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師弟無同

鳳栖跟在師兄弟二人身後前行，她仔細地感受着這破舊的寺廟中那恬靜的氛圍，鳳目微微眯起，本已經與身體融合的舍利子突然有些溫熱起來，是自己的錯覺嗎？

佛堂中，一個老和尚正在蒲團上打坐，他看着進門的師兄弟二人身後的鳳栖神色中帶着一絲意外：“無念、無同，你們來了。這位女施主？”

“打擾了，住持。”鳳栖雙手合十行禮道：“外面突然下起雨來，不知不覺便跑到了廟中，打擾了幾位大師的清修。”

“來者即是緣。女施主請坐，不如與我這兩個弟子一同聽貧僧誦經、讨論佛法吧。”住持斂去眼中的驚異，和藹的笑着請鳳栖坐下。

住持專心講着佛法，鳳栖的靈識與目光無聲的打量着整個寺院。

寺院總體不過三四百平米，這講經的佛堂不過大概有五六十平，一尊高大的泥塑佛像，占了整個屋子的半壁江山，原本零零散散的五六個蒲團，如今只剩下一個破舊卻幹淨的放在地上。

一進大門處有三四間小屋，想來也就是三人的住處以及飯堂。大門一塊木板，連把鎖都沒有，藍灰色的牆門還有幾處漆料的掉落，能看見裏面的磚頭。

靈識轉回佛堂之中。

住持師傅看起來五六十歲的樣子，灰白的胡須長長的長了出來，看起來也是不常修整，可能是與佛常伴，住持的眉眼中都帶着善念。

師兄無念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此時正專心聽着主持講解佛法，全神貫注的樣子不難想象是個認真仔細之人。

師弟無同看起來好像未成年的少年，清瘦的身子好似營養不良般，翻動着佛經那纖長的手指，好像他當年在布達拉宮寝殿桌臺上拿着毛筆的雙手。

鳳栖的神色突然有些出神。她擡眸，正對上無同看過來的目光。

少年清秀的面龐上一雙剪水秋瞳仿若深水般讓人沉溺，就跟他當年一樣，鳳栖的瞳孔微縮，緊緊的盯住了無同。

雖然臉龐是陌生的，可是那深沉的眼眸與自己記憶中的樣子完全重合起來！

鳳栖感到自己體內舍利子開始劇烈的震蕩發熱起來，仿佛找到主人般雀躍。鳳栖壓制着身體中的躁動，一雙鳳目卻牢牢盯在無同的身上。

無同就是他的轉世！鳳栖在心中這樣确信着，但是她又有些忐忑，這三百年間得道高僧自己也見過許多，可是舍利子從未有過如此變化，只有舍利子曾經的主人才會讓它如此興奮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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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念感到身後的異樣，想要轉過頭，卻正對上了住持的目光，住持朝無念微微搖了搖頭，無念嘴唇微動最終卻沒有說話，緊繃的身子稍稍松弛下來。而這一切變化，都沒有影響到依舊專心聽主持講話的無同。

“坐亦禪，行亦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住持的話語一字字的打進鳳栖的耳中，震蕩在她紛亂的心裏。

鳳栖緩過神來，鳳目從無同身上離開看向住持。

這老和尚，絕不簡單！鳳栖克制住內心的劇烈波動，自己已修成實體，法力雖還未突破鬼仙，但也只差一道天劫未渡，可這老和尚剛剛卻憑借講道之語便讓接近瘋狂邊緣的自己瞬間清醒，這般功力比起自己恐怕也不差多少。

鳳栖感到自己心髒的顫抖，雖然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小和尚就是他的轉世，可是自己還是懼怕着那一絲一毫的偏差。

雨越下越小，天空漸漸放晴，住持誦經也告一段落。

鳳栖跟在無同的身後走出佛堂，沒有理會依舊呆在佛堂中的住持和無念。

“你叫無同？”鳳栖那一雙鳳目深深的望着無同，輕快的語氣下隐藏着一顆小心翼翼的心思。

無同又回去院落中拿起掃把，清掃着地上的落葉，有些局促的點頭道：“恩。”

“我叫鳳栖，你叫無同，常言道鳳栖梧桐，這是不是說明我們很配哦？”鳳栖緊跟着無同的身邊，她緊盯着他的眉眼……平直的眉毛下是仿若一汪深泉的黑眸，明明是未經過世事的少年，怎麽會有這般好似能看透俗世的雙眸？

無同從未與女子這般親近過，紅着臉龐神色慌亂地後退道：“主持師傅說，世間未有相同事，幾番輪回是不同。所以師傅賜小僧法號無同。”

“無同，你今年多大了？”鳳栖把臉湊到無同的臉上，女子身上的幽香飄向無同的鼻間，無同臉頰瞬間熱了起來，又連連後退了幾步。

無同身高比鳳栖略微高出一點點，鳳栖彎着身仰頭對上無同低下的臉，無同一下子驚跳到一旁。鳳栖勾起一絲淺笑，這般狀态倒是與那時一般無二。

“施主，男女授受不親，請您自重。”無同連忙又念了幾聲：“阿彌陀佛……”

鳳栖唇邊淺笑着沒有再步步緊逼，既然已經尋到了你，那我有大把的時間與你耗下去：“小和尚，你該不會是在這山裏從來沒出去過吧？”

佛堂內。

“師傅，這妖孽這般纏着小師弟，您為何還要攔着我！”無念看着前庭中鳳栖正纏着無同，年輕氣盛的無念拿起法器就要向外沖。

“你連那女鬼的原型都看不破，還要去捉？”住持輕嘆口氣，無念這孩子還是魯莽了些。

“師傅，您是說那女人是女鬼？那豈不是，鬼仙之體？”無念停下要邁出殿門的腳步，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向主持。

“離成仙也不過一步之遙罷了。”住持也看着前庭被鳳栖纏着的無同。

“可這女鬼一直纏着小師弟我們怎麽能坐視不理？”無念又追問道。

“萬法皆生，皆系緣分……”住持搖了搖頭，摸了摸自己灰白的胡須，又坐回蒲團之上，不再理會無念。

無念看着住持不在說話，他又不安的看了一眼前庭，嘆口氣随着主持又坐回蒲團之上，靜靜打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