皺了皺眉,和媳婦道:“那種人你也去送茶,你是閑的?”

“他是小姑的丈夫,就是咱家姑爺,你這說的什麽話。”朱氏瞪了丈夫一眼,一面收拾着案板,一面與丈夫道:“況且,那秦時中雖然性子冷了些,可人卻是個知禮的,我倒看着不錯。”

沈大成聽着媳婦的話,越發不以為然,“你是眼睛瞎了還是心被豬油蒙了?就他那樣,一把年紀還帶着個兒子,家裏連兩畝薄田也無,這叫不錯?”

朱氏聽着丈夫的話,索性将手中的菜一把扔在竈臺上,回頭與丈夫道:“只要他幹事勤快,為人本分,對小姑好,怎麽就不行了?”

沈大成聽着婆娘這般言語,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他從椅子上站起身子,只對着朱氏嚷道:“行行行,我不和你吵,随你怎麽說。”

朱氏見丈夫如此,倒也是來了脾氣,兩人在竈房裏拌了幾句嘴,只傳進了裏屋,就連躺在榻上的沈母也是聽見了。

沈母為着女兒的婚事本就氣悶,又聽得兒子和媳婦吵架,心裏更是窩火,剛要發作,沖着屋外呵斥了幾句,卻見沈雲薇推開門,從外面走了進來。

“娘。”沈雲薇看見母親一臉病容,當下眼圈就是紅了,母親雖然性子急躁了些,可她都明白,母親也全都是為了自己好。

“雲丫頭。”沈母看着女兒,當下就要從床上起身,沈雲薇瞧見,只連忙上前扶起了母親,讓她靠在了床頭上。

沈母的眼睛不住的在女兒身上打量,見沈雲薇好端端的,卻還是放心不下,只一把攥住了女兒的手,啞聲問道:“快和娘說說,那個樵夫欺負你沒有?”

沈雲薇搖了搖頭,只和母親說道:“娘,您別擔心,他沒欺負我。”

“他那個小子呢?”沈母想起了秦子安,只道:“那孩子跟他爹一樣,也是不愛說話,看起來古古怪怪的,他招惹你沒?”

說起這些,沈母念起女兒小小年紀,就去給人當了後娘,若嫁個殷實的人家,讓女兒不愁吃穿的,沈母心裏興許還能好受些,可嫁的不過是個窮苦的樵夫,還比自家閨女大了十三歲,臉上還有一道駭人的疤,又帶着個拖油瓶,想起這些,只讓沈母心裏越發不得過,只攥着女兒的手,差點兒哭了起來。

“你說說你,那天去哪兒不好,偏要去河邊洗衣裳,要沒這一出,你何至于過這種日子?”沈母又氣又痛,忍不住在女兒的身上下狠勁兒擰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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