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趙譽城:三個月?是不是太久了?

周良魚本來正懵着, 可一眼瞅見衆人的目光, 這小心情就不美妙了。你們一個個那是啥眼神?老子這形象怎麽了?別以為看不出來你們對老子的嫌棄……這多男人啊, 甚至比趙譽城都……

他默默看了眼即使随意站在那裏,将一身王爺華服穿得正氣巍峨, 攻氣十足的模樣, 默默将自己那句話收回來。

算了,他不跟趙譽城比……至少,他比那些文弱書生男人多了吧?

周良魚因為自己精心設計的形象被嫌棄臉色陰郁,與眼神凄絕的趙譽城完全有異曲同工之妙。想想也是啊,一個是剛痛失所愛卻不得不為了國犧牲小我;一個不過是陪同自家公主來參加個相親宴,結果……天降橫禍!

竟是以男兒之身被“逼”嫁人。

這也罷了, 偏偏還不能不嫁。

畢竟, 這次來宮宴的大虞使臣就三個, 一個思菱公主, 女的, 王爺不能娶;一個王爺……堂堂一國王爺,還是将軍,讓這位嫁人?那是天方夜譚。最後……還真就剩下這最後一位, 比較合适了。

文武百官在心底默默給這被突然拉出來溜圈的近衛長默哀:為了大國, 兄弟,你就犧牲一下吧。

不就是嫁人麽?眼睛一睜一閉也就過去了。

周良魚收獲了一圈同情的目光:這麽簡單……你們嫁去?不過想想算了, 趙譽城這個妖孽,還是他來收吧,省得再出去禍害旁人, 也只有他戲精本魚,能對付得了這只大尾巴狼了。

思菱公主與臨王還算淡定,畢竟提前知曉了,可饒是如此,還是被趙譽城的演技給懵圈了,差點都以為,先前信誓旦旦提議要娶俞大哥的不是面前這位了。

最終默默對視一眼:惹不起惹不起。

虞煜臨低頭灌酒,思菱公主低頭,否則她怕自己會洩露出眼底的情緒。

周良魚三人,加上一個趙譽城,将整個宴會的火給燒了一把又一把。

燕帝卻是在發呆,一開始,他快氣死了,以為便宜了趙譽城,結果,峰回路轉,趙譽城竟放着金鳳凰不要,要一只……燕帝看了眼,望着那胡子拉渣的模樣,不願再看第二眼。大燕以無須面白為俊,周良魚這模樣,完全站在了他們審美之外。

若非如此,細看之下,也會發現端倪。

此人五官極為精致,尤其是一雙眼,若非那胡子太過醒目,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那雙顧盼生輝的桃花眼了。

正是因着燕帝沒看第二眼,才驚喜若狂,趙譽城啊趙譽城,這可是你自己撞上來的,可是你自己說的,不娶除了良公主之外的女子?這話朕可記下了,沒有子嗣,這正是他千盼萬盼的。

他這皇位……終于坐穩了。

燕帝心情太好,難得忘了隐藏情緒,以至于外露到剛剛冷靜下來的文武百官都聽了出來,有私下交好的同僚對視一眼,怔愣:皇上這般高興?譽王被逼娶了一個男妃,皇上就這般愉悅?

聯想到先前皇上硬逼譽王娶妻的話,忍不住心底起了漣漪。

這些年皇上面上仁慈,可接觸久了,他們其實也了解了,皇上此人擅疑,可饒是如此,他們也無法想象,皇上竟會因為懷疑忠心耿耿的譽王,以至于設下這等毒辣的計策。

若是皇上知道譽王提前應了良公主不娶女子的事,那豈不是硬逼着譽王改娶男妃——斷子絕孫?

文武百官倒吸一口涼氣,突然想到一件事。

當初良公主嫁給譽王之前,曾傳出過一事:雲王那賜下婚約的側妃爆出良公主不孕一事,當初對方信誓旦旦,後雖證實為假,可一個側妃怎可能無故說出那等事?莫非……這其中也少不了皇上的手筆?

若是如此,聯系到一起,不難理解皇上的動機:忌諱譽王權勢,以至于先逼其娶了一個不能誕下子嗣的良公主,未料到,譽王動了真感情,良公主慘死,皇上為了防止譽王娶別的女子,借着這次機會,先下手為強,又……算計了一把譽王。

想想譽王自小随趙王征戰,為大燕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

可結果呢,忠臣被算計,這心怕是要涼啊。

文武百官心底莫名有些不舒服,這樣的“仁君”,哪裏擔得起一個“仁”字?

趙譽城不動聲色地将衆人的視線斂入眼底,他今晚演這一場,目的之一就是為了點燃這個導火線,否則,師出無名,他即使報了仇,奪了那個位置,也只是一個叛軍、一個反賊;可若是燕帝自己先失了臣心,他則是衆望所歸的真龍天子。

他要将當年燕帝算計父王的皇位,重新奪回了。

他死去親人的血仇,他也會一并讨要!

目的之二,就是再次迎娶周良魚,他已經失去了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趙譽城等差不多了,重新拱手開口:“皇上,臣懇請迎娶大虞國這位……”趙譽城假裝不知對方的名字,完全将他不過是被逼之下,不得已臨時起意表現的淋漓盡致。

衆人望着譽王這模樣,都濕了眼眶:譽王真是……太慘了。

周良魚一臉木然得瞧着這一幕:演,老子就靜靜看着你演。這厮要娶的是老子,為何無人問他意見?

虞煜臨适時開口:“俞旭。”站起身,順手将人攬了過來,“也是思菱的救命恩人。沒想到,譽王竟會如此重情重義,本王也願成全譽王的大義。”

周良魚神情恍惚地走過去,也将為了大國,不得不苦笑着應允願嫁。

等燕帝大喜過望将賜婚聖旨頒下,婚期竟是在三月後。

文武百官:皇上诶,你是不是太心急了?這也太不地道了!

被同情的趙譽城:三個月?是不是太久了?

周良魚:這次休想讓老子披鳳冠霞帔!當然,趙譽城若是願意,想想那身板穿嫁衣……還挺……辣眼睛的。

趙譽城宴後被留了下來,周良魚三人則是出了宮。

燕帝後來冷靜下來,才察覺自己太高興了,不知有沒有露出情緒,找來趙譽城,安撫一番,等趙譽城一一應了,才滿意将人放行。

趙譽城面無表情出了宮,宮門外還停了不少軟轎與文武百官,他們本想安撫譽王兩聲,讓他看開些,左右皇上也不會讓他留下子嗣,娶男妃也就娶了,好歹……好歹……想想那未來譽王妃,他們也想不到安慰譽王的話了。

結果,他們還未過去,倒是有一人大步陰沉着臉率先走了過去,正是聞信而來的雲王。自從“良公主”死後,雲王這人性格陰晴不定,今日宮宴,他壓根沒出現,稱病在床。

燕雲峥将趙譽城攔在了馬前,低吼出聲:“趙譽城!良兒才死了多久,你竟然就要娶別人了?!你還有沒有良心?你對得起她嗎?”

趙譽城木着臉,并未看燕雲峥,冷漠道:“這世上誰都能說本王對不起公主,只有你不行。燕雲峥,你為了姜如蔓欺負他無數次,冤枉了他無數次的時候,你可曾問過自己,你對得起他嗎?”

文武百官像模像樣的視線往別處轉,遮着臉,只是耳朵卻往這邊探,恨不得長一雙招風耳,聽得更清楚。

等聽到那句“為了姜如蔓欺負她無數次,冤枉了她無數次”皆是一愣,譽王這話什麽意思?良公主不是號稱嚣張跋扈、目中無人,無數次欺負那被休棄的蔓側妃?難道……其實這其中也有隐情?

先前他們也沒多想,如今有燕帝這個滿嘴假仁假義背後卻對忠臣用刀子的皇帝在,雲王身為兒子……肯定是有樣學樣了,難道他們以前都冤枉了良公主?譽王這是在為公主抱不平?

本來也只是存疑,未曾想,雲王!竟然!沒否認!

這幾乎等同于親口承認了。

文武百官:“…………”他們大概以前瞎了聾了,竟然真的會信一個無依無靠前朝遺珠的良公主,真的能在燕京橫行無忌,按照燕帝軟刀子割肉的脾性,也許,良公主這是為了自保才不得不親自回了名聲?天啊……他們這些年到底……

衆人默默對視一眼,聽完了大戲,趕緊鑽進馬車走了。

趙譽城将這一幕不動聲色收入眼底,面無表情看了眼燕雲峥:“今晚上本王為何娶他人,雲王還是親自去問問皇上吧。”說罷,翻身上了馬,縱身離開時,趙譽城一雙鳳眸幽幽融入黑暗中,暗得發沉:這……才只是開始。

他會先一步步将他們做的“好事”攤開放到衆人面前,再毀之。

……

另一邊,周良魚暈乎乎回了別館,等去了後院,虞煜臨、思菱公主、周良魚三人坐在石椅上,沉默繼續懵。

最後虞煜臨低咳一聲:“俞小子,恭喜。”

周良魚腦袋一蔫,下颌耷拉在石桌上:“王爺,你就別取笑我了,我這愁死了。”他的确在愁,第一次嫁的時候,趙譽城這厮厭女,對他沒興趣,大婚之夜還能躲過去;那這次呢,就趙譽城那禽獸,還不是……想到那畫面,他從頭紅到腳。

不過,他突然頭一擡,眯着眼想起一件事:趙譽城這厮今晚上在宴會上表演的對“良公主”這般情深義重,即使裝一裝,也不會圓房吧?畢竟這麽多人注意着譽王府的動靜呢!

哎呦喂,趙譽城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周良魚滿血複活,就聽虞煜臨輕笑一聲:“你這是婚前怕了?放心,譽王說這些時日為了演的像一些,他會閉門‘悼念亡妻’,白日就不來了。”

周良魚眼睛一亮,随即又蔫了:王爺啊你還是太單純了,這趙禽獸的意思是,白日不來了,晚上偷偷摸摸來。

果然,入夜他燈一熄,不到一炷香,窗棂細微一響,一道身影已然鑽入床幔,占了他半邊床榻。

周良魚側身而卧,黑夜中,幽幽眯着眼:“王爺不是在府裏悼念‘亡、妻’麽?你這樣就不怕半夜你的‘亡妻’來找你麽?”

趙譽城嘴角揚了揚:“氣了?”

“哪兒啊,誰敢生王爺您的氣啊,指不定被欺負一下,王爺就要親自教做人了。”周良魚幽怨的一把小聲音在黑夜裏極喜感,趙譽城眼底的笑意愈深,擡起手,安撫地摸了摸他的後頸,力道極為合适地捏了捏。

周良魚舒服的咕哝一聲,小眼神斜睨過去:哼,別以為你讨好我,就輕易原諒你了。

結果,就聽趙譽城頂着一本正經的臉,淡定開口道:“即使不被欺負,本王也可親自‘教做人’。”說罷,意味深長地看了周良魚一眼。

周良魚眨巴了一下眼,一開始沒聽懂,可總覺得按照這厮的尿性,不可能說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尤其是借着微弱的月光,對方看過來的目光,如狼似虎,他仔細拆開分析了一遍,尤其是趙譽城加重語氣的那三個字。

他說這句話是調侃趙譽城宮宴上的戲精表演,很顯然,趙譽城跟他說的壓根不是一個意思。

教做人?

做人……造人……

本王親自“教做人”等同于,本王親自“教造人”……

周良魚黑夜中一張臉紅了又紅,最後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有本事你造個人出來試試?”生得出來算老子輸!

趙譽城安撫地順毛,道歉道得幹脆利落:“不氣了,本王錯了。”

周良魚斜睨了他一眼,想到先前想到的事,忍不住咧嘴一笑,小表情賤賤地捏着嗓子道:“哎呦~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王爺似乎還在‘悼念亡妻’中,這按理說還需要‘緬懷’一段時日吧?否則,這‘被逼’娶了一個男妃,上來就圓房,是不是……不符合王爺您老人家今晚上的戲精人設啊?可惜了了,王爺您老人家有攻的心,卻沒攻的命。還是要獨守空房,着實……可——憐——啊。”周良魚說到最後,得意極了,還百轉千回地拖長了嗓音唱了出來。

趙譽城沉默了下來:“……”

周良魚低咳一聲,自己別是說太狠,說中這厮的傷心事了吧?剛想安慰兩句,結果就聽趙譽城在黑暗中,慢悠悠再次開口:“話是這麽說,不過,總歸會有意外的。以本王對燕帝的了解,他必然迫不及待将本王彎了的事板上釘釘,讓本王斷袖的事再難回頭。是以……大婚當日,怕是燕帝會采取各種方法逼本王就範。魚魚放心,本王既然娶了你,定不會讓你‘獨守空房’,适時,本王順勢中招即可,魚魚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的。”

周良魚:“!!!”更、更不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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