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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佩芬的聲音剛落, 陸母盯着阮家兩口子想從他們臉上看出點門道來,可惜只在兩人臉上看到一抹錯愕和微惱。

阮母趕緊擺手說:“小芬可不敢亂開玩笑,不說我們管不了你阮寧哥的事,就是看着你我們也不能答應這事,你還年輕,長得跟花一樣,哪能浪費在我家阮寧身上?他死心眼, 就認準老王家的閨女了。”說完幹笑一陣,心裏也是苦的厲害。

陸母眼睛裏透出精光, 手背掩在唇上笑着說:“人這一輩子誰沒個看錯人的時候?既然分開了,那就是沒那個緣分, 光他惦記着有什麽用?人還是該往前看, 說不定還能遇到更好的。”

阮穆當即拉下臉來:“陸奶奶這是來我家說我媽的不是?我記得前陣子我爸已經找過您了,不讓您管我家的事, 陸奶奶忘了?”而後轉身看向陸佩芬, 眯着眼, 小模樣十分可愛,卻滿是輕蔑:“你想給我當後媽?”

陸佩芬不過是想暗示一下,誰知道這孩子居然這麽不掩飾地說出口, 母女兩的處境全都變得尴尬起來,阮家兩位老人也看過來,她幹笑道:“瞧你這孩子,我不過就是打個比方,你敵意不要這麽重。”心裏卻是十分厭惡這個礙事的小鬼, 真要嫁進來,第一件事就是打發的遠遠的。

阮穆笑得更歡,神秘兮兮地看着自家爺爺說道:“我能讀懂人的心思,陸阿姨你信嗎?”

陸佩芬不以為然地笑道:“你們現在這些孩子成天都琢磨什麽呢?要是給你們老師知道,當心罰你。”

阮穆嘴角的笑微微收斂,分明是稚嫩不已的聲音卻讓人聽到幾分徹骨冷意:“陸阿姨給我當後媽,帶出去也是很有臉面的,又和我們家是世交,能言善辯,會來事,到時候會有很多人誇贊你,說阮家找了個好媳婦。”

陸佩芬原先吊起來的心突然放松了些,她還當這個小鬼是誠心要和他對着幹,這些恭維的話她聽着很是受用,臉上卻不敢表現出半點得意,笑得溫婉大方。沒留意到一邊坐着的阮家二老微微變得凝重的表情。

陸家雖然是書香之家,但是說到底比不上他們這些有權有勢的人家,除了那點清高什麽都沒了,偏偏當今清高最無用,同事之間為了職稱等等和利益挂鈎的東西都快鬧翻臉了,沒靠山能怎麽辦?可是忍着又不服氣,一家人坐下來稍稍合計就找到了法子,加上陸佩芬本來就喜歡阮寧身上那股勁兒,大人一說連想都沒想當即就答應了。

阮穆話鋒一轉,句句如刺将母女兩人臉上的笑全都擊碎:“你身上的那些好卻和我沒關系。你肯定想嫁進來就把我這個麻煩給踢出去,送去國外或者推給我媽,因為你遲早會有自己的孩子,到時候想着法子占着我爺爺奶奶還有我爸,他們不會想起我最好不過,這個阮家有多大的力量,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好處到時候都會眷顧到你們頭上。雖然嫁給我爸這個二婚委屈了些,但是看在以後享受不盡的好處上,也不虧。”

阮穆一番話直接道出了陸家的謀算,上一世的經歷全都彙聚在寥寥數語中,他當年拼了多大的勁才保住屬于自己的東西,這一世,他更不會讓這些蠅蟲碰一下。不過他更清楚的是,陸佩芬會很容易的将這番話給擋回來,所幸的是高美麗那件事家人已經看透陸家的居心,所以不管阮穆的話是真是假,他們都能聽進去。

前世陸家人以為會很輕易的就把他給打發出這個家門,卻忘了他的姥爺家有着與阮家相當的身份,看着是個見過世面的但說到底還是個眼界短的,被王家收拾了一頓倒是連大氣也不敢喘了。這一次他只是給他們敲敲警鐘,免得他們還以為自己真能翻了天。

陸佩芬當即捂着嘴大笑出聲:“你這孩子,難道是被高美麗給弄出被害妄想症了?阿姨沒你想的那麽閑,都快趕上一出宮鬥大戲了。你放心,我要是真給你當了後媽,絕對做不出你說的這些事來。”

阮穆這個時候笑出聲來,沖着爺爺奶奶扮鬼臉:“你不還是想給我當後媽?剛才裝什麽呢?我爸要敢叫人進門,我就回王家去,反正我姥爺最疼我。”

阮爸拍着孫子的頭爽朗笑出聲,聲音渾厚響亮:“等過陣子我就去你姥爺家,好好的和王老頭子告個狀,你這小子好的不學,竟然挑撥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我告訴你,我們可是一起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就你這點小心思,可還是嫩了點兒。”

阮母順勢緩和氣氛道:“好了,好了,你們這是在探讨未來?越聽越亂,對了,說正經的,你家閨女找到合适的了嗎?前陣子我那一幫玩牌的姐妹說她有個侄子是從海外留學回來的,正好也在大學裏教書,一表人才的,。要不我給你們張羅張羅?你也別笑話我,我就想着這麽做能給我家阮寧也帶來點好運氣,遂了他的願。”

阮家人這麽一唱一和的連唱,就是傻子也聽明白當中的意思了,無非人家還是中意前兒媳婦,沒心思再考慮別人了。阮老爺子的話更狠,說兩人是生死相交,誰都別想插進來,不然別怪他們兩個老的聯手整人。這樣的逼迫感,壓得她們母女兩人連氣都喘不過來,陸母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尴尬,而陸佩芬卻不服輸,強撐着精致的妝容,那勁頭不得逞不罷休。

阮穆半點都不放在心上,她想鬧由她去,如果針對他,他再不是那個年幼的孩子,這天下間除了年齡問題,沒有什麽不是他能解決的。

陸佩芬恨得肝膽俱裂,卻還是強笑道:“有陣子沒見,小穆這嘴巴厲害了啊,将來要不要也當老師?也算繼承母業了,溫文爾雅多好。”

阮爸連頭都沒擡,冷聲說:“他又不是女娃,做那個沒出息,等大了給我滾去磨練去,敢慫我不打斷他的腿。”

陸佩芬終于覺得再也撐不下去了,阮伯父這話是拐着彎的罵她爸沒出息了?她笑了笑,卻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阮母看着越發尴尬的氛圍,又重新問了一遍,陸母這才局促地說道:“她的心也野了,什麽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照樣管不了。她要是同意見就見見吧,能成更好。”

阮穆心裏大笑不已,瞧瞧陸奶奶這張十萬分不情願的臉,忍不住冷哼一聲,這世上最不缺莫名其妙惦記別人家的人,想法設法的往跟前湊,要不是顧着爺爺奶奶的臉面,他真想問一句:“我們家的家事,關你們兩個外人屁事?”

陸佩芬剛要張嘴,聽到門被人從外面用鑰匙打開,緊接着傳來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聲音裏面滿是歡喜:“小子,快來看你媽托人帶回什麽來了,一路上都不讓受颠簸,害得人家就那麽給端回來了。看着好說話的王老師,也是霸道的厲害。”

他抱着箱子走進客廳,冷不丁地看到有人在,愣住了。

陸佩芬趕緊站起身走過去就要勾阮寧的胳膊,阮寧快速躲開,連聲驚呼道:“別,別,撒了我家的寶貝,當心我跟你急。”說完,他又看向陸姨,笑得有幾分意味不明:“陸姨,您來了啊,不是又忽悠我媽給我介紹對象吧?要是為這事來的,那您趕緊回吧。”

陸母抽了抽嘴角,本來滿懷信心,誰知道最後閃了嘴,現在真是……被這一家人鬧得裏外面子全沒了,她覺得自己要是再這麽鬧下去,只怕連這點交情都給扯沒了。笑着擺手要說話,哪知被坐在沙發上擺弄阮老爺子佛珠的阮穆給搶了先,天真卻又可恨:“這回不是別人,是陸阿姨想給你當老婆,給我當後媽。”

阮寧氣得當即跳腳,他這陣子被王詠梅冷處理的都快心力交瘁了,一個張志文就鬧得他要死要活,生怕那人把自家老婆給拐走了,這陸家人可真是愛湊熱鬧。上次高美麗的事情,他看在自家爸媽的面子上忍了,這會兒倒好,當他這裏是什麽地方?只要是個母的就給他塞?他就這麽饑不擇食?

“陸阿姨,我和我爸媽有事要商量,不方便給外人聽,請您先回去吧。”阮寧的聲音不像剛才那樣溫和歡快,而像是面對他的下屬,透出濃濃的警告,當中還帶着讓人痛心的警告。

陸佩芬不可置信地看着這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就算他這麽過分的攆人,可是她的心裏還是喜歡他。她們沒有任何理由再待下去,所以只能動身走人,臨走前,她瞪了眼懶懶靠在沙發上的阮穆,這個死小鬼,總有一天她會讓他遠遠地滾開。

母女兩人剛走到門口,阮寧的聲音再度傳來:“我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帶着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來打擾我爸媽,他們需要安靜。我的兒子還小,他很想他媽媽,如果再讓我聽到從你們嘴裏說出那些不負責任的話,可別怪我不給你們體面。”

陸佩芬忍着眼淚出了阮家的門,回到家裏跑進自己房間才開始掉金豆子。

陸母和陸爸把這事說了,陸爸想了想,搖頭說:“人家能坐到那麽高的位置,腦子裏可是裝着真東西的,咱們比不過人家,當初只看着他們随和,以為就能給咱們拿捏,沒想到鬧了笑話。算了,在想別的法子吧。說起來,佩芬确實到了該談對象的年紀了,人家要是給介紹,就見見吧。阮家跟咱們家是天地,攀不上。”

“就怕你那閨女難死心,她喜歡阮寧的事你也知道,當初為了讓拿兩口子離婚,費了多大的勁兒?你就這麽讓她放手,哪可能。随她去罷,她聰明,說不定還真給你攀上這門權貴。”

阮寧等那母女倆走了,平複下心情,對着自己的媽說:“媽,你以後耳根子能不能不要這麽軟?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能結實這麽個人。一天到晚投機鑽營,誰家欠他們的?成天就知道做美夢,上戰場拼命的時候怎麽不見他家出來個人?光看叫花子過年,不看叫花子挨打受罵,以後少讓他們進家門。再說了,哪個正經人家會當着孩子的面說給找繼母的?嫌咱家太平?自己身子不正,怪不得能帶出高美麗那種學生來。”

阮母不住地點頭,摸着鼻子說:“是我的錯,我和你保證再沒下次了,你說的挺有道理的。你爸是男人,又是從上面退下來的,沒法子攆人,我還臉皮薄,咱們家就給人拿捏了,你放心,下回再不會這樣了。”

阮寧也不忍心和自己的媽發脾氣,阮穆跳下沙發拉過奶奶說:“快看我媽給我們送什麽東西回來了。”

等拆開一看,裏面不過是腌好的酸棗和一兩本适合阮穆看的書而已,裏面還夾着一封信。

阮寧滿懷希望的打開,但是裏面只有勸誡阮穆好好學習的話,還有今年會回家過年,帶着朱清和一起,之後便再沒有其他了。他心裏挺失望的,如今他成了臭不可聞的那個,可又能有什麽辦法?

阮穆打開瓶子拿了一顆塞進阮寧的嘴裏,笑着說:“爸,別愁眉苦臉的,有我幫你,你還怕什麽?我媽這陣子氣頭上,等她不氣了,我再幫你說。過年的時候,她回來,你也多請兩天假,人家外國還要講個什麽羅曼蒂克,過個情人節,城裏很多人家都流行了,只有你傻了吧唧的跑到部隊上去抗沙包,說你什麽好?”

阮寧被他小大人的話給逗笑了,在他頭上敲了下,笑着說:“臭小子,就你懂,你要是敢給我小小年紀帶回女朋友來,看我怎麽修理你。”

阮穆想到朱清和,試探着問:“女朋友不行,男朋友行嗎?”

阮寧不疑有他,點頭說:“行,這酸棗還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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