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救與不救

不得不說了，崔小強有時候的思路清奇，卻還挺有用處的。

比如說這會兒，讓他這麽一說，大家還真就沒那麽焦慮了。

是啊，都是堅難困苦中活下來的，誰怕誰啊？

司娓娓點點頭，“沒錯，崔小強說得也很有道理。現在外頭的世界跟現代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不是危險重重的話，咱們村又何必又是炸路，又是修牆的，閑得慌嗎？”

“不過從戰略上藐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咱們全村老小的這個安全意識，還是要緊抓起來的。”

就聽着有人開口說話了。

“小司村長啊，那這段時間是不是要把新村的小夥們和王大軍給叫回來呀？我看你也別去了，村裏這些年輕人沒人監督着，一個個心思浮得很！”

說話的是楊國柱老漢，他都七十歲了，早年也是當過村幹部的，每天閑着沒事就在村裏遛達，總是嫌這嫌那，指指點點，大夥們就不怎麽愛聽他說。

不過他這話現在倒是得到了不少人的響應。

“是啊，村裏年輕人本來就少，再把他們給分出去，那就更少啦！”

“叫他們回來，好歹過了這個冬，明年開春再去就行啦！”

司娓娓笑了笑，“嗯，大家說的這個事情有道理，冬天新村那邊沒什麽活兒，肯定會再讓幾個年輕人回來的。不過，那邊好不容易打開的大好局面，肯定不能因為這個事情放棄，王大軍還得帶着幾個人頂着……我就長駐咱村啦！”

冬天不用種地，新村那邊只要貓冬就好，有王大軍帶着四個年輕人，安保力量應該可以保證。

該讨的都讨了，該安排的也安排了。

最後大夥兒一人領了一份從新村帶回來的特産，算是村委大會圓滿結束了。

司娓娓卻把老羅給叫住了。

“羅哥，你先等下。”

司娓娓去了趟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就拿着份打印的照片。

“我想找方老師幫個忙，畫一份畫像。”

方老師快要生了，這兩天停了課，給孩子們放了假，這會兒就在家裏備産呢。

老羅瞄了眼那照片，心裏有點不情願，不過也不好推辭。

這可是全村的大事，他們作為村裏的一分子，肯定是要出力的。

尤其是他們兩口子，種地完全外行，方老師能當老師教孩子們，肯定比去種地強百倍啊。

就這麽地到了家進了院。

方老師正坐在院裏的躺椅上哂太陽呢。

一只胖呼呼的小貓抱着躺椅的腿，四腳亂蹬地啃，看見老羅和司娓娓進來，渾身的毛一炸，噌地就跑遠了。

方老師睜開眼，看見司娓娓，就笑了。

“司村長可是稀客啊！”

她看了老羅一眼，老羅忙進廚房，“我泡茶去！”

司娓娓就把照片交給方老師，“方老師，想請你幫個忙，給這人畫個畫像……這人可是個危險分子，不管是進咱村，還是跑到外頭的古代世界，肯定都要興風作浪，咱村的人能在群裏見着這人的長相，可外頭的人不知道啊，這不，就請你來畫了。”

那個柯大衛的事兒，随着村委大會的召開，群裏頭也有人發經過了。

方老師自然也看到了。

她就笑了，“行啊，不知道是要水彩的，還是素描……”

“水彩的話，顏料有些不全……”

她那會兒跟着老羅來村裏玩，也沒想着多住，就随手帶了個畫板子，畫畫的全套工具啥的，肯定是沒有的。

後來還是在老石家的雜貨鋪裏找到了幾盒小學生用的顏料。

不過因為放得時間長了，都幹成塊了，老石也沒收錢，就送她了……但小學生用的嘛，肯定色彩不全……

“素描的就行。”

司娓娓是要拿出去到衛星村的，有必要的話，很可能會告知鄭将軍。

畢竟治下來了個危險分子，上位者們都會捉之而後快的。

方老師就起身準備進屋呢，老羅趕緊快了一步，把方老師的家夥什全都給拿出來了。

“別急，慢慢畫……”

方老師白了老羅一眼。

“就對着照片畫個素描，我還畫個幾天幾夜啊？這是瞧不起誰呢？”

她好歹也是專業的好吧？

她畫的油畫，還送去京城巡展過好吧？

本來她都沒打算這麽早就給孩子們放假的，還不是老羅一直在那兒羅嗦羅嗦的？

“十幾分鐘就好，我這素描快，以前我上學的時候，還在街上擺過畫像攤兒呢，畫得慢了可收不着錢！”

司娓娓笑眯眯地看着方老師在素描紙上打底勾線，一邊端起茶杯來喝茶。

她這些天都忙忙叨叨的，多久沒坐下來安生地喝過茶了？

把畫好的畫像從畫夾上取下來，方老師說，“這人已經在野外生活了半年多了，我估計這臉型應該會瘦一些，顯老一些，我再來個第二版的吧……”

這是畫畫的興頭上來了，還來個畫一贈一。

方老師拿起筆，興致勃勃的又要再畫，忽然眉頭一皺，唔了一聲。

“怎麽了，怎麽了？”

老羅的耳朵豎得尖，就聽着方老師的動靜呢，這會就立馬跑過來。

“肚子有點疼，可能是想上廁所了……村長啊，你等等，我上個廁所再接着畫……”

司娓娓眼珠一轉，她雖然沒生過孩子，可也見過生孩子啊？

“羅哥，家裏有馬桶吧？”

“有有有！”

老羅一聽馬桶就明白了啥意思，趕緊屁颠颠地去取，方老師還澄清呢，“不，不是，我就是去上個廁所，你扶我去後院廁所就行了，不用拿馬桶……”

事實掙明，這沒生過孩子的産婦的感覺還不如外人可信，半天一夜，除了耿老二這位唯一的村醫，還有村裏幾位生過孩子的嬸子都來到方羅二人的小院裏幫忙。

好一番兵荒馬亂過後，臨晨時分，方老師終于生下了個大胖閨女。

大胖閨女嗓門嘹亮，而且是個豪爽的性格，老羅抱着大胖閨女正稀罕個沒夠的時候，特大方地給她親爹來了一大泡童女尿。

聽說了這個好消息的村民們，這個給送條魚，那個給送塊豆腐，還有老太太專門跑來給做下奶湯什麽的……

這可是他們朝圩村穿越以來出生的第一個寶寶！

這消息一出，讓全村的老少爺們精神一振。

就連沒兒沒女的孤老楊二爺爺，那麽摳門的一老漢，都給打了個小銀鎖，準備洗三送禮。

不過羅寶寶的洗三禮，司娓娓沒顧上參加。

她帶上畫像，帶上今年最後送往衛星村的一批物資，和另一個小夥兒，又去了衛星村。

茫茫大山之間，兩個小小的黑影正在山壁上的羊腸小道上慢慢地移動着。

但若是用高倍望遠鏡看，就能看清楚，這是兩個成年男人。

身高都比較矮小，目測最多一米六二六三，身上穿的是麻衣，還有簡陋的毛皮坎肩。

他們的背上還背着筐子，利用繩索攀上攀下，看樣子是在采集着什麽……

山谷裏的氣溫越來越冷了。

那個獨眼龍的屍體已經沒法再用。

他能找到的獵物越來越少了，有時候一天只能吃一頓。

如果再不出去，他肯定就這麽死在這個懸崖下了。

他一定要利用這個機會！

“爹，爹，你看！有煙！”

從山頂的小洞邊上爬下來的年輕漢子，指着山下冒出來的煙氣，十分驚異。

另一個中年漢子接過兒子采集來的夜明砂，還用手碾碾聞聞味道，确認無誤這才放了心。

他擡起眼，也看到了從崖底竄上來的煙氣，不由皺起了眉。

“不會是哪着了火吧？”

秋天天幹物燥的時候，就容易起山火，起了山火那可不得了！

尤其是他們一家住在深山裏，房間屋後都是草木的，真碰上那可沒地兒逃去！

“走，咱看看去！”

采藥人爺倆本來走山路就如履平地，幾下就來到了一處懸崖的頂上。

果然，就看見懸崖底下，一柱黑煙正沖天而起……

而黑煙的邊上，一個人影，正使勁揮舞着手裏的布料，還上下蹦跳，生怕人看不見他似的。

“呀，是個人！”

“是呢！”

采藥人父子互看一眼，都有些猶豫。

要是太平盛世的時候，真碰上這種落了難的人，他們肯定是要救上一救的。

但現在這個時候……

半年前鬧災荒，這邊也來了流寇，把大大小小的村子都禍害了一遍。

得虧他們一家是采藥人，一家一村，住在深山高崖上。

就這，還碰上一夥流寇，他們一家三口連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就離家而逃。

流寇們就把他家給搶了。

糧食和銅錢是搶的一滴滴都沒有的，還好，房子是石頭的沒燒了。

他們一家子在深山洞裏住了兩三個月，一直瞅着等流寇走了，這才敢回自己家住。

得虧他們家就是采藥人，對山裏的溝溝坎坎極熟，平時也不把糧食都放在一個地方，那旮旯犄角尋不到的地方也藏了些。

這才能在大災荒裏全都活下來。

最近全縣都安定了，縣城的鋪子也都開了。

雖然別的鋪子，比如酒樓，雜貨鋪，胭脂鋪，布莊這些的生意都還有些不景氣，但藥鋪卻無論什麽時候都是不愁生意的。

這不，他們兩父子，就出來采藥了。

可碰上個落難人，救還是不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