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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關助理及時趕回來, 林穗可能已經把許典打得縮進沙發裏。
勸開後,關助理清了清嗓子,說:“有話好好說,怎麽可以動手打人呢!林小姐,你這樣我是可以叫律師的!”
“你叫啊。”林穗理直氣壯,朝許典身上剜了一眼, “你問問他敢不敢叫。”
關助理:“許先生的意思是……”
一回頭, 許典慫慫的蜷在沙發上,理不直氣不壯,搖了搖頭。
關助理:“?”
之前因為看不順眼辭退了十來個翻譯, 怎麽現在又慫了?
關助理忍不住多打量了林穗幾眼。
長得倒是清秀,但也沒有到一眼蕩魂的地步。難不成, 真的入了許先生的法眼?要知道這些年倒貼上門的可不少, 直接被保安擡出去的更多。
“要不這樣。”關助理幹咳兩聲,“林小姐和我們好歹是雇傭關系, 如今你動手打了雇主,是不是該道個歉?”
林穗揚眉,“道歉?道什麽歉?”
關助理:“……”
氣勢還挺嚣張。
關助理可忍不下這口氣, 轉身對許典說:“許先生, 我們還是叫律師吧。”
此時的許典已經坐直身子,皺着眉頭答道:“不必。”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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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典冷冷擡眸,“私人恩怨。”
關·腦袋上有很多問號·助理:咋回事?
“你們——”關助理看看面無表情的許典,又扭頭看看火氣十足的林穗,“認識嗎?”
林穗:“不熟。”
許典:“一般。”
同時出聲, 同時看向對方。
此情此景,似是昨日重現。一下子将回憶拉回了高二那一年,仿佛耳畔還能聽見當年徐徐吹過的秋風,看見窗外的落葉翩然。
只一眼,林穗便錯開視線。
她望向關助理,冷聲問道:“今天的工作應該結束了吧?”
關助理點點頭,“來賓們已經散了,應該沒有後續。”
“那好。”林穗用手勾住小包的肩帶,一副随時要走人的模樣,“既然工作已經結束,我也該回去了。請你們按照約定在三日內結清款項,告辭。”
說罷,林穗踩着高跟鞋就往門外走,攔都攔不住。
目送林穗離開,關助理的臉上出現愁容。
“這……”關助理沒轍,只好看向許典,“這怎麽辦?過幾天就要拍紀錄片了,我原想着交流會結束後和她說繼續聘請……”
許典沒說話。
關助理扶額搖頭,“只能再麻煩一次維拉小姐了。”
許典依舊不開口。
“要不……”關助理試探道,“我們換一個翻譯?維拉小姐肯定有更好的介紹。”
許典擡眸,眸光冷冽。
他語速極其緩慢,卻帶着一種不可否置的壓強,“你見過比林穗表現更好的翻譯嗎?”
關助理哽住,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搖了搖頭。
沒有。
曾經聘請過的每一個翻譯,都不如林穗。
今晚參加交流會的匠人來自全國各地,雖然各自都有帶翻譯,但是有林穗的存在,可以讓許典跨過對方的翻譯直接進行學術交流。
維拉說得對,林穗的确是天賦型選手。
即便是在這種專業性極強的交流會上,林穗也能十分自如地翻譯各類行業術語。
“如果林穗拒絕。”許典說,“我也拒絕參加紀錄片的錄制。”
關助理:“……”
關助理腦海中升起一個大大的:WHAT?
當關助理反應過來的時候,許典已經邁出了休息室。
“許先生!”關助理立馬追上去,“可不能随便拒絕啊!這是中外合拍的記錄片,有來自中央的資助……”
“真的是小典哥啊?”
餘南音放下咖啡杯,神情有些不敢相信。
大大大忙人·林穗突然約她在下午三點出來喝下午茶,女人的第六感告訴餘南音肯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說。
可餘南音萬萬沒想到,事情是關于許典的。
六年了,如同人間蒸發一般。
如今又出現在眼前。
之前在水雲寒門口,林穗自稱看見了許典,大小魚都不信,覺得林穗是執念過深産生了幻覺,把另一個男人認成了許典。
沒想到,原來是真的。
“小典哥現在是國際名人?”
“而且,你昨天晚上還當了他的實時翻譯?”
“Woo——”
餘南音忍不住感嘆,“士別六年當刮目相待啊。”
林穗翻了個白眼。
還不如刮他一層皮。
餘南音:“那小典哥有沒有解釋他這些年去了哪裏?”
林穗:“沒。”
餘南音:“什麽都沒說?”
林穗:“沒。”
餘南音:“難怪你這麽氣沖沖的叫我出來。”
林穗:“……”
林穗想解釋,但又解釋不來。
因為她的确是在為許典的不告而別感到惱火。
“總之,我已經放下了。”林穗無所謂地聳聳肩,“知道他還活着,也有一番成績,其他的都沒關系了。”
餘南音默默抿了口咖啡,沒說話。
林穗說:“我也不會和他再見面了。”
餘南音保持沉默。
越是說自己放下的人,其實越沒有放下。
六年來,林穗說過無數次放下,有那一次成真了?一次沒有。
林穗故作輕松,“現在心結解開了,我也能好好生活了。”
“真的嗎?”餘南音質疑。
林穗斜睨她,一副‘怎麽不相信’的表情。餘南音迅速也回以‘嗯,我不信’的眼神。
見林穗還想開口,餘南音先發制人說道:“穗穗,你要是真的放下了,當年就不會拒絕我哥。”
林穗:“……”
“大魚都告訴你了?”
“早就說了。”
“……”
大學畢業那年,餘北晖特地搭飛機趕去北京,為林穗慶祝畢業。
當天晚上,兩人在附近的餐廳裏吃飯,餘北晖突然開口向林穗告白。
自從許典走後,林穗就開竅了。
這麽多年,餘北晖的小心思,林穗都一清二楚。但是餘北晖這人在感情面前特別慫,一直不敢說。
林穗沒有戳破,只是有意保持距離。
保持他們之間屬于朋友的距離。
告白之後,林穗清楚地告訴餘北晖,她和他只能是朋友。而且她心裏已經有人了,那個人在她心裏住了五年,一直沒挪窩。
雖然同樣是青梅竹馬,但是不論發生什麽事始終陪在她身邊的那個人是許典。
不是餘北晖。
和她一起上下學的,是許典。
和她熬夜相互補習的,是許典。
為了不連累她獨自攬下所有過錯的,是許典。
和她一起去北京,陪她過十八歲生日的,是許典。
一切的一切,都是許典。
所以現在林穗說自己已經放下來,餘南音只當是她在賭氣。
女人的心思,同是女人最容易察覺。
餘南音作為一個旁觀者,看得最清楚。
當年年少時的喜歡已經不止是喜歡了。
林穗很早就不喜歡許典了。
她愛他。
沉默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林穗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是關助理。
林穗猶豫着要不要接,可在餘南音如同X掃描光般的犀利視線裏,她還是滑動屏幕接通了電話。
才說放下了,又不接電話。
豈不是心虛?
“喂?”
“林小姐,這一次你可千萬不能拒絕我!最後一次,我保證是最後一次!”聽聲音,關助理現在應該急得滿頭大汗了。
林穗:“……”
關助理繼續說:“許先生過兩天就要參加一個紀錄片的錄制,對方工作團隊都是法國人,真的很需要你來充當翻譯!”
林穗:“哦?”
這一聲‘哦’得有些戲谑。
連對面的餘南音也聽出了端倪。
因為這一聲‘哦’,關助理的聲音更急了,“許先生說……說如果沒有你的話,他拒絕錄制。我已經勸過好多遍了,就是勸不動。”
林穗:“然後?”
關助理都要哭了,“林小姐,這次紀錄片承擔了上面的指示,如果許先生肆意妄為的話,會影響往後在國內的發展……”
林穗:“……”
許典果然還是許典。
如此我行我素。
“林小姐……”關助理還想勸。
“夠了。”林穗及時打斷,“錄制幾天?”
“三天。”
“好,我去。”
但事情并沒有林穗想象的那麽簡單。
她以為的是‘為紀錄片錄制做翻譯’,其實還要‘為了方便紀錄片錄制的翻譯工作請搬到許先生的住處’。
直到關助理将林穗接到城郊時,林穗才發現許典在京港城已經有了固定住所。
那是一棟很有特色的玻璃房子。
雙層,一樓是工作室,二樓是住所。
抵達時,許典正在一樓的工作室裏忙碌。
關助理幫林穗把東西搬到二樓的客房內,并簡單介紹了一下二樓的結構,随即便下樓去了。
林穗在二樓稍微逛了逛,發現屋內的裝潢都特別簡單明了。
沒有多餘的擺設,一切極致簡單。
二樓似乎只有兩間卧室,面對面。
再往走廊深處走,是一間開放型的書房。
林穗踏進書房的第一步,看到的不是書房內的裝飾、書架,抑或者是什麽造型獨特的古董鐘表,而是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老人沒有笑容,模樣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不怒自威。
林穗脫口而出,“爺爺……”
與此同時,她也意識到了。時隔六年,許老爺子已經去世了。
“怎麽會……”林穗不敢信。
許老爺子一向身體健壯,當年整個煙袋巷的居民都說以老爺子的精神,活到一百多不是問題。
可現在,只剩下一張黑白照片。
“爺爺是因為心肌梗塞去世的。”清冷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林穗回頭,和許典的眼神對上,“什麽時候?”
許典:“2016年。”
也就是說,許老爺子已經去世三年了。
林穗一時接受不來,渾身滞住,愣愣看着許典。
許典嘆了口氣,幾步走上前,伸手将林穗摟在懷裏。
他把頭埋在她的肩窩裏,輕聲說:
“對不起。”
“讓你等了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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