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日子一天天的過着,平淡亦平靜。将近一個月的時間相處下來,同窗之間漸漸相熟,三三兩兩自然而然的結為夥伴。至于張嘉康,因為名頭太過閃耀,再加上學子們個個都被家裏人特意叮囑過,這麽久以來,竟然沒人敢主動和他搭話。除此之外,琮一也莫名其妙的變成了特立獨行的那一個,除了羅興整日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後,其他學子見了他,如同見了洪水猛獸,亦是能躲便躲。
琮一倒是一點兒也不在意,甚至樂得清閑。但張嘉康和琮一完完全全就是兩種相反的性格,別人越是躲着他,張嘉康就越是來勁兒。他似乎容不得別人忽視他的存在,見誰都要捉弄一下,即便在琮一手上吃了無數次虧,仍是不長記性,動不動就要嘴賤撩撥一下琮一。大部分時候,琮一都懶得理他,實在是嫌他煩了,便會出手教訓一下。但顯然,張嘉康的臉皮厚到足以媲美城牆轉角,就是最兇殘的外族也無法攻破。
這日,琮容補覺醒得早,一時興起,就來接自家小徒弟了。此時,書院還未散學,琮容便自個尋了個塊陰涼的地方,坐着等琮一。
書院有固定的休沐日,每旬兩日,今日正好遇上休息日。瞧着時辰差不多了,夫子轉身回到堂上,合上了手裏的書。然而,夫子還未言散學,堂下的小學子便迫不及待的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随時離開。一時間,亂哄哄的。見狀,夫子用戒尺敲了敲書案,示意衆人安靜下來,“諸位安靜一下,夫子有話要說。”
聞言,躁動的小男孩們漸漸噤了聲,紛紛擡眸看向了堂上的夫子。
夫子道:“夫子知道大家着急回家,但夫子不得不提醒諸位一句,諸位來書院已有月餘,兩日後就是新生入學的第一次稽考。”
“什麽?稽考!”堂下頓時一片嘩然。
夫子娓娓道來,“入學伊始,夫子便提醒過大家,書院設有稽考,分為旬考、月考和季考。季考是每個學子都必須參加的,而旬考和月考則是根據學子的年齡,按學堂區別對待。鑒于你們年歲尚小,故而每月稽考一次,考法以口頭背誦為主。從之前學習的所有內容中,任意選取二十個段落,加以考核。到時會有別的夫子監考。”
夫子所說的稽考,衆人隐約記得有這麽回事,但到底年紀小,玩性大,轉頭就将此事抛諸腦後了。
“夫子,如果稽考不過關會怎樣?”立刻就有學子憂心忡忡的問了出來。
夫子回:“書院設有獎懲之規定,分等第,行賞罰。末等,五名,罰紙十張,撻汝及其父兄。”
“什麽!竟然還要撻罰父兄?!”
“我父兄要是因此被我連累,挨了鞭子,定會打斷我的狗腿!”
“我爹也一定會打死我的!”
......
衆人皆沒料到懲罰如此之重,還以為只是和平日裏一樣,犯了錯,頂多被夫子用戒尺打手心而已。短短片刻的工夫,堂內的學子不禁人人自危,這種負面情緒像是會傳染一般,以摧枯拉朽之勢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懼之中,就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張嘉康都隐隐有些發怵,也許書院會看在他祖父的面子上,不撻罰他的父親,但若是讓他父親得知他的學業排在了末等,保不齊會怎麽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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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衆人一個個怕得要死之時,一道沉靜如水的聲音于亂糟糟的堂內悠然響起,“夫子可否說一說怎麽個賞法?”
聞言,衆人皆是一愣,夫子似乎一點兒也不意外,轉頭看向了聲音的來處。只見琮一背倚軒窗,一只手支着腦袋,金輝透窗灑在他身上,如沐佛光,一時間,竟讓人有些不敢直視。
雖未經稽考,但夫子教書育人的一輩子,他教過的學子是什麽水平,他早已心中有數。
夫子看着琮一,和顏悅色的回道:“優等,三名,皆可獲免帖一紙。日後,如遇責罰,姑免一次。”
“免帖,聽起來倒是不錯。”琮一還算滿意,他接着道:“學生還有一事想問。”
夫子道:“請講。”
琮一直言道:“這免帖可否轉贈他人?”
“轉贈?”夫子被琮一問住了,喃喃半晌道:“此前從未有過轉贈他人的先河,應當是不可。”
琮一辨道:“那請問,書院可有規定不許轉贈他人。”
夫子如實回道:“這倒是沒有。”
琮一下結論道:“書院既沒有規定免帖不可轉贈,那轉贈他人,便不算是不符合規定。換言之,轉贈他人,亦是可以的。”
夫子嘆道:“律法之規定總是會滞後于時事,目前看來,轉贈他人一事,姑且可行。至于能持續多久,就無從得知了。”
琮一不在意道:“且行且看。”
夫子和琮一一來二去,竟說了許久,堂內的諸位學子聽得雲裏霧裏,只知道他們是在探讨學院怎麽獎賞優等學子。雖然,他們不大能聽得懂,甚至連自己是什麽水平都摸不清,更無法分辨同窗之中誰才是哪三名幸運的優等學子,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對琮一的崇敬之意。畢竟,能讓夫子這般耐心相待的,統共也沒幾個人,足以表明夫子其實很看好他。
“好了,”夫子提醒道:“最後再叮咛一句,回家之後,不要只顧着貪玩,好好利用這兩日的時間,将夫子曾經教過的內容背一背。”
夫子一離開,堂內頓時哀嚎一片,原本打算兩手空空就往家跑的學子們,紛紛将一本不算厚也不算薄的書冊帶在了身上。
“怎麽辦,我們已經學了整整一冊書了。之前,我用了一個月的時間,都沒背過,夫子現在居然想讓我在兩日之內将所有內容背過,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還能怎麽辦,涼拌呗!”
“你怎麽看起來好像很有把握的樣子?”
“我只是覺得我就算再差,總歸不會淪落到後五名。”
“你好有自信啊,像我就不行,我真的很害怕我爹會打斷我的腿。”
......
書童聽了一耳朵旁邊兩位的竊竊私語,沒忍住,嗤笑道:“就你們那水平,都不用多想,肯定會被打斷狗腿的!”鄙夷完別人,書童轉頭就開始誇自家少爺:“像你們這種下九流,怎麽能跟我家少爺比,我家少爺出自書香門第,我家老太爺更是在朝裏當過大官!你們就等着瞧好了,這一次,我家少爺一定會得優等的。”
張嘉康還沉浸在自己萬一考不好,可能會被父親打死的懼念之中,誰知一不留神,書童就替他誇下了海口。張嘉康被迫收回心神,只見他惡狠狠地瞪着書童,甚至有種恨不得掐死他的沖動。
書童正得意,猝不及防的撞上張嘉康想吃人的目光,嘴皮子一哆嗦,磕磕絆絆的反問道:“少...爺,你、你說是吧?”
是你老母的大頭鬼!
張嘉康在心裏爆了粗口,顏面卻不得不死撐着,“呵呵,是啊。”
“看吧,我就說......”張嘉康忍不下去了,伸手給他了一記暴栗,“聊聊聊,聊你大爺!還不滾去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
這邊動靜一大,衆人紛紛看了過來。張嘉康不由得更生氣了,餘光掃見琮一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大着膽子吼道:“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
琮一一點兒不惱,甚至彎了彎俊逸非凡的眉眼,一本正經的回道:“我在看我的銀錢,閃閃發光,格外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3-1518:20:29~2020-03-1623:56: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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