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只有你們才能教好

“東洋你也知道，老家的那些人，個個都是恨人有笑人無的，嘴又碎，影都沒有的事都能說得活靈活現的，恨不得十裏八鄉都知道。那天接了你的電話，你小姨就跟我哭了大半天，又是罵小雨不争氣，又是擔心她以後的路不好走。小雨還小，雖然做錯了事情，我們做父母的，卻不能眼睜睜得看着她一輩子就這麽毀了。這個時候回老家，在家裏養一個月，閑言碎語肯定要滿天飛了，那以後小雨還怎麽嫁人啊！”

顧知許聽着這番話，心裏各種不得勁。

所以，這意思是陳小雨現在不能回家，還得呆在B城，讓東洋照看着？如果東洋不答應，那就是不顧陳小雨的死活，不念及親戚情分？

這種情況，不是應該帶回家親自管教？畢竟，東洋只是表哥，表哥怎麽能跟父母比呢？如果東洋真的管得住，那目前的情況就根本不可能會出現。

最重要的是，這個女人現在一門心思鑽錢眼兒裏，都已經瘋魔了，竟然連自己已婚親表哥的主意都打！她不得不擔心，要是讓她留下來，以後發生點什麽讓人後悔莫及的事情……

她不覺得自己想太多。萬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防範于未然總是錯不了的。

想到這裏，她就忍不住去觀察程東洋的神色。她對自己說過，只要是東洋的家事，她就會完全尊重他的決定。所以，要怎麽樣，還得看他怎麽想。

程東洋的臉色淡淡的，并沒有露出那種“你放心，一切都包在我身上”的豪邁感。

顧知許心中一松。

然後，就聽到他說：“小雨到B城才半年的時間，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這個哥哥，做得實在是不稱職，對不起小姨跟小姨父的托付。小雨以前是個很乖巧的孩子，我想可能是B城的誘惑太多，帶壞了她。”

“這也怪我。我工作太忙，大多數時間都在各地出差，一個月也沒幾天時間在B城，所以對小雨關心不夠，沒有及時發現事情的苗頭，才變成了現在這樣。再過兩天我又要去美國出差，這次要去一個月，所以恐怕真的沒有時間照看小雨。”

陳大虎無措地搓着手，蒼老的臉上一片茫然，嗫嚅道：“這可怎麽好？小雨她可怎麽辦啊！”

說着，突然看向顧知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有些激動地提議道：“那小顧呢？我聽你媽媽說小顧跟你是一個學校的，那也是名牌大學的學生了，能力肯定也特別強吧？你出差在外，正好讓小雨多陪陪小顧，跟着小顧多學學好啊！”

顧知許一驚，怎麽又說到她了？

程東洋卻已經幫她做了回答，“知知跟我的工作性質差不多，也常年不在家。”

陳大虎的眼神又瞬間黯了下去，沉默了片刻，又想出了一個主意，“要不然，讓小雨跟你一起去美國吧！聽說美國特別文明，小雨去了，說不定就學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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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顧知許被驚得一哆嗦，對陳大虎的觀感從同情完完全全地變成了無語。

這樣的爸爸，也難怪會養出陳小雨那樣的女兒。從骨子裏，他們根本就是一類人！

一起去美國，虧他想得出！

她敏感地察覺到，程東洋也有些不快了，只不過掩飾得非常好。

他依然笑得很親和，“小姨父，說句實話，我根本沒有管好小雨的能力。這件事情發生後，我跟小雨聊過，她一直理直氣壯得很，根本不覺得自己錯了，只有在我給你們打電話的時候，她才特別緊張。她最在乎的還是你們的感受。”

“其實我覺得，只有你們才能教好小雨。”

說話間，程東洋已經領着人到了車子面前。打開後座的門扶着陳大虎上了車，然後又照顧顧知許坐上副駕，系好安全帶，最後才自己上了車，打火挂檔。

一路上，陳大虎都很沉默。除了吃程東洋給他準備的面包跟牛奶之外，再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顧知許從後視鏡看過去，只見他兩只手不住地搓着膝蓋，低着頭看不清神色，但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非常蕭索不安。

顧知許忍不住又同情起他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說的便是這樣吧。雖然也是他的這份父母心，活生生地把女兒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忽又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那些刻薄惡毒的話，竟也不能自抑地蕭索起來。

陳小雨再怎麽不堪，都有老父親全心全意的疼愛。可她呢？

“知知，中午我們吃什麽？”

程東洋的問話讓顧知許重又注意到窗外明媚的春光，望着灑滿陽光的馬路，開始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來。

最後，她選了全聚德烤鴨。

“小姨父第一次來北京，我們去吃烤鴨吧。正好有家店離小雨住的地方不遠。”

車子停在陳小雨的樓下，程東洋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方不方便讓他們上去幫她收拾。

五分鐘過後，陳小雨急沖沖地下樓了。穿着一件露肩薄衫，一條破洞牛仔褲，耳朵上還吊着一對雞蛋大小的圓環耳環。

顧知許的眉頭忍不住皺起，程東洋卻是直接開口了，“你剛做了手術，怎麽穿成這樣就下樓了？以後也有你受的！還不快上去換身衣服！”

陳小雨低頭把自己打量一番，不解道：“不好看嗎？我覺得挺好看的啊！”

這句話是對着程東洋說的，帶着一種故作天真的小女兒嬌态，看得顧知許一陣反胃，心頭火起。

這時，陳小雨才終于注意到了陳大虎的存在，當即就黑了臉，沖着陳大虎不滿地嚷嚷：“你怎麽來了？不是跟你說不要來的嗎？”

陳大虎有些讨好地看着陳小雨，搓着手不安地笑道：“我來接你回家。”

“我不回去！不是都跟你們說了嗎！我在這裏很好，不想回去！”陳小雨怒氣沖沖的，“你跑過來做什麽啊！這不是浪費錢嗎？有這錢還不如打給我，我還可以買兩件新衣服，真不知道你們怎麽想的！笨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