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說開了

程東洋的眉頭皺得死緊。

他以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遇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所以才會有這樣巨大的改變，卻原來是因為一個夢嗎？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做這個夢的？”

“去年，十月。”

顧知許口中應着，回過身去看程東洋。

他還是剛才的姿勢，靠坐在床頭，只是神情更嚴肅了，像是在思考什麽人類終極信仰之類的大問題。

顧知許直視着他的眼睛，“夢境很真實，就像……就像我真的那樣活過了一遍。”

程東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定定地盯着顧知許，話說得極為緩慢，“你想告訴我，你重生了？”

顧知許驚訝地瞪大眼，滿臉的不可思議，“你……知道重生？”

程東洋道：“我們也投文化産業，前段時間對公司進行盡調，粗略看了一下他們的作品庫，挺多重生文的，就讓他們介紹了一下。所以，你現在告訴我，重生是真實存在的，不是作者們憑空想象的？”

顧知許呆呆地盯着他，一時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過了許久，才回了聲“是”。

于程東洋來說，這事實在太過玄幻，哪怕顧知許親口告訴他她重生了，他也無法相信。他想，應該是夢境太過真實，讓她産生了自己真的那樣活過一世的幻覺。

在他的人生中，她一直都在，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缺位，所以，那必然只是一個夢。

“你是因為那個夢，所以才……”

“是。”

“那……夢中的我，為什麽會放你走？還是我做錯了什麽事情，讓你對我失望至極，所以才離開了我？”

“不是的，做錯事的不是你。”顧知許搖頭，聲音清淺，“是我，我……”

程東洋打斷了她，“你今天晚上做噩夢，是不是白天遇到夢中的人了？”

她的東洋，這樣聰明，什麽都能猜到。

顧知許輕輕地點了下頭。

不管是重生，還是夢境，他都不在乎。科學解釋不了的問題，他也完全不想去探究。他只知道他的知知一直在他身邊，這就夠了。

他在乎的是，有一個男人，占據了她的心神，左右了她的情緒。

“傻丫頭，不過是個夢，哪裏來的什麽重生，你一定是小說看多了！”程東洋忽地笑了起來，眸光潋滟，“看來是我對你不夠好，所以你才為了一個夢，就這麽胡思亂想。”

看到程東洋這輕松的模樣，顧知許幾乎都要相信那真的只是一個夢了。

可是，夢境能那樣真實麽？夢境能預測未來麽？夢境裏能出現現實生活中存在的而她之前根本就不認識的人麽？

思及此，顧知許開口道：“東洋，你沒有問題要問我嗎？”

程東洋笑着看過來，“你覺得我應該有什麽問題要問嗎？”

他笑得很随意，可是顧知許卻感受到了他的緊繃。她知道，他在意了。既然在意了，她只能選擇說清楚。

這是陣痛，一次拔除是最好的選擇。

很多事情，說清楚比半遮半掩更好。

于是，她看向程東洋，緩緩說道：“東洋，這一生，我會一直陪着你，除非你不需要我了。我曾經想過，永遠都不要告訴你，好好跟你在一起，幸福終老就好。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我其實很害怕，時常會覺得給不了你幸福。”

“在那一生中，我跟你的家人處得不好，我們經常吵架。我是個傻子，別人說什麽我都信。我們吵得很疲憊，那時候，你身邊出現了一個很美麗很能幹的女子，我錯信了別人的話，正好有那麽一個人，對我大獻殷勤……”說到這裏，顧知許猶豫了片刻，仔細打量程東洋的神情，發現他并沒有暴怒如雷，這才放心地繼續說了下去，“我們最後離婚了。可能是報應，離婚後，我過得很不好，最後悲慘地死去。”

“那我呢？”

“你嗎？”顧知許很意外他竟然關心的是這樣一個問題，想起死前看到的那一幕，斟酌了很久，才道：“你過得很好，很成功。”

“不可能。”程東洋盯着她的眼睛，“沒有了你，我不可能過得很好。所以你看，這真的只是一個夢，一點不符合邏輯。我想，在你的夢中，我肯定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讓你傷心了，所以你才會離開我。以後，我會好好對你，你如果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也請一定要告訴我。有什麽事，我們都一起商量着來，好不好？”

顧知許看着程東洋，一直不錯眼地看，看着看着，淚如雨下，低聲喃喃道：“你沒有不好，你一直都很好……”

她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她的東洋，比她想象的還要好。

程東洋看着泣不成聲的顧知許，那麽小小的一只，哭得像風中的落葉一般，身後的拳頭緊緊握起又松開，松開又握緊，終于還是一節一節松開，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把她攬進懷裏。

攬她入懷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空蕩蕩的心又被填滿了。

他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可是他不敢去問。

他擔心她會多想。

程東洋溫柔地抱着顧知許，把她抱上床，幫她蓋好薄被，關了燈，将她緊緊摟在懷裏。

一直壓在心頭的事情終于說了出來，顧知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

她知道東洋心有芥蒂，他的姿态他的神情他的氣息都告訴了她。

可是，既然他努力地讓她以為他根本就不在乎，那她就什麽都不知道。

兩個人的日子，每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二十四個小時，點點滴滴的溫情跟陪伴，會證明一切。

第二天是周末，兩個人起得卻不算晚，手牽着手出門吃早飯。

程東洋幫顧知許捋了捋前額的碎發，笑道：“依我看，你還是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最美。”

顧知許瞪他一眼，“我天生麗質，跟你有半毛錢關系嗎？”

程東洋認真點頭，“當然有！澆花需要澆灌！”

“你個流氓！大清早的！”

“夫妻調個情而已，還要挑時間嗎？”

……

兩個人都沒有避諱昨晚的事情。有些事情，說開了就是說開了，一直放在心裏，會傷害感情，那是愚人才會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