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 是罪人，也是母親

046章是罪人，也是母親

聽着張大娘的話，沈雲薇吃了一驚，手中一個不穩，就連雞湯都是灑出了好些。

“大娘，您這是說啥呢，姑爺好端端的去楊家做什麽？”朱氏也是愣住了，一臉的疑惑。

“誰說不是，雲薇啊，你當家的可兇了，大娘聽到楊家的動靜，進去一看，娘咧，你男人扣着楊寡婦的脖子，将她提起來了哩，這萬一要真鬧出了人命，可不得了啊！”

沈雲薇心跳的快了起來，她無心再去和張大娘說什麽，也無心理會母親和嫂嫂的話，只掙紮着下了床，作勢就要往楊家跑。

沈母和朱氏一左一右攙住了她，沈母心疼女兒，可聽聞女婿擰住了楊寡婦的脖子，也曉得事情的輕重，只為沈雲薇披了件衣裳，一家人便與張大娘一道，匆匆向着楊家趕去。

秦時中來到楊家時，楊寡婦正在家出神，秦時中尋回沈雲薇的消息她已是曉得了，剛聽說時，她便是愣在了那裏，怎麽也不曾想到，這樣快，秦時中便找回了妻子。

她壓根不敢去秦家看上一眼，她先是發了一會兒呆，等回過神來便是開始收拾起了細軟，只打算帶着孩子連夜離開秀水村，可那包袱剛收拾到一半，楊寡婦便是停了下來，她看了兩個孩子一眼，她的眼底凄涼，自己卻是緩緩笑了，無聲的在椅子上坐下，就連兩個孩子上前與她說話，她也不曾理會，整個人顯得疲倦而滄桑，似是一個字也不想說。

她曉得，秦時中定會來尋自己的，吳廣發是她招來的，沈雲薇也是她用石頭打暈的，這件事說到底全是她一手促成，憑着秦時中的性子，又如何會放了自己？

是以，當她聽到秦時中的腳步聲時，她是十分平靜的，她仍是坐在那裏，擡眸，便是男子高大的身影。

“秦叔叔。”楊家的兩個孩子見到秦時中，老大倒還好，楊寡婦的二女兒卻是糯糯的與秦時中開口，喊了他一聲。

秦時中面色冰冷，聽到女孩的聲音，男人的眼睛落在兩個孩子身上，他看了孩子們一眼，說了句；：“你們先出去。”

兩個孩子不曾動彈，二丫向着母親看去，楊寡婦攥緊了手指，只與兒女啞聲道；：“聽話，秦叔叔有話要和娘說，你們先出去吧，娘不會有事的。”

兩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哥哥終是牽着妹妹的手，一步一回頭的離開了屋子，卻還是悄悄趴在窗戶上，往裏面看着。

“吳廣發是我表哥，是我将他請到了秀水村。”待孩子們走後，楊寡婦站起身子，看着男人的眼睛，十分平靜的和他開口，到了眼下，倒是坦然了。

“果真是你。”秦時中眸心陰沉，就那般看着面前的女子，他的聲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聽着卻是莫名的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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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楊寡婦的聲音輕輕的顫抖，她的淚水湧進了眼眶，看着面前這個高大威武的男人，楊寡婦只覺心裏又是酸楚，又是苦澀，忍不住泣道；：“我帶着孩子，過夠了苦哈哈的日子，我一直期盼着，能有一個強壯的男人可以為我們母子三人遮風擋雨，而這個男人，就是你。”

秦時中一記冷笑，“你想讓我替你養孩子，所以将雲薇視為眼中釘，等你表哥将她擄走，你再施以手段，帶着孩子跟了我。”

楊寡婦點了點頭，她的眼睛又一次黏在秦時中的面龐上，看着男人英武的面容，楊寡婦只覺心中既是傾慕，又是怨恨，“秦時中，我究竟是哪裏不如沈雲薇？就因為她比我年輕？沒生過孩子嗎？”

說完，楊寡婦的淚水又是一行行的落了下來，她上前幾步，竟是抓住了秦時中的胳膊，聲淚俱下道；：“她能為你做的，我也能做，自打你為我家修了房子，我就曉得，你是能讓人倚靠的，我想做你的妻子，做你孩子的母親，我會照顧你們父子，我真的會好好照顧你們父子……”

“夠了！”秦時中一聲厲呵，揮開了楊寡婦胳膊，男人的力氣極大，楊寡婦身子不穩，只讓他一把揮在了地上。

楊寡婦哭出了聲。

“壞人！大壞人！”兩個孩子見到母親如此，老大當先忍耐不住，從外面跑了進來，向着秦時中又撕又咬，秦時中不耐，一把拎起了孩子的身子，将他扔到了床上，自己則是上前兩步，一手便擰住了楊寡婦的脖子，生生将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楊寡婦姣好的面龐頓時漲的青紫，她不停地瞪着雙腿，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拼命的長大了嘴巴，就連舌頭都是慢慢吐了出來。

“秦叔叔，秦叔叔…….”女孩兒的哭聲在秦時中的腳邊響起，孩子的小手攥住了他的衣裳，哭着求他；：“秦叔叔放了我娘，求秦叔叔放了我娘…….”

秦時中心中一震，他低下眸子，就見楊寡婦的小女兒哭花了一張小臉，正匍匐在自己腳邊不住的懇求自己。

看着孩子的眼淚，秦時中手指一頓，卻是不由自主的松開了一些，再看楊寡婦，已是翻起了白眼，秦時中厭惡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楊寡婦的身子便如同斷了線的紙鳶般向着地上倒去。

“娘，娘……”兄妹兩撲倒了母親身邊，兩個孩子都是哭的十分可憐。

楊寡婦不停地咳嗽着，仿似要将肺都咳出來似的，她的涕淚橫流，看着兩個孩子圍在自己身邊，終是閉上了眼睛，淚水滾滾而下。

“夫君！”

驀然，身後傳來了沈雲薇的聲音。

秦時中回過頭，就見沈雲薇讓母親和嫂嫂攙着，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見妻子，秦時中眉心一跳，頓時上前扶住了她，将她攬在懷裏，皺眉道；：“你怎麽來了？”

“我聽張大娘說……說你要擰斷楊寡婦的脖子，我很害怕，所以就來了。”沈雲薇的臉色是蒼白的，她不安的向着楊寡婦看去，就見楊寡婦躺在那兒，脖子上明顯有淤青的指痕。

“別怕。”秦時中安撫着妻子，他的目光深沉，向着楊寡婦和她的兩個孩子看了一眼，念起沈雲薇在山上所受的苦楚，但凡他遲了那麽一步，興許妻子如今便已失去了清白，他明白沈雲薇的性子，她若是失了身子，定會無顏面對自己，她甚至會以死明志，白白搭上一條性命。

念及此，男人的目光中有淩厲之色一閃而過。

看着丈夫的目光，沈雲薇心中一跳，她看着丈夫的側顏，很輕的聲音和丈夫說了句；：“夫君，就當做給咱們的孩子積福，你不要殺人，好嗎？”

說完，見丈夫不說話，沈雲薇有些着急起來，她的手攥住了丈夫的胳膊，又是和秦時中說了句；：“殺人要吃官司的。”

聽着妻子的懇求，再看向那這兩個孩子，秦時中眸心深斂，卻是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身世。

他自己便是孤兒，此番，倒的确是狠不下心，讓這兩個孩子也成為孤兒。

楊寡婦一手環着一個孩子，她擡起頭，向着沈雲薇看去，就見沈雲薇讓秦時中珍而重之的護在懷中，這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只讓她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多麽的瘋狂和可笑。

“夫君，你饒過她吧，好不好？”沈雲薇滿是擔憂的看着丈夫，想起栓子他爹那般一個壯漢，秦時中都可以将他的身子一把提了起來，他若想擰斷楊寡婦的脖子，還不是易如反掌那般容易，可他若真要殺了人，背上了人命官司，他們一家人的日子還要不要過？

秦時中看了地上的娘三一眼，目光終是落在沈雲薇身上，見妻子的眼睛中透着哀求，就這般癡癡地看着自己，他的心裏一陣憐惜，而兩個孩子的哭聲更是稚嫩而可憐。

她是一個罪人，可也是一個母親。

“好，我不殺她。”秦時中開了口，他的眸光冷峻，看着楊寡婦的面容，一字字道；：“她犯下的惡，自會有她的報應。”

楊寡婦本已垂下了目光，可聽着男人的這一句話，楊寡婦心中一震，忍不住擡起了頭，她看着面前的秦時中，剛迎上男人冰冷的目光，便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說，這楊寡婦究竟是做了什麽孽？你們兩說的話，我老婆子咋一個字也聽不懂吶？”沈母聽得稀裏糊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說完，她向着兒媳看去，問道；：“你聽懂沒？這楊寡婦到底是咋了？”

朱氏心思靈活，瞧着這陣仗，便是能猜出個幾分，曉得定是這楊寡婦背地裏做了對不住沈雲薇的事，說不準小姑這次走失，就和她有關。

念及此，朱氏的臉上也是浮起了一層寒霜，她看着地上的楊寡婦，和母親道；：“娘，跟這種不要臉的貨色還有何好計較的？姑爺，妹子說的是，可別為了這種人髒了自己的手，不值當。”

“是，為了我是不值當。”楊寡婦發髻松散，臉龐慘白，脖子上的傷痕驚心怵目，令她看起來一夕間仿佛憔悴了好幾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