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為我想一想

顧知許站在江邊，低頭俯視着江中倒映的燈紅酒綠，腦中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媽媽到底是不是被騙了？

這件事情的始末，她到底知道多少？還是根本就不關心？

基于不妄自惡意揣測家人的原則，顧知許停頓了片刻，開口問道：“媽，你知道是什麽事情嗎？”

顧母回道：“知道啊！不就是他有個項目要投資，想要拉東洋一起嗎？”說到這裏，又親昵地抱怨道：“你們也真是的，東洋開公司這麽大的事情，都不跟家裏說一聲！”

不管顧母的語氣是多麽的親昵，顧知許第一反應依然是為程東洋撇清，“他們是好幾個人一起，不是他一個人的公司，他說了也不算的。而且剛起步，公司小，也沒什麽可說的。”

有些事情，雖然是上輩子的，可是在她心裏，家人畢竟已經變成了需要防範的對象。

顧知許的反應太過冷淡，顧母有些傷心，“人家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以前還不相信，哎！”

顧知許沒有接話。

沉默了半分鐘，最後還是顧母自己接起了話頭，“你還沒回答媽媽呢，你們為什麽要拒絕你趙叔叔啊？多好的機會啊！”

顧知許沉默了片刻，還是耐心地找了個理由，“媽，項目好不好，我說了不算，東洋說了也不算，他們公司有自己的決策流程。你這樣問我，我沒有辦法回答你，應該是不符合他們公司的投資理念跟标準吧。”

雖然她敢肯定，這事程東洋壓根就沒跟公司裏其他人說。

顧母繼續勸說道：“他們一起開公司的肯定都是些年輕人吧？年輕人懂什麽啊！你趙叔叔幹了幾十年了，家裏別墅豪車一大堆，這麽成功的一個人，還比不上幾個小年輕？小知啊，你也勸勸東洋，雖然你們都是高材生，可是書裏學的東西，哪有經驗可靠啊！”

顧知許無聲輕笑。

她就知道，她媽是最會說話的一個人了。

可是，她已經不是那個光靠聽來判斷的她了。

“媽，這事我沒辦法勸，他們公司內部的事情，哪裏輪得到我一個外人來勸啊！他們自己不把握機會，賺不到錢也是他們自己的事情，畢竟年輕，總要栽一些跟頭的，慢慢的就有了經驗了。媽，這事你就別管了。”

“你這孩子，怎麽變得這麽擰巴啊！”顧母不悅地感嘆，“人家也是看着你徐叔叔的面子，你們這樣，你徐叔叔多沒面子啊！小知，你聽媽媽一句話，再跟東洋說說，啊？”

顧知許皺眉，“媽，這些他們公司的事情，東洋不會聽我的。你要是不死心，你自己去跟他說吧！”

顧母盯着牆角的一盆蝴蝶蘭，表情陰郁。

以為她沒有給程東洋打過電話嗎？那個窮小子，如今有了能耐了，在她面前就開始拿喬，什麽公司規定，什麽忙着開會回頭再說，推來推去就是不肯答應。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多要點聘禮，拿出來的打欠條！

慕慕的未來婆家第一次請他們幫忙，要是辦不成，以後慕慕嫁過去地位就很難保證了，那怎麽行！

想到這裏，她閉着眼睛深吸一口氣，用足了耐性，才壓住了心中的怒氣，“小知啊，我知道你為難，可是因為這個事情，你徐叔叔不高興，連帶着你妹妹也整天愁眉不展的。你妹妹不比你能幹，她就是個死心眼兒，就認準了允予那孩子，要是因為這事影響了他們的感情，我都怕她想不開。你們姐妹兩個從小就要好，你就當幫幫你妹妹吧！”

好了，現在換感情牌加道德綁架了……

顧知許突然厭煩了這種虛與委蛇的你來我往，心中怨怼翻騰，便沒有了之前的好态度，“媽，不是我不想幫，是幫不了！這要真是個好項目，能落到我們手上嗎？爸爸也是做生意的，這一點你不會不明白吧？要是接了這個項目，賠了算誰的？你有為我跟東洋考慮過嗎？你擔心慕慕在未來婆家跟前沒有面子，那你當初為難東洋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在婆家也會沒有面子？我跟慕慕都是你的女兒，你為什麽就不會為我想一想？”

越說越委屈，到了後面，顧知許突然有些壓不住情緒，便幹脆利落地把電話挂了。扶着欄杆，望着對面的燈火輝煌，慢慢地平息了心中怨氣，轉身朝酒吧走去。

電話那頭，顧母聽着電話被挂斷的嘟嘟聲，怒氣洶湧，一揮手把電視櫃上裝着瓜子糖果的玻璃盤掃翻在地，駭得陽臺澆花的顧父趕忙來看。

“怎麽了這是？”

“怎麽了怎麽了！你除了問怎麽了還能說句別的嗎？你養的好女兒！不光拒絕我，還給我臉色看，沖我吼！我這些年對她不好嗎？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好？平時跟她說話，哪一次不是輕言細語的？辛辛苦苦照顧她長大，供她上大學，現在就這麽對我！還說我對她跟慕慕不一樣，她們能一樣嗎？能一樣嗎！！！”

“我告訴你姓顧的，你去跟她說，讓程東洋必須答應了這件事情！不然，我跟你沒完！”

顧知許回到座位上，徐薰正在望着臺子上的歌手發呆，見她回來了便道：“你看他們，每天唱唱歌也挺潇灑的，不像我們，每天都是繁雜瑣碎的重複勞動，煩！”

顧知許聞言，笑道：“這話不對。每行有每行的苦，不信你去問問他們，說不定他們的苦水比你還多！”

徐薰收回目光，好笑道：“怎麽感覺好像你比我還大！”

我可不就比你年紀大麽，經歷得還比你多……

這話顧知許當然不會說，她端起水杯，笑道：“我少年老成，你童心未泯。”

徐薰笑出聲來，忽又轉了話題，“你們那個韓經理我是真不喜歡，是個小人！支持你全方位鄙視他！”

這話……可真不好接。

顧知許看着笑得爽朗的徐薰，終究還是笑着接了，“我努力不讓你失望！”

她不能在客戶面前說同事的壞話，可是也不能無視客戶的喜歡，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