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小胖子拜年

何大郎牽着兩個孩子，小心翼翼的跟着進廚房，然後弟弟給他們倒了紅糖水：“大哥、大嫂，你們和孩子們快喝吧。”

“好……好……”何大郎讓孩子們喝，自己也跟着喝了一口。甜甜的紅糖水，他喝了一口就沒喝了。

他的媳婦和她一樣，也只喝了一口。

“爸爸，紅糖水真好喝。”大一點小女孩道。

“好喝，真好喝。”小一點的小男孩道。

“大哥大嫂，你們趕路辛苦了，先吃幾個饅頭填填肚子。”顧希說着，從櫃子裏端出一盤子的饅頭。

可是就算他放下了，何大郎四口子都不敢動。

顧希只得拿起饅頭，塞進他們的手中，塞進小孩的手中：“乖孩子，快吃。吃好了這裏還有很多零食，待會兒跟你們成途哥哥一起去玩。”

“爸爸？”小女孩看着何大郎。

“乖，吃吧。”何大郎摸摸女兒的頭，自己也咬了一口白菜卷饅頭。看見他吃了，何大郎媳婦也跟着吃了。

何大郎一連四口，把白菜卷饅頭吃了，才放松了些。他問：“愛國，咱媽呢？我跟你嫂子還有孩子來拜年，還……還帶些東西。”說着，趕忙把背上的籮筐放下。然後把東西拿出來，有一條兩斤重的魚、還有兩根蘿蔔、一斤肉。這應該是他們所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了。也是為了來這裏不丢臉，不被張二翠讨厭吧。

顧希張開嘴，想說張二翠死了。但又怕這個老實的男人太傷心，傷心媽死了，也傷心李愛國這個弟弟竟然沒有知會他一聲。

可是這種事情，是不能隐瞞的。顧希還是如實道：“哥，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跟咱媽有關的，但是你得做好準備。”

何大郎一聽，知道自己媽出事了：“咱媽不在？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死了。”

“你說什麽？愛國你說什麽？你別瞎說，我去年來的時候咱媽還好好的，還說讓我今年再來，還……還……嗚嗚嗚……”何大郎捂着嘴巴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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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郎媳婦也抱着孩子，有些傷心。雖然婆婆在丈夫剛出生的時候就抛下了他，但是在何大郎媳婦的心中，這個婆婆還是挺好的。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婆婆人沒有去，但是送了5塊錢過去。每年他們過年來的時候，婆婆也會給他們準備東西帶走。可是怎麽就……怎麽就……

“是被特務開車撞死的。”顧希道，“去年7月中，爸爸去縣城取錢，就是我那哥哥寄來的錢，碰到了特務。當時部隊正在追特務，特務開車很快，爸媽就這樣被撞到，然後沒了。

事後我二叔辦理的喪事，我不知道哥你家在哪裏，所以……哥你別傷心，咱媽雖然走了，但還有我們兩兄弟，我們要好好的活着，不然媽死不瞑目。”

何大郎到底是成年男人了，哭了一會兒，也漸漸的冷靜下來了。“媽葬在哪裏，我帶着孩子們去見見。”

“我帶你們去。”

去了張二翠和李大牛的墓地，何大郎一家四口又哭了一會兒。等回到李家村，已經十點半了。

顧希讓小成途把高大鵬帶到自己房間來玩，讓何大郎一家四口在他房間休息下。他和何大郎媳婦畢竟男女有別，讓他們在他的房間裏休息不太好。

接着顧希開始準備午飯，李喜梅燒火，高亮沒事，也來廚房湊熱鬧。他看着顧希做野雞湯，加了八角、枸杞、白酒等材料。“你這做的真講究，這得熬多久？”

“2個小時，為了這道菜，咱們得到了12點才開飯，還必須等着。”顧希道。

“你廚藝行嗎？”高亮懷疑。

“都說我的廚藝趕得上國營飯店的廚師，你信嗎？”

高亮哈哈大笑：“好小子，你蒙我的吧？”

“是真的，不信你問成途。”

“得了，我問成途還不如問高大鵬呢。”

“那你站一邊看着，也能看出我的廚藝。”

“我還真打算看着。”

一個鍋在熬野雞湯，剩下的一個鍋開始炒菜。午飯的人有些多，五個大人加上四個小孩。顧希準備了：臘肉炒白菜、糖醋排骨、小黃瓜炒雞蛋、青炒冬瓜、酸溜土豆絲，每一盤菜都是半斤裝的分量，盤子都裝的滿滿的。

“愛國，我現在信你的廚藝趕得上國營飯店的師傅，你說還來得及嗎？”高亮問。

“你饞了吧？”顧希笑了笑。

“真饞，我媽做了幾十年的飯，還不及你幾個月的，你有當廚師的本事。”高亮拍馬屁。

最後煮菜的時候，顧希蒸了兩碗的蛋湯。

等到12點，野雞湯出鍋，7個菜，9盤。

何大郎一家四口在成途的房間睡着了，被叫醒了吃飯的時候，看到廚房裏的菜，愣是不敢坐了。別說過年，就是人家辦喜事的，也沒有這麽好的。

“大哥、大嫂、大姐、姐夫，快帶着孩子們坐。”

“哇，好香啊，小舅舅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都是爸爸做的。”小成途認得出。

“我好想吃。”高大鵬不知道吃哪個好了。

“你們先坐，小孩子胃脆弱，先喝完蛋羹。”顧希把小碗放到他們的面前。李喜梅自己動手，給高大鵬用調羹盛了點蛋羹。如果是張二翠在的時候，她也沒有這麽大膽子。主要是這小半年來，顧希每個月給他們送東西，她在這個弟弟面前已經完全放得開了。

何大郎一家子沒有動，顧希給他們的孩子也各自盛了半碗的蛋羹，又夾了一個塊野雞肉放到何大郎的碗裏。“大哥，你快吃啊，你如果不動筷子，大嫂和孩子們就更餓了。”

何大郎看了一眼流着口水，卻沒有動筷子的兩個孩子，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似的，然後說：“快吃吧。”

吃飯的時候，顧希一直在給何大郎的兩個孩子夾菜，大人們老實，孩子們也腼腆。

何大郎今年23歲，他媳婦比他大三歲26歲。因為他爸早逝，何家二老給他說親的時候，也是抱着女大三抱金磚的想法去的。

他16歲結的婚，17歲何大妞出生，今年7歲。

過了兩年，他19歲的時候，何小寶出生，今年5歲。

何大郎的蒼老不僅僅是外表上的，還有內心上的、身體上的。結婚早，經常在農地裏幹活，加上爺爺奶奶，要養一家六口，家裏負擔能不重嗎？

吃好午飯到1點了，路程遠的何家四口要告辭了。

顧希拿過他們的籮筐，給他們裝了10斤粗米、10個紅糖饅頭、10個白菜卷饅頭、10根小黃瓜、一棵白菜、30個雞蛋、兩斤臘肉、10個猕猴桃、2斤小麻花、2斤蜜棗。

冬瓜重，他就沒有給了。

他裝的時候，高亮他們也在。都是他的東西，他愛給誰就給誰，也不怕高亮他們嫉妒。

“這……愛國這個不要了，咱……咱媽走了，你自己也要過日子的。”何大郎又吓了一跳。

“我有的。”顧希道，“大哥是家裏的頂梁柱，要保重身體，不然您家裏二老、還有大嫂、侄子侄女該怎麽辦？”他雖不愛有米糠的粗米，但粗米的營養跟大米營養一樣好，農村裏人的喜愛的很。

“可是……”

“別可是了，如果餓了，饅頭在路上吃。咱們是兄弟，大哥如果碰到什麽困難，一定要來找我。”顧希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想起了什麽又道，“你等一下。”他跑進房間，出來之後，手裏拿着一塊勞動布。剩下的勞動布，還有4尺多，就是給他們一人做一條褲子也是多的。

“不不不，這個我不能……”

“大哥如果不拿，明年就不用來了。”顧希故意說下狠話。

何大郎眼睛又紅了，有些淚水劃過，沒有哭出聲，但還是拿了。今年拿了這麽多，明年他真不好意思再來。但是他只有這麽一個弟弟，這麽一個親戚，他又不舍得斷了。

送走了何大郎，過了一會，高亮他們也要走了。

一個要走3個小時，一個要走兩個小時，都累得慌。

高亮他們來的時候，拿了2斤鮮肉、5斤大米、還有一包紅糖。這會兒他們要走了，顧希給了他們10個紅糖饅頭、10個白菜卷饅頭、20個雞蛋、5根小黃瓜、一棵白菜、5個猕猴桃。

雖然何大郎的多，但人家可憐。

等他們走了之後，家裏徹底的安靜了。

晚上顧希叫的何楷一起吃的晚飯，吃了簡單的面疙瘩，可材料很豐富。

第二天

顧希還沒起床，就被洪亮的聲音給叫醒了：“李老師，我來拜年了……李老師……我來拜年了……”

這麽熱情的聲音，除了高大鵬就屬小胖子了。

顧希也不知道怎麽了，聽到小胖子的聲音，他的腦海裏只有他家的大智智。他匆忙的起床，披上軍用大衣就去開門。門打開，一大一小站在他的門口，他們還喘着冷氣，一起看着他。

小的像小薩摩、大的像大金毛。

範學智看着他，深邃的眼中難藏思念：“新年快樂。”最後，他笑了笑，說出四個字。

“新年快樂。”顧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