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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又到了周五。
按理說,周五放學後應當是和閨蜜朋友結伴撒歡的好時機,可身為煙袋巷最能鬧騰的後輩的林穗,此時卻站在了許典面前。
放學前十分鐘,許典收到林穗的QQ信息。
Lin:“待會我跟你一塊回去。”
許典特地切回手機桌面,認真地看了一眼時間。
二零一二年,九月十四日,星期五,下午五點十七分。沒錯,是周五。
每逢周五,林穗不是和班裏的同學跑去聚會,就是坐上大魚的摩托到處去浪,極少按時回家。
而許典,正好和林穗相反。
放學後就回家,回家後就寫作業,寫完作業倒騰家裏的老鐘表,規矩得不像個正在青春期的男孩。
林穗說要按時回家,許典很意外。
“不和大魚出去?”他問。
“他忙着呢,下周要和陳凡攤牌,得提前做準備。”林穗輕輕一蹬,穩坐自行車後座,“真不懂你們這些男生,一大把年紀了還玩拉幫結派。”
許典沒答。
林穗停頓幾秒,補上一句,“差點忘了,你不是一般男生。”
許典:“……謝謝誇獎。”
“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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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典和其他男生相比,的确很不同。
首先最突出的肯定是長相。毋庸置疑,許典比他們好看。其次是性格。青春期的男生總是氣血旺盛,可許典卻寡言少語。再者就是人際方面,其他男生基本都有小團體,反觀許典,總是獨來獨往。
可偏偏女生就喜歡這款,金中暗戀許典的女生,數起來有三位數。
林穗很自豪,她不在其中。
青梅竹馬十多年,許典在她眼裏是不存在濾鏡的。優點有,缺點也不少,且最致命的缺點:太悶。
每天結伴上下學,許典可以全程不開口。即便林穗叽裏呱啦說個不停,他也能保持沉默一句不應。
林穗習以為常,掏出手機玩泡泡龍。
第一關剛過,QQ彈出一條消息。
小魚:“姐,明天過來我家看電影呗。”
林穗回了個‘OK’的表情。
小魚:“我哥讓你把小典哥也帶回來。”
林穗望向正在騎車的悶葫蘆,思量片刻後說:“明天有空沒,大魚叫你過去。”
許典沉默。
“你要是去的話,順路載我一程。”林穗說。
大小魚家在煙袋巷巷頭,他們家在煙袋巷巷尾。煙袋巷說長不長,前後距離步行要十分鐘。
以前有約,林穗都是自己走過去。
許典呢,窩在家裏倒騰鐘表,周末兩天除了上林家吃飯和有活幹之外,基本不出門。
直到自行車停在林家門口,許典才說:“周末爺爺不在家。”
林穗愣了幾秒,沒明白。
“明天有空。”許典又說。
“說話別老是拐彎抹角的。”林穗忍不住吐槽。
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許典經常答非所問,俗稱別扭。林穗很讨厭他的不坦誠,老是要費勁心思才能懂他的意思。
兩人正說話,有輛摩托車開進巷子。
煙袋巷裏很少進陌生人,尤其這種是紋花臂的男人。
林穗忍不住盯着男人的花臂,心想可能是誰家在外頭惹了麻煩,現在小混混找上門讨債來了。
誰知摩托車竟直剎在許家門口。花臂男也不下來,就坐在摩托車上瞅着他們。
“你……”
林穗剛想問,被許典伸手攔下,“林穗,你先回家吧。”
“不行。”林穗果斷拒絕。在她的認知裏,紋花臂的不是搞藝術就是小混混,很顯然眼前的男人是後者。“你等等,我去打電話給我爸。”
許典一把扯住她的手腕,“不關你的事,你不要理。”
“可是……”
“回家。”許典重複一遍,然後松開手。
再拗也拗不過他,林穗沒轍只好照辦。進門前,她回頭瞄了一眼,只見花臂男點上煙,還沖她的方向揮了揮手說拜拜。
莫名地,林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說不怕是假的,她一向膽小。可想到對方是來找許典的麻煩,那點害怕頓時煙消雲散。
林穗登上平地露臺,伏在牆邊偷偷往外望。
許典已經走到摩托車前,神色自若地問:“他欠了多少。”
“那可多了。”花臂男咧嘴笑,吐出一團煙霧,“你爸欠了我五百,欠了我哥們一千二,還有……”
許典沒聽下去,直接從口袋裏翻出兩張毛爺爺,“我只有兩百。”
花臂男立即把錢搶走,“沒事,剩下三百我有空再來找你拿。”
許典不吱聲。
“你別不樂意,他是你爸,父債子償理所應當。”花臂男說。
偷窺至此,林穗算是搞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了。
起因要追溯到二零零一年。那一年,許典的媽媽因病去世,随後他爸爸許世昌性情大變,抛棄家庭不說,還終日沉迷賭博,欠了一屁股債。許世昌又特別會躲,債主們沒轍,只好找到許家來向爺孫倆要錢。
所謂父債子償,正是如此。
林穗不知道許典幫許世昌還了多少債,只知道許家爺孫倆日子過得越來越拮據。
花臂男開着摩托車揚塵而去,許典在石板路上站了一小會兒,忽然扭過頭來望向林家的牆頭。
林穗連忙縮起腦袋,可惜無濟于事,許典早就發現她了。
“我看到你了。”許典說。
林穗:“……”
趕巧,腳邊的花盆裏躺着一只小黑貓。
林穗把睡眼惺忪的芝麻拎起來,舉高高,“不是我要聽的,是芝麻想聽。”
芝麻:“喵。”
許典有些哭笑不得。能拿貓當擋箭牌,不愧是她。
林穗露出半個腦袋和兩只眼睛,說:“明天見。”
“嗯,明天見。”
第二天吃過午飯,許典和林穗按約定時間到了餘家。
餘家是煙袋巷裏最富裕的一戶人家,其他家還在自建平房的時候,他家已經住上三層小洋樓,名牌車更是不在話下。
餘家夫婦,也是煙袋巷裏的模仿夫妻。男的負責賺錢養家,女的負責美貌如花,夫妻恩愛至今羨煞旁人。
兩人進門的時候,江如意端着點心站在門口,招呼道:“來啦?快進來。我今天烤了點餅幹,都來嘗嘗。”
話音剛落,大小魚前後出現在樓梯口。
大魚招手,“許典,上樓。”
小魚直奔到林穗面前,拉起手說:“我們去看《初戀那件小事》,泰國電影。”
四人組分開成兩批,女生們在一樓客廳看電影,男生們上二樓書房玩電腦。
電影剛開始,江如意從零食櫃裏翻出幾包薯片,順勢坐到沙發一塊看。
小魚拆了包薯片,說:“男主長得可帥了,真的。”
林穗笑笑沒答。
她對小魚的審美一直持懷疑态度,初中時小魚說自己班上有個男生特好看,非要拉她過去瞅瞅。
結果到了跟前一瞅。
您好,請問這位鞋拔子臉是誰?
江如意對女兒的說法很不屑,自信道:“再帥也沒我兒子帥。”
小魚做了個幹嘔的動作。
江如意白了她一眼,看向一旁正默默吃薯片的林穗,問:“穗穗,你覺得北晖長得怎麽樣?”
“挺不錯啊,阿姨你不知道,金中有不少女生喜歡他呢。”林穗說。
她可不是撒謊讨江如意開心。金中誰人不知道,除了高二級草許典之外,餘北晖長得也很帥,痞帥。
江如意一聽,禁不住樂開花,“真的?我就說他長得像他爸。他爸年輕那會兒啊,後頭追得姑娘可不少……”
小魚偷偷湊到林穗耳邊,“她都跟我們說過幾百遍了。”
但江如意說的也是事實。林穗聽張雲秋提過,當年煙袋巷有一俊一美,美自然是許典的媽媽,至于俊,說的就是大小魚的爸爸。
只是人老了發福,早已經看不出當年溫潤如玉的模樣。
江如意正在憶往事,丈夫餘文兵順着樓梯走下來,“又在和孩子念叨呢?”
“沒念叨,看電影呢。”江如意立馬收口,假裝在陪孩子看電影。正巧,畫面停在男主臉上,她忍不住嘀咕:“啧,長得還挺俊,白白嫩嫩的,比我兒子好看。”
小魚:“???”
一個小時後,電影結束。
“阿亮學長真帥啊~”
“就是。”
小魚和林穗對視一眼,達成共識,雙雙打開手機百度男主演員的真實姓名叫什麽。
“我一直覺得小典哥長得也很帥。”小魚說。
林穗沒法否認,好像身邊的人對許典的顏值都很認可,他确實帥得很符合大衆審美,一眼驚豔。
“我還是覺得阿亮比較帥,還陽光。”林穗繼續嘴硬。
也不知道為什麽,林穗就是沒辦法在別人面前承認許典好看。
她可以輕易地誇餘北晖,卻不能同樣對待許典,大概是因為許典老是惹她生氣吧。
嗯,肯定是。
下午五點,兩人離開餘家打道回府。
林穗心情很不錯,一路聊到家門口,但全程說最多的還是《初戀那件小事》,和阿亮學長有多帥。
許典默默聽着,直到林穗提及演員真名叫馬裏奧。
許典盯着她良久,“你……”然後露出一副‘沒想到你口味挺重’的表情。
林穗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站在大門口目送許典将自行車擡進院子裏,半路塞車的腦筋突然轉過來。
她氣得跳腳,“不是你們班那個馬裏奧!是泰國的馬裏奧!”
許典:“哦,是嗎?”
林穗:“……”
如果她某天把肺氣炸了,許典肯定是始作俑者。
作者有話要說: 《初戀那件小事》,于2010年在泰國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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