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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岩路過蔣蘭舟辦公桌的時候,蔣蘭舟低頭拿文件擋了一下,完美躲過他的視線。

趙映晴踩着高跟鞋,從人事部趕過來,她敲了敲蔣蘭舟的隔板,急急吩咐:“倒杯茶過來,封總的口味你問胡倩雲。”

“好的。”

蔣蘭舟去到茶水間,胡倩雲就站在擺放飲品原料的櫃子旁邊,優哉游哉地喝着咖啡。

“封總喝哪種飲料?”蔣蘭舟依趙映晴的話,問胡倩雲。

胡倩雲抿唇笑了一下,“大概是咖啡吧。”

嶄新的杯子沖咖啡,加半糖,動作一氣呵成。

蔣蘭舟全程沒有多看胡倩雲一眼,端着咖啡送往趙映晴的辦公室。

胡倩雲喝着咖啡,在蔣蘭舟身後微笑。

茶水室裏,封岩喝的茶單獨地放在一處,趙映晴從來都只給他泡雨前龍井,一杯水加10g茶葉,多了嫌濃,少了嫌淡。

珍品和岩威合作數年,是相輔相成的兩家公司,封岩的飲茶習慣,是趙映晴當鐵令吩咐下來的規矩,任何人都犯不得絲毫錯處。

蔣蘭舟端着咖啡敲門進辦公室。

趙映晴點頭示意蔣蘭舟進來,又繼續同封岩解釋:“封總,不好意思,老板今天出去收東西,不在公司。”

封岩靠在真皮座椅上,翹着腿,交握雙手,随意地像是在自己的地盤,“沒關系,我就是來跟你商量下大概的運送流程,細節回頭你再跟潘總複述就行。”

趙映晴很樂意直接和封岩接洽,她将文件遞給他。

封岩伸出修長筆直的手臂去接,袖口上縮一截,皮膚之下,手腕青筋蜿蜒,勁瘦有力,和弱不禁風的年輕人,釋放的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荷爾蒙。

蔣蘭舟手裏咖啡的醇香突兀出現。

趙映晴一聞到咖啡的香味,頓時瞪住了眼睛。

“封總,您的咖啡。”

蔣蘭舟不慌不忙地将咖啡放在封岩跟前。

低頭看文件的封岩,聽到熟悉的聲音,挑起眼尾,淡掃一眼蔣蘭舟,她穿着職業裝,襯衫短裙,彎下腰,身材線條流暢優美,前胸的黑扣子緊緊崩住,隐隐約約露出一點雪白的皮膚。

“請慢用。”

蔣蘭舟臉上挂着職業的笑容,送完咖啡就離開了辦公室,并不打算相認。

封岩識趣地沒回頭追看,撫着唇,盯着趙映晴辦公室牆壁上,一副鑲嵌過的畫,光滑反光的玻璃表面,是蔣蘭舟正在遠去的綽約背影。

趙映晴看着封岩手邊的咖啡,眼神流露出慌亂,連忙開口解釋:“封總,她、她是新……”

封岩抿了一口咖啡,擡了擡眉毛,繼續看手裏的文件,贊道:“咖啡不錯。”

趙映晴心裏“咯噔”一聲。

封岩從不喝咖啡。

看完文件,封岩跟趙映晴具體核實了運送物品的流程,以及兩套備用方案。

封岩起身,食指點了點桌面,口吻和氣:“差不多就這些了,有什麽變化你再聯系我,如果潘總有确定要修改的地方,你一定郵件我,修改意見以郵件為準。”

趙映晴笑着點頭,“這您放心。”

走之前,封岩喝光了咖啡,還沖趙映晴舉了舉咖啡杯,說:“咖啡不錯,以後我就用這個杯子了。”

趙映晴微微笑着,送封岩離開,随後給封岩的杯子做下記號,成為他的專屬咖啡杯。

封岩一出辦公室門口,就瞧見了蔣蘭舟的座位,他步伐不改,徑直往外走,一點餘光也沒留給蔣蘭舟。

封岩走後,趙映晴的辦公室外,格外安靜。

蔣蘭舟神态自若地整理文件。

趙映晴抱着手臂,敲一敲蔣蘭舟的隔板,臉色冷淡:“進來。”

蔣蘭舟淡定地進去。

胡倩雲向同事們擠眉弄眼,清秀的眉眼一時間透露出濃濃的小人得志氣息。

“倩雲姐,蔣蘭舟來的第一天,不會就要被開除吧。”

胡倩雲笑容得意,“我怎麽知道。”

趙映晴叫蔣蘭舟進辦公室,第一時間卻沒有問任何話,而是自顧照鏡子。

她穿的是修身的無袖長裙,身材凹凸有致,一頭卷發,大紅唇,笑起來臉頰上一個酒窩。

平心而論,她覺得自己是好看的。

趙映晴再次打量了蔣蘭舟,她不得不承認,年輕的蔣蘭舟真的美。

但,再美也已經有主了,有主的花朵,就不再有孤芳的價值。

趙映晴眉目和斂些許,卻還是劈臉就問:“為什麽泡的是咖啡?”

蔣蘭舟雙手握在身前,“胡倩雲讓我泡的咖啡——封總不喜歡嗎?”

趙映晴眉心一跳,封岩喜歡,而且看起來是非常喜歡,少有地誇贊了兩次。

她避開蔣蘭舟的問題,只說:“把胡倩雲叫進來。”

“好的。”

蔣蘭舟瞥了一眼咖啡杯,空的。

轉身的一刻,蔣蘭舟嘴角翹起彎彎的弧度。

她打小就知道,封岩不喜歡咖啡。

可他全部喝光了。

蔣蘭舟從趙映晴辦公室出來的一刻,辦公室外的人紛紛收回目光,像巷口看熱鬧的人,迅速将腦袋縮回屋裏,動作整齊劃一。

辦公室就這麽大,小風波免不了成為談資,不方便竊竊私語的,都轉戰群聊。

胡倩雲正在敲鍵盤,蔣蘭舟來到她座位上,“趙秘書喊你進去。”

“?”

胡倩雲先是有點懵,随後很淡定。

她也猜到蔣蘭舟敢告發她,但是趙映晴未必信一個新人哦!

胡倩雲捋了下裙子,雙手貼在大腿側,進了辦公室。

她足足待了一刻鐘才出來,有八卦的人,在窗戶外看見,趙映晴的表情,似乎不太妙。

胡倩雲出來的時候,臉色有點蒼白,和她關系稍好的同事,忍不住過去問情況。

“沒事兒,趙姐怎麽會批評我。”胡倩雲強笑回答。

下午發工資的時候,財務失手将普通員工的工資單發到了公司大群。手速快、眼睛尖的同事發現,大家都有獎金,只有胡倩雲沒有。

上午的事兒,吃虧的是胡倩雲,人蔣蘭舟屁事兒沒有呢。

胡倩雲吃飯的時候,委屈兮兮地和同事抱怨:“又不是誰都肯靠男人吃飯的,我骨氣不允許啊,不受氣能怎麽辦。”

她就随口一編,卻被傳得有鼻子有眼。

失足美女,大家都很樂意接受這種設定。

蔣蘭舟迅速在同事口中,成為了拜金女。

下班後,蔣蘭舟準點離開辦公室。

封岩的車就停在樓底下。

蔣蘭舟視若無睹,走了好幾分鐘。

封岩的車子在輔道緩慢行駛,跟在蔣蘭舟身後,直到過了最近的公交站,不再會遇到珍品的員工,他才搖下車窗,帶着點長輩的強制口吻:“上車。”

蔣蘭舟從善如流,上了後座,關上車窗。

封岩雙手微握,擱在疊放的大腿上,完全是壓制性的氣勢:“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麽樣?”

孫譽衡發信息問了同樣的話,蔣蘭舟一邊面帶笑容低頭回複,一邊不太樂意地回答封岩:“托您的福,被同事小小地針對了。”

封岩無言以對,他微抿嘴角,沒再說話。

下班的點,路上很堵,車窗外亮起了霓虹燈。

蔣蘭舟的心思,一直在手機上,她時而微笑,時而蹙眉。

手機對面的人,應該是重要的人。

封岩的印象裏,蔣蘭舟從沒有朋友,尤其是女性朋友,因為像今天公司裏發生的事,太常見。

六點一刻,蔣蘭舟到家了,她解下安全帶,推開車門準備下車。

封岩坐在車上紋絲不動,盯着她的一舉一動,蔣蘭舟早已經不是他記憶中,企鵝似的跟在他屁股後面跑的小丫頭,她再也不是每次睡不着都要纏着他講故事的小姑娘,她也不再會跑到他跟前叽叽喳喳因為一點小事說個不停。

四年的時間,足以粉碎掉他曾為她生病時日夜不眠的記憶,也足夠碎掉不以血緣為紐帶的脆弱親情。

“蘭舟……”

車門打開,亮光下,封岩輪廓分明,喘息聲輕輕,滑動的喉結,表明他欲言又止,他擡起的手,無處安放。

蔣蘭舟回頭看他,輕皺眉頭,“封叔叔,有事嗎?”

她的表情裏帶着茫然,再沒有四年前的灼熱和殷切。

封岩有點恍惚,眼前虛無的飛塵,好像是碾碎的齑粉。

他收回手,喉結滾動一下,不自覺地搖了一下頭,聲線沉悶:“沒事,跟你爸說,我今天就不過去吃飯了。”

“哦。”

蔣蘭舟關上車門,留給封岩的只有背影。

封岩的車子早已走遠。

吳阿姨端着切好的水果出來,“蘭舟,站在門口幹什麽呀?來吃點西瓜,特意給你剔了西瓜籽的。”

蔣蘭舟愣愣回神,扭頭一笑,“來了。”

晚飯過後,蔣蘭舟在房間裏整理舊物,床頭擺放的皮卡丘娃娃,已經跟了她許多年,是她媽媽去世的時候,封岩送的。

皮卡丘的肚子裏,塞着一張,她上大學之前放進去的紙條。

紙上寫着她稚嫩而純粹的心事:摯愛的人,拼盡力氣也要擁有他炙熱的愛。

蔣蘭舟和封岩最後一次碰面後,封岩和珍品的業務,要麽交給秘書去接洽,要麽讓趙映晴或者珍品老板老潘到岩威去談。

就連蔣家,封岩也沒再去。

掐指算算,蔣蘭舟和封岩足有一周沒見。

思念是磁鐵,兩地相隔太遠倒無妨,近在眼前反而要命,絲絲縷縷鑽入腦海,侵蝕占據所有的注意力,攪得人心神不寧。

一則慈善拍賣會的消息,解了蔣蘭舟的渴。

這場慈善拍賣會上,會拍出一幅五百年前的山水畫,老潘有意拿下這幅畫,于是約了封岩同去。

蔣蘭舟還不夠格代表珍品出席,她找蔣文忠的秘書老羅要了邀請函,但不以蔣文忠女兒的身份受邀。

不出意料,封岩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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