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1)

張嘉康都跑出去了,突然又想到什麽,轉頭又跑了回來,“師父師父,廚房有雞腿。陳二狗,你帶我師父一起去廚房。”

琮一既然來了,自然是不會放過廚房這等好地方。不過,雖說張嘉康此言純粹是多此一舉,但琮一多少還是有些感動的,決定讓他在治病的道路上少吃點苦頭。

出了府,張嘉康在門外守株待兔,抓住自家馬車夫,一頓威脅之後,假裝是剛從書院回來的。

張嘉康是低着頭進的屋,好在那三位仙師對他這個路人沒什麽印象,張嘉康暗暗松了口氣。

陳二狗領着琮一去廚房,路上,正巧看到張家的下人一箱一箱的往車上搬東西,其中一位高聲嚷嚷着:“手底下都放輕點兒,這可都是給仙師的。”

聞言,琮一駐足多看了幾眼,畢竟這些以後可都是他家的東西。

張家不愧是安南鎮的高門大戶,家裏下人衆多,陳二狗走在前頭帶路,左躲右閃,跟做賊似的。

陳二狗只顧悶頭往前,以為琮一會自己跟上來,誰知走出一段距離後,才發覺琮一不見了。

陳二狗連忙回身去找,只見琮一正在和下人說些什麽。陳二狗當下就慌了神,“糟了糟了,被發現了。”

“陳二狗。”陳二狗正驚慌失措,忽聽有人叫他,茫然的擡眸看去,只見琮一沖他招了招手,那意思很明顯,陳二狗苦着臉,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琮一對面前的兩位丫鬟道:“我和你家少爺是同窗,适才是他邀請我一起來的。”

有陳二狗做見證,兩位丫鬟相信了琮一所言,并默認他是剛剛被馬車夫一起接回來的。

“既然是少爺的同窗,那奴婢先帶您去少爺的院子。”丫鬟恭敬的說道。

“不用了,我和你家少爺約好了在廚房見。”琮一順嘴就給陳二狗頭上扣了一頂黑鍋,“你家少爺說要請我吃雞腿,但陳二狗似乎舍不得,帶我在府裏繞了好半天了。”

陳二狗:“???”

說話間,琮一偏頭瞥了一眼陳二狗,陳二狗被他的眼神所懾,喃喃的張了張嘴,愣是沒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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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當即了然,嗔道:“陳二狗,你慢待少爺的同窗,小心少爺知道了,狠狠揍你一頓。”

陳二狗有苦難言,更委屈了。

琮一道:“兩位姐姐這會兒若是不忙,可否發發善心,帶我去廚房?”

琮一小小年紀,長得粉雕玉琢,略帶嬰兒肥的小臉上已經初具翩翩佳公子的俊朗模樣,這兩位年輕丫鬟看一眼就喜歡的不得了。如今,琮一再這麽甜甜的一叫,二人即便是有事,也說無事。

有兩位丫鬟親自領琮一去廚房,琮一不僅不用像做賊似的,路上遇見其他下人,還會主動向他問好。

望着琮一一秒變貴客,陳二狗垂頭喪氣的跟在後頭,流下了不争氣的眼淚。

路上,一貫話少的琮一旁敲側擊的和兩位丫鬟聊了起來。他從她們的談話中得知,昨日,張家有很多下人親眼目睹了城門口那一場鬧劇,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張家便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下人們私下議論的時候,也分成了兩派,有支持秦家人的,有站琮容的,雙方各執一詞,短短一日的工夫,竟然編纂出了不少故事版本。

琮一心想:這些話多多少少都會傳進主人耳中,現在只等那三人幫張嘉康看完病,禦重明鳥離開,好戲便要開臺了。

将琮一帶到廚房後,兩位丫鬟還特意叮囑了廚房的夥計,好好招待琮一。琮一在廚房的偏院坐了下來,一邊吃雞腿,一邊等好戲開演。

同一時間,安南鎮的大街上,兩名男子別別扭扭的朝張府這邊走來。

“你說魔尊大人他不會怪我上次差點兒打了他吧。”其中一人擔憂的問道。

“怪個錘子,這幻形珠将你我二人變得連親娘都認不出來了!再說,這都過去幾年了,就算你不變臉,魔尊大人也未必能認得出來。”說話之人不自在的扭了扭壯碩的身體,嫌棄又絕望的抱怨道:“想老娘我一生妖嬈絕代,正是青春貌美的時候,為了魔尊大人,被迫變成這膀大腰圓的臭男人!”

說罷,她恨恨在一平如洗的身前拍了兩把。

“伊人,淡定淡定。”上邪語氣平和的勸道:“一口一個老娘,可是要露餡的。”

上次,他二人在魔尊大人面前露過面,為了防止魔尊大人對她們這對男女搭檔有印象,這次索性直接将伊人變成了男人。

伊人白他一眼,撒氣道:“別叫我伊人,我的名號在仙魔兩族可是響當當的。這副鬼樣子,怎麽擔得起我伊人的名號!”

伊人到底是沒再用“老娘”來喚自己。

上邪道:“你提醒的是,那以後,我們倆一個叫尹從,一個叫......”

“下牙!哈哈,下牙!”

“……別鬧。”

“尹衆總可以了吧。”

很快,二人就來到了張府附近。尹衆環視了一圈守衛松散的張府,自言自語道:“魔尊大人那麽敏銳,我們該怎麽做才能制造出和他偶遇的假象呢?”

尹從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你真的确定那小家夥就是魔尊大人?”

生怕尹從不盡心似的,尹衆立刻搬出了一系列理由:“招魂燈顯靈,已經是第二次了,每次都與他有關,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而且,仔細想想,他當年踹我那一腳,當真是有魔尊大人往日的風範。何況,這一次就連英召将軍也認為寧可認錯,不可錯過。”

尹從不耐煩的揉了揉耳朵,“你怎麽老是有那麽多大道理。你放心,我也就是随便問問,既然英召将軍派我和你一同前來,不管他是不是魔尊大人,我自當會好好守護他。”

“嗯。”尹衆也不惱,只道:“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如何才能讓魔尊大人接受我們。”

哄小孩的手段無非就是那些,只可惜有前車之鑒擺在面前,她們再也不敢小瞧魔尊大人了。

二人沉默着在張府附近徘徊了好一陣子,也沒想出辦法來。

尹從耐不住了,道:“先隐身進去看看再說。”

說罷,尹從率先隐身穿牆而過,尹衆阻止不及,只得跟她一道進去了。

好在幻靈珠不僅可以改變身影容貌,連他們身上的魔氣也可以隐藏,唯一的缺點就是實力會跟着大打折扣。

牆內,琮一正在啃雞腿,吃完的雞骨頭,像投籃似的往牆根下的簸箕裏扔。

“啊!”尹從剛剛穿牆而入,迎面襲來一根雞骨頭,她下意識低呼一聲,以為是暗器,貿然現身,動用靈氣閃身避開的同時,伸手一把抓住了所謂的暗器。

跟在她後頭的尹衆将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得和尹從一同現了身。

待尹從看清抓在手裏油乎乎的暗器,當下花容失色,“咦,髒死了!”

尹從将手裏的雞骨頭随手甩了出去,一擡眸,正對上不遠處,在石桌旁一坐一站的琮一和陳二狗兩人。

陳二狗哪裏見過這般景象,頓時吓得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陳二狗驚得不輕,但這并不妨礙他從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口中,聽到這般妩媚至極的聲音時,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尹從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個男人。然而,她不僅沒有感到絲毫的尴尬,反而故意瞪大眼睛,對着陳二狗,粗着嗓子咳了兩聲,兇神惡煞的樣子吓得陳二狗不由得往琮一身後藏了藏。

相比陳二狗,琮一就顯得淡定多了。只不過,他在多看了尹從幾秒鐘後,微微蹙了蹙眉頭。

正值午後,金燦燦的日光傾灑在每一寸土地上。尹從沐浴在金光下,在這最不該有朦胧之感的時刻,她的身後卻隐約浮起了一道虛影。

琮一清楚的看到了尹從身上的那道虛影,身形窈窕,神色嬌媚,與站在他面前的這位體格健碩的男人很明顯是兩個人。

琮一不動聲色的将目光移到了旁邊的尹衆身上,細看之下,尹衆的身後也有一道虛影,只不過那道虛影幾乎與他的身體完完全全重合,只有面部稍有錯位。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一切皆在瞬息之間,尹衆并未捕捉到琮一深邃的眸子裏一閃而過的光影變幻,只着急解釋道:“呵呵,別誤會,千萬別誤會,我們是秦家的外門弟子,我叫尹衆,她叫尹從,她是我表弟,我們是來找大師兄他們的。”

解釋完,尹衆就後悔了,不禁在心中暗罵自己編的什麽破理由。昨日,魔尊大人剛和秦家人在城門口發生過口角,他現在冒充秦家人,豈不是将自己放在了魔尊大人的對立面。

陳二狗一聽是秦家人,自己先慌了神,仿佛他們準備給秦家的重明鳥喂瀉藥的事,已經被人看穿了似的。

表弟。

琮一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身旁的陳二狗,只見他的臉上除了慌亂,并未出現奇怪或是質疑的神色,顯然那位在他眼裏應當就是表弟。

陳二狗擔憂的看向琮一,然而,琮一只是面無表情的指了指東邊,道:“你的大師兄在那邊。”

說罷,繼續啃自己的雞腿。

尹衆莫名一噎,只能硬着頭皮演下去。尹從吓唬完陳二狗,便沉浸在自己握了一手油的悲壯之中,全然忘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

尹衆拉了拉尹從,佯裝自然的說道:“走吧。”

等二人一步一步靠近,琮一看清了虛影的容顏,正是兩年多前,在雙泉村用糖騙他的兩人。

尹衆不甘心就這麽錯過攀上魔尊大人的機會,在與琮一擦肩而過之時,他猛地回身看向了琮一。

琮一認出了她們,但還未搞清她們的來意,一直在暗中提防她們。眼見尹衆忽然轉身,琮一立刻先發制人,卻在此時聽尹衆強行挽回道:“雖然我們是秦家弟子,但也不是每個人都像大師兄那樣。”

可惜,尹衆還是晚了一步,在他開口之前,琮一如飛燕般倏地躍上石桌,一把将手中沒吃完的雞腿戳到了離他最近,還在發愣的尹從嘴裏。

尹從正在用錦帕使勁擦手,猝不及防之下,被琮一塞了一嘴的雞腿。

尹從一直非常注重自己婀娜多姿的好身材,這多年來,一丁點兒葷腥都不沾,被琮一這麽一搞,多年的努力頃刻間功虧一篑,尹從當場就崩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雞腿!雞腿!”

尹衆只覺頭皮發麻,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這混亂的場面。

琮一原本還留有下手,聽了尹衆方才所言,他臨時改了主意,“昨日,你們大師兄出言不遜,侮辱我師父,我今日在你們身上讨回來,也無可厚非。”

尹衆倒是無所謂,只不過,尹從她……

尹從委屈的垂下了眼睑,嘴巴裏含着半個雞腿,明明是一副小可憐的模樣,配上着五大三粗的身形,莫名讓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尹從委屈的快要哭出來了,魔尊大人賜她的雞腿,她也不好就這麽丢掉,嗚咽着全都塞進了嘴裏。

雞腿之仇,尹從自然是不可能把這筆賬記在魔尊大人身上,想來想去,只能算在秦家人頭上,誰讓秦家人昨日得罪了魔尊大人,害得她跟着遭殃。

尹從越想越氣,咬牙切齒的将雞腿當作秦家人吞進了肚子裏。

見狀,琮一悠悠然道:“不過,現在我看出來了,你們和你們的大師兄當真是不一樣。”

尹衆一喜,連連點頭道:“不一樣,我們不一樣。”

琮一看着尹從,啧聲道:“吃個雞腿都能激動成這個樣子,秦家對你們可真是苛刻。”

“嗚嗚嗚,我不是,我沒有……”尹從太想表達自己對雞腿的厭惡了。

尹衆一把捂住了尹從的嘴,尹從含淚咕咚一聲将嘴裏的雞腿全都咽下去了。雖然魔尊大人誤會了,但現在,他們至少和秦家劃清了一丢丢界限,“你說的一點兒都沒錯,我們在秦家當牛做馬,他們還不給我們飯吃,嗚嗚嗚,我們在秦家過得可凄慘了。”尹衆眨巴着清澈的眼眸,趁機道:“這位小哥,你要不要發發善心,将我們表兄弟倆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

“???”陳二狗看懵了。

尹衆這副殷勤的模樣,與當年用糖哄騙他的樣子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

琮一淡淡的揚了揚唇角,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當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雖然,我是真的很同情很心疼你們,但你們也看到了,我只是一個小孩子,身上沒什麽錢,剛才請她吃的半個雞腿,還是我省吃儉用大半年才攢出來的。”

尹衆一愣,視線落到了桌上還剩兩個雞腿的盤子裏。

琮一無視他質疑的目光,不為所動道:“看在你們那麽可憐的份上,我也不管你們多要。一個雞腿十五文錢,那個雞腿是我先吃的,我就好心多付一文。剩下的,不管是賣藝還是賣.身,總之你們湊夠七文錢給我就行了。”

尹衆:“???”

賣藝會吓到小朋友的,還是賣.身算了。

過了這麽久的時間,尹從終于從雞腿的陰影裏走出來了。聽說魔尊大人現場逼她賣.身,她不僅不生氣,反而顯得很是興奮,一把推開尹衆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深吸一口氣,搶先一步,嘤嘤嘤的撒嬌道:“沒錢沒錢沒錢,小哥哥若是不嫌棄,我們二人賣.身與你,當牛做馬在所不辭!”

說罷,沖着琮一忽閃忽閃眨巴了幾下眼睛。

望着她的兩張臉,一張堅毅,一張嬌媚,沖着他一起做抛媚眼的動作,琮一不由得一陣惡寒。

尹衆忍住不看她的臉,心中激動的道:不愧是魔族第一霸王花,撒嬌賣萌打架,無往不勝。

琮一算是看出來了,這兩人分明就是想要賴上自己。不過,他轉念一想,索性順着他二人的戲演下去,他倒想看看,這二人究竟想做什麽。

琮一道:“讓你二人當牛做馬償還我的半個雞腿也不是不可以。”

聞言,尹衆激動道:“我們不怕苦不怕累的。”

尹衆是嘴上表忠心,尹從則是直接就上手了,整個人就像沒骨頭似的,一個勁兒的往琮一身上靠,“小哥哥,我們不怕苦的。”

琮一嫌棄的用手頂住她的腦門,将她推的遠遠,“記住你們現在的身份。”他用漂亮的下巴在二人身上點了點,“牛,馬。”

尹從、尹衆:“......”

他好絕情,可是他真的好像我們的魔尊大人!

将尹從推開後,琮一道:“你們是秦家人,岐黃之術不會不懂吧。”

“略懂一二。”尹衆以為是琮一哪裏受了傷,連忙道:“這位小哥,你可是哪裏不舒服,我現在就可以幫你看看。”

琮一自然是不放心他,不過,他臉上的擔憂不似作假,尤其是他身後的虛影看起來也是一臉擔憂的樣子。

琮一按下疑惑,轉頭對陳二狗道:“二狗,幫我倒杯茶來,我渴了。”

陳二狗一直處在雲裏霧裏的狀态,但他莫名就被這種根本摸不着頭腦的對話給吸引了,聞言,悻悻地轉身離去了。

琮一并不擔心陳二狗走後,她們會對自己動手。如果她們真想動手,早在剛一出現的時候,就行動了。即便她們真的動了手,陳二狗不在,琮一反倒不用分心去顧他。

尹衆一下子就看出琮一是故意将陳二狗支走的,他湊近仍站在桌上的琮一,壓低聲音問道:“這位小哥,你想問什麽盡管問。”

琮一見他這般上道,三言兩語将張嘉康的症狀講給了他們,二人略一思忖,得出了相同的結論:洗靈丹。

因為魔族根本用不到洗靈丹,因而尹衆并不清楚洗靈丹的煉制方法。他随便找了個理由道:“洗靈丹是高階仙丹,我們這些外門弟子接觸不到。不過,以小哥你方才所言,你那朋友只是普通人族,如果僅僅是為了治病,用洗靈草入藥代替洗靈丹足以。而且,依我看,洗靈丹經過淬煉,藥效強勁,你那朋友未必能受的住。一粒丹藥下去,怕是要吃些苦頭才能痊愈。我雖然不會煉制洗靈丹,但小哥若是想要洗靈草,倒也不是什麽難事。”

琮一之前就猜測可以用洗靈草代替洗靈丹,不過,那時他擔心的是,洗靈草功效不夠,得讓張嘉康多灌上幾碗,如今看來,反倒是洗靈草最為合适。

此時,東院那邊忽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看樣子是秦家之人打算離開了。

琮一偏頭示意他倆道:“你們的大師兄要離開了,你們不跟上去嗎?”

尹衆沒料到他都如此卑微了,魔尊大人竟還是這般無情,用完他們,随手就扔了,當下委屈的垂下眼簾。視線不經意間掃過桌上的雞腿時,尹衆忽然心生一計,只見他一把端起盤子塞到尹從手裏,幹嚎着嗚咽道:“實不相瞞,我表弟她已經十多年沒見過肉星星了,小哥你就好人當到底,将這兩只雞腿也送給她吧。洗靈草的事情,就包在我們身上。小哥若是對岐黃之術感興趣,我還可以将家裏的典籍偷偷拿給小哥,小哥有不懂的地方,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尹從顫抖着雙手,抱着裝有兩只雞腿的盤子,流下了“感動”的淚水,“嗚嗚嗚,我最喜歡吃雞腿了。”

為了演得逼真一點,尹從含淚又啃了兩只雞腿。

琮一越發搞不懂他們到底在搞什麽鬼,深深地看了他二人一眼後,拍拍尹從的肩,語重心長的叮囑道:“又吃了我兩個雞腿,下次來,記得多帶幾套典籍償還。”

說罷,輕盈的從石桌上跳了下來,徑自轉身離開了。且不管他們究竟要做什麽,他現在暫時沒空和他們周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望着琮一闊步離去的背影,尹衆像老父親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魔尊大人不愧是魔尊大人,修為進境無人可敵,如今,竟然連煉丹之術也要開始鑽研了。”

說話間,尹衆轉頭看向了尹從,想要尋求她的肯定。誰知,尹從雙眸噙淚,哆嗦着油光锃亮的嘴唇,活脫脫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

尹從強忍着笑意,安慰她道:“你放心,日後,等魔尊大人重返魔族,一定給你記頭等功。”

聞言,尹從哭得更傷心了,“你确定魔尊大人他不會記恨我吃了他兩個半雞腿。嗚嗚嗚......”

尹衆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哄小孩似的,“不哭不哭,只要我們幫魔尊大人搞來了洗靈草,魔尊大人一定不會那麽小氣的。”

在張府繞了大半天的時間,琮一已經将府裏的路記得差不多了,輕車熟路的來到了東院。

此刻,東院的院內站滿了人。老太爺和張老爺正在同秦家之人道別,身後跟着一衆仆從,為表鄭重,青石板路兩旁也列隊站滿了仆從。

張嘉康跟在老太爺身側,焦急的四處張望,生怕琮一他們那邊還沒給重明鳥下好瀉藥。

好半晌,張嘉康終于瞧見了立于梁柱旁的琮一,趁着大人們寒暄的工夫,張嘉康偷偷溜到了琮一跟前,“師父師父,下藥的事怎麽樣了?秦家人已經去後院找那只大鳥了。”

琮一不答反問,“他們給你開的藥方是什麽?”

張嘉康是進了屋才知道老太爺請三人來是給他看病的,但說實話,他已經記不清嬰兒時期的事情了,只隐約記得自己似乎得了什麽奇怪的病。只不過,近兩年已經沒有再犯過了,而他也快忘了犯病是什麽滋味了。學堂那次,也僅僅是有犯病的跡象,終究沒有真正發病。

見張嘉康愣着出神,琮一拍拍他肉嘟嘟的臉頰道:“果然,越是有錢的人越是摳門。”

“?”張嘉康被迫拉回了心神。

琮一大大咧咧的嘲諷道:“富貴病,有錢就能治好的病配叫病嗎?你不是老嚷嚷着你家大業大,如今不過就是買棵草,大不了就是賣幾張地契房契,至于哭喪着臉嗎?真是醜死了。”

“我沒有,我不是。”張嘉康心底那點兒自卑硬是被琮一給嘲諷沒了,挺着小身板,倨傲的辯解道:“不過就是一棵洗靈草而已,本少爺可是安南鎮最有錢的少爺,本少爺的爺爺曾是當朝宰相,本少爺的叔叔伯伯都在朝中當大官,本少爺......”

果然,秦家人也意識到洗靈丹藥效強勁,不适合用在張嘉康身上,最終選擇以洗靈草替代。在這一點上,尹衆倒是沒騙他。

除此之外,琮一還從他的話裏,聽出了點兒別的意思。

起初,琮一想的是截胡這一筆,但現在嘛……

家裏的花圃,不光種着洗靈草,還種了好幾種不同的仙草,各有各的奇效。既然這些仙草除了有助于修煉,還可以治病,而人族的有錢人又是如此之多,光是張家就有不少,那賺錢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雖然師父後來再也不帶他去紀淩的鋪子了,但琮一知道,師父是打包将家裏的仙草全都賣給了紀淩,而那個小奸商,給他師父的銀錢必然不足十分之一。

念及此處,琮一無比坦然的問道:“多說無益,我就問你一句,一棵洗靈草,付了多少錢?”

張嘉康倏地閉上了嘴,想了片刻後,道:“禮單的東西再加上現銀,大概價值二百兩白銀。”

一、二、三......琮一快速回想了一下,花圃裏種着十株洗靈草,那一共就是兩千兩白銀。

張嘉康時刻注意着院裏的情況,他忽然道:“師父師父,秦家人要走了,我們快跟上去看看。”

說着話,張嘉康拉着琮一就跟在了一衆仆從後頭。老太爺身體不好,将秦家人送到門口便止步了,囑咐張老爺一定要将貴客送出城門,目送他們離開。

方才大師兄在院裏寒暄的工夫,五師弟一個人去後院給重明鳥喂了食,然後将它收進了乾坤袋。

張家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将秦家人送到了城門口,雖然秦家人并不熱絡,甚至算得上是冷淡,但張老爺念在他們是自家兒子救命恩人的份上,對他們仍是客氣有加。

大師兄顯得有些不耐煩,用眼神不斷催促五師弟趕快将重明鳥放出來。五師弟走到空曠一點兒的地方,将重明鳥放了出來,重明鳥撲棱了兩下,一展紅火的翅膀和五彩斑斓的尾翼,當即招來了一陣驚呼聲。

五師弟臉上随之露出驕傲的神色,“大師兄,三師兄,可以走了。”

大師兄道一聲“告辭”,轉身向重明鳥走去。不管是張家的仆從還是城門口的百姓,都沒有要走的意思,一個個眼巴巴的等着欣賞重明鳥的風采,就連張老爺也抻長了脖子。

琮一站在人群後頭,隔着憧憧人影望着不遠處的重明鳥。

重明鳥在秦家人面前半跪了下來,三人用十分帥氣的姿勢躍上鳥背,在一片歡呼聲中,沒有人注意到重明鳥起身的時候,不經意間往人群後頭掃了一眼。

“要來了要來了!他們要上天了!”張嘉康使勁晃了晃琮一的胳膊,激動興奮溢于言表,“等他們一上天,大鳥一鬧肚子,唰地将他們從空中掀翻下來,摔個屁.股開花!”話沒說完,張嘉康自個先嘎嘎嘎的樂了起來,“在這麽多面前,摔個四蹄朝天,他們一定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到那時,我們也算是給師祖報仇了。”

張嘉康話音未落,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剛剛翺翔了十來米遠,淋漓盡致的雄姿都還沒來得及展現完畢的重明鳥,腹部像是忽然中箭了一般,伴着一聲尖銳又痛苦的哀嚎,整只鳥猛地将腹部往回一縮,緊接着跟鹹魚似的,一百八十度翻轉後,直接就空躺平了。

琮一:......真能演啊!

鳥背上的三人先是猝不及防的被颠了起來,慌亂之中,手還沒來得及抓穩,一陣翻天覆地的眩暈感驟然襲來,三人被晃得暈頭轉向,齊刷刷地從光滑的鳥背上滑了下來。

“嘶......”城門口的衆人将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下意識發出了倒吸氣聲。只有張嘉康激動地差點兒沒當場鼓掌。

“啊啊啊啊啊!”五師弟仙術不到家,屬于自個禦劍飛行都會栽跟頭的那種,更別說還有氣流颠簸了,當即吓得哇哇大叫,“三師兄快救我,救我!”

三師兄寡言少語,平時就跟塊木頭似的。大約是木頭成精了,三師兄的仙術是秦家這一輩中最好的。

三師兄第一時間祭出佩劍,蜻蜓點水般踏在劍身上,穩住了身形。眼見大師兄也祭出了佩劍,三師兄掉頭就沖五師弟而去,一個熊抱将吓得哆哆嗦嗦的五師弟帶到了如履平地的佩劍上,二人快速向地面下落。

大師兄在半空踉跄了好半晌,才堪堪踩在了自己的佩劍上。然而,不待他穩住身形,重明鳥像是突然活過來一般,一個鯉魚打挺,又把自己翻了個面,順帶撲騰了幾下那對碩大的鳥翅膀。

重明鳥展翅翺翔的時候,大有遮天蔽日之勢,一對火紅的鳥翅膀随便扇兩下就能帶起一陣狂風,若是離得近了,連人都能吹走,無論胖瘦。

此刻,三人正處在重明鳥的下方,重明鳥一扇動翅膀,三人立刻如同驚濤駭浪裏的一葉扁舟,搖搖欲墜,随時都會傾覆。

“啊啊啊啊啊!三師兄,快抱緊我!”五師弟吓得一把抱住了三師兄,像樹袋熊似的挂在了他身上。

五師弟和三師兄分工明确,他負責喂養重明鳥,三師兄負責禦駛重明鳥。重明鳥展翅翺翔時,帶起的疾風,常人受不住,因而必須要攜帶一顆避風珠在身上。然而,避風珠不是凡品,不是随便一個弟子都給發的。此次,他們一行三人,共用一顆避風珠,而這唯一的一顆避風珠現在在三師兄身上。

有避風珠在身,三師兄和五師弟感受到的狂風如春風拂面,十分輕柔。然而,大師兄可就沒這麽幸運了,他既沒有避風珠,又是離重明鳥最近的一個,一個照面,就被重明鳥從佩劍上給掀了下去。大師兄這下再也繃不住了,啊的一聲慘叫,垂直栽了下去。

見狀,三師兄趕忙禦劍前去救他。奈何他的劍上負重兩人,本就比平時慢,再加上五師弟束縛住了他的手腳,一時難以前行,只能眼睜睜看着大師兄如同熟透了的柿子一般,吧唧摔到地上,砸成一灘肉泥。

“嘶......咦......”衆人忍不住發出了驚呼聲。

“大師兄,你沒事吧!”五師弟一落地,拔足奔向大師兄,哭喪似的幹嚎道:“大師兄,你還好吧!大師兄!”

三師兄也奔了過去,拉起大師兄的手腕,就要為他診治。然而,大師兄的傷不在身上,而在臉上,這一摔,讓他顏面盡失,臉色青一陣紫一陣,像是開了染坊一般,煞是好看。

圍觀群衆漸漸反應了過來,人群中不知是誰一時沒忍住,率先爆發出了狂野的嘲笑聲。這笑聲如同魔咒一般,一傳十十傳百,圍觀群衆紛紛大笑起來。

“哇,原來仙族也會摔個狗吃屎啊!真是長見識了。”

“我一直以為仙族無所無能,現在看來,仙族也有弱雞。”

“人族的弱雞頂多就是平地摔,仙族的弱雞直接從天而降,也算是對得起仙族的名聲了。”

......

張嘉康是那個率先沒忍住大笑出聲的人,這會兒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師、師父,沒想到瀉藥用在這大鳥身上,竟然有這般奇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容我先笑會兒!”

為師父報仇并不是琮一唯一的目的,戲耍了那位出言不遜的大師兄後,他将目光轉移到了張老爺身上。

只見張老爺神色複雜,一臉的不忍直視。不管是當官還是經商,張老爺向來不喜歡那種眼高于頂,态度倨傲的年輕人,偏偏秦家這位大師兄正是這種令人讨厭的年輕人。奈何,張老爺有求于人,便不好說什麽,只寄希望于他是恃才傲物。然而,昨日之事,再加上今日之事,一次兩次,被自己帶來的坐騎整得如此狼狽不堪,真的很難不讓張老爺對他們的實力産生懷疑。

張老爺暗暗在心中嘆了聲氣,躊蹴了好半晌,才猶猶豫豫的上前。

因着大師兄姨母的關系,沂川秦家在仙門世家裏,也是有頭有臉的。即便後來,姨母過世了,沂川秦家失去了朔方宗的倚仗,那也不是誰随随便便就能欺負的。大師兄是秦家家主的獨子,從小到大,哪裏受過這般折辱,當下便暴怒不已,手腳并用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拿劍指向了周圍手無寸鐵的百姓,“不準笑!誰再笑,我就殺了誰!”

張老爺剛走到近前,被他的怒吼聲吓了一大跳,當時就僵在了原地。

千百年來,只聽說過仙族保護人族的,從沒見過仙族拿劍指着人族的,周圍的百姓也都被吓住了,一個個噤了聲。

“大師兄,冷靜!冷靜!”五師弟趕忙制止道。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他們沂川秦家怕是會成為所有仙門世家征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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