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29|
莫梓宸甚是吃驚,“你說什麽?”
李太醫擡頭看着莫梓宸,眼神十分猶豫點頭說道,“臣确定。”
莫梓宸看出了李太醫眼中的複雜神色,邁出了殿,“你随朕來。”
“陛下,皇後娘娘和雲昭儀的碗中都有毒。”果然,一出殿李太醫便立即上前低聲回禀,“只是,是兩種不同的毒。皇後娘娘碗中的毒是砒/霜,而雲昭儀碗中的毒卻是附子。”
見莫梓宸沒有反應,李太醫稍微向後挪動了半步又繼續說道,“這附子的毒與烏頭相似,只是遠遠沒有烏頭的毒來的猛烈。這也是今天大皇子能夠得救的原因。老臣猜測,是不是下毒之人錯認了附子和烏頭才會……”
“皇後哪個菜肴中有砒/霜?”
李太醫頭皮一麻,“全部都有。”
莫梓宸心頭一震,腦中轟隆一聲繼續強迫自己問道,“若是中了砒/霜,你可能解?”
“這……”李太醫看着周身氣場讓人窒息的莫梓宸又退了半步,跪地答道,“恕臣無能。”
莫梓宸眼前一黑,踉跄一步伸手扶住了回廊下的柱子。微風吹過,忽然覺得後背一涼才知道原來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貼身衣服。
李太醫連忙起身扶住莫梓宸,“陛下,你沒事吧?”
“沒事。”莫梓宸強迫自己回神,“你去看大皇子吧。”
李太醫剛走,莫梓宸便沉聲說道,“來人。”
聽到聲音,黑暗中迅速跳出幾個人跪在莫梓宸身前,“陛下。”
“帶着禦前侍衛去搜,宮中每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尤其是後宮。”
說完,心系秦栩栩的莫梓宸大步邁回了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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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秦栩栩見莫梓宸出去半天來到門口正好看到回來的他急忙上前,“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沒事。”莫梓宸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噓寒問暖的秦栩栩心中一陣感恩。天知道他現在恨不得沖出去沖天磕三個響頭感謝上蒼保佑他的栩栩剛剛沒吃任何東西。
忍住翻騰的內心一把将她攬入懷中,七尺男兒莫梓宸第一次紅了眼眶,“我沒事,你沒事就好。”
秦栩栩一心以為她碗中的毒與雲昭儀碗中的毒相同,現在毓恒的毒也解了便放了心出聲安慰他,“我這不是好好的麽?毓恒的毒也解了,太醫說睡一覺明日就能恢複了。”
莫梓宸低頭看着不知情還在安慰他的秦栩栩眼中神情複雜卻不能在這時讓她亂了心神,只能長嘆道,“唉!從現在開始,你與朕同飲同食,朕會寸步不離的守在你身邊。”
回到後殿,已經哭腫了眼睛的雲昭儀見到莫梓宸噗通一下跪地哭道,“求陛下嚴懲下毒之人!臣妾此刻只恨自己不能替恒兒受罪!!”
“你先起來吧。”作為父親,莫梓宸自然心疼小小的毓恒。尤其見雲昭儀幾欲心碎的樣子更是心頭一軟,“毓恒的毒已解了,你且安心便是。”
這時禦前侍衛來到清涼殿,将手中的一個紙包呈了上去,“陛下,在婉貴妃宮中搜出了這個。”
“李太醫,你看看。”
李太醫仔細查看那包中的東西之後說道,“回陛下,正是讓大皇子中毒的附子。”
莫梓宸審視的看着禦前侍衛,“可還有別的東西搜出?”
帶頭侍衛上前跪地回禀,“并無。”
莫梓宸看着那個紙包頓了頓看向人群中的婉貴妃,“你如何解釋?”
“這不是臣妾宮中的。”由于林齊下獄,婉貴妃雖然依舊是貴妃,可宮中誰人不知那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今日若不是皇後生辰,只怕她還是會被禁足在永延殿中。
婉貴妃跪地神色異常鎮定,“臣妾并不認識什麽附子,這是有人陷害臣妾的。”
這時被侍衛壓着的小太監哭喊出了聲,“婉貴妃娘娘,救救奴才!奴才是聽了素雪姑娘的話才将那附子放在雲昭儀碗中的啊!”
聽到這樣的話,婉貴妃明顯心中一虛向素雪看去。
素雪跪着爬到婉貴妃身邊連連哭訴搖頭否認,“沒有,奴婢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素雪姑娘!”那小太監演技爆發連哭帶喊的對着素雪說道,“是你告訴奴才,娘娘對大皇子和雲昭儀娘娘恨之入骨讓奴才趁這個機會下毒的啊!”
“來人。”莫梓宸不想再聽她們廢話,“将婉貴妃帶下去軟禁在永延殿。婉貴妃身邊侍女,太監全部押去慎刑司問罪。朕一定要聽到她們吐了真話!”
“陛下!”婉貴妃連忙抓住素雪的胳膊連連磕頭,“求陛下開恩!臣妾是冤枉的!!”
“是不是冤枉的,供詞會說話。”莫梓宸有些疲累的揮了揮手,“都散了吧。雲昭儀,你今晚便留在這裏照顧毓恒吧。”
出殿之後,莫梓宸問着安德禮,“沒有查到別的麽?”
“暫時沒有。”寂靜宮道上,安德禮的聲音極輕,“奴才今晚會把禦膳房的一衆人等全部查問一遍。”
……
第二日清晨,安德禮的聲音在帳外響起,“陛下,下毒一事有眉目了。”
本來還在夢中的莫梓宸猛的睜開眼睛下了床擋好床帳出了寝殿才示意安德禮,“說吧。”
“永延殿的素雪素霜被審訊了一個晚上終于吐了口。”安德禮顯然對那份口供有些意外,“素雪承認指使禦膳房的小路子給皇後娘娘下毒,可卻死都不承認給大皇子下毒。可那個小太監卻咬死了說是婉貴妃下毒,而且,昨夜受不住刑訊已咬舌自盡。陛下,你看……”
莫梓宸眼底閃過一絲寒意,“全部杖殺。把林惜語給朕帶到宣室殿中,朕要親自問問她。”
禦書房。
“婉貴妃,你可知道朕今日叫你來的原因?”
婉貴妃跪在禦書房的地上垂淚搖頭,“陛下,臣妾不知。”
“不知。”莫梓宸坐在椅子上看着婉貴妃的眼睛微眯,随手一揚将那罪狀扔到她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看着罪狀,婉貴妃的淚水啪嗒啪嗒滴在罪狀上氤氲了一大片墨跡。聲音顫抖說道,“素雪素霜也是一心為了臣妾,才會做出此等蠢事。求陛下開恩。”
“一心為你?”莫梓宸臉上的嘲笑意味明顯,“你便是這樣将責任推給忠心耿耿跟了你這麽多年的奴婢?”
婉貴妃仰頭看着莫梓宸一雙無辜水眸中淚意盈盈,連連搖頭時淚水滑落哭的極為凄美。若是尋常人,定是舍不得這樣的美人哭的如此傷心如此斷腸的。只見她望着莫梓宸哽咽着說道,“陛下,臣妾伺候陛下多年一直盡心盡力……求陛下……”
莫梓宸起身走到婉貴妃身前捏起她的下巴,“這些年,你确實盡心盡力。你父女二人,一個盡心盡力在外撈銀子,一個盡心盡力在後宮興風作浪。”
婉貴妃一聽眼中的驚恐的神色加劇,連連搖頭,“臣妾沒有……爹爹也是被奸人所害,必也是冤枉的!”
莫梓宸松開了捏在她下巴上的手冷笑,“婉貴妃,你真的不知道你爹爹做吏部尚書令這些年貪污的錢財有多少麽?你每月宮中的賬目雖然從不超出份例,但是你的吃穿用度早已超過份例三倍之多!若不是你母家補給,你哪裏來的銀子打賞下人!?”
一向在賬目上小心翼翼的婉貴妃顯然沒想到莫梓宸會知道這些,不斷磕頭,“陛下,臣妾…臣妾...”
“婉貴妃,你可知道這些年你為何一直沒有子嗣?”
聽到這個,婉貴妃猛然擡頭,“陛下?”
“且不說皇後入宮之前你在後宮的所作所為,便是皇後入宮之後你先是收買公主乳母謀害公主,後又逼乳母自殺,再不知收斂的設計香粉害皇後,事敗之後又用粉黛引出瑜美人……朕說的這些可都是真的?”
婉貴妃眼睛越睜越大,一臉不可置信,“陛下…臣妾冤枉!”
“冤枉?”莫梓宸冷哼,“你在朕與皇後大婚那日的椒房殿的香中做手腳,後又想辦法讓白淨初入宮。林惜語,你所作所為朕全部知道。當年杖斃粉黛,就是想警醒你讓你收斂一些。誰知你非但不收斂,還變本加厲讓你的父親在朝堂上兩次陷害秦相一家。你還冤枉嗎?還有昨晚指使禦膳房小路子在皇後膳食中下毒,這樁樁件件,可都是朕冤枉了你!?”
聽到這裏,婉貴妃算是徹底明白了。這個男人,早就在她宮中安插了眼線。她自以為瞞天過海的行為,早已被他盡收眼底。不是不想動她,只是不到時候。
忽然覺得心中一陣寒冷,婉貴妃打了一個寒顫擡頭看着莫梓宸眼中皆是恨意,“我就是恨她!我恨她入宮之後便搶走了原本屬于我的後位恩寵!她的爹爹沒有倒臺,反而拖累了我的爹爹入獄,我自然要死也要她陪着我一起上路!她這般命大,算是我林家時運不濟!!還有,那個雲昭儀碗中的毒也是我下的,通通是我做的!!”
莫梓宸看着她絕美容顏上的猙獰表情,一字一句道,“婉貴妃林氏乃罪臣之後,且性情乖張跋扈,行事毒辣,企圖毒害皇後皇子,委實罪大惡極。今褫奪封號貶為平民,賜自盡。”
說完,揮手讓人拖了出去。
被拖到庭院中,林惜語看着陽光下閃着光芒的金黃銀杏樹葉忽然笑了,“今年的銀杏真美,只可惜…再看不到了。”
……
霁月殿。
“娘娘,林惜語在殿中自盡了。”
“嗯。”雲昭儀放下手中的茶盞問道,“陛下可查出下毒的事了?”
“娘娘放心,那個小太監已經死了。”硯竹臉上的笑容甚是輕松,“而且據說素雪素霜受不住刑說出了婉貴妃給皇後娘娘下毒的事。”
“呵呵,她倒是真會給本宮幫忙。”雲昭儀臉上的表情瞬間輕松了下來,端起茶盞嘬了一口之後淡然問道,“她那在獄中的爹爹可知道了?”
“許是還不知道。”硯竹甚是得意,“林大人現在只怕擔心自己還能活幾日還來不及呢。”
“呵呵。”雲昭儀被硯竹的話逗的輕笑出聲,“既然如此,那你便給林大人錦上添花去吧。”
“是。”硯竹看着雲昭儀的笑臉心情輕松,“還是老爺有謀算,若不是他暗地讓林齊扇動言官日日上疏彈劾,又怎麽能讓害人心切的林齊自掘墳墓?”
“爹爹在官場多年自然是有謀算的。”雲昭儀放下茶盞看着書桌上跳動着的燭火聲音清幽,“她林惜語自小便是心高氣傲從不将我這個表姐放在心上,仗着她那個吏部尚書令爹爹更是眼高于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今日,也算是報了我們多年的恩怨了。誰讓,我們姐妹倆嫁了同一個男人呢?”
“娘娘前些年忍氣吞聲,人前人後皆是恭謹謙卑,今日也算是報了仇了。”硯竹仰頭挑眉說道,“這次也是多虧了娥眉,若不是她,咱們也不可能如此順利的将那附子放在她的宮中。只是...讓大皇子受了罪。”
“附子不會要人性命,我心中有數。毓恒……他以後會明白我的苦心。”雲昭儀拿着茶盞蓋子不斷刮動,看着盞中茶葉上下浮沉說道,“其實從我懷有龍裔開始,她便輸了。跟在陛下身邊多年,她始終看不透這個男人、猜不透這個局,只能說她蠢。”
“哦對了,白淨初那邊怎麽樣?”
“她甚好,成日養尊處優的過得像個大小姐。”
雲昭儀輕蔑一笑,“她爹爹降職的事,沒讓她知道吧?”
“沒有。”
雲昭儀笑的極為動人,“讓她享幾天清福吧,以後恐怕……”
次日傍晚,刑部大牢。
一個官差拎着一個食盒來到了關着林齊的牢房前用手中的皮鞭敲了敲門生硬的說道,“吃飯了!”
一身囚衣坐在蒲草墊子上的林齊擡頭掃了一眼那官差便低下了頭并沒有挪動身體半分。
這時不遠處兩個細聲細氣的小太監聲音傳來,“聽說了麽?永延殿的婉貴妃在殿中自盡了。”
“真的嗎?”
那太監的聲音像是故意壓低卻又不偏不倚的悉數落入林齊的耳中,“聽說那婉貴妃給皇子和皇後下毒未遂惹的陛下盛怒賜了自盡。這下,林家算是徹底倒了。”
“是啊。”
原本坐在蒲草墊上的林齊聽着這話心中一陣絞痛一時老淚縱橫。
哽咽着擡起頭時,他那一夜之間白了的頭發披散下來只露出了猩紅的眼睛在略黑的牢房中略顯得猙獰可怕。一雙多年保養得當依舊白嫩的手顫顫巍巍從懷中掏出一塊藏在身上的金佛挂墜端詳了許久。
渾濁的淚一滴一滴落在依舊一臉慈祥卻略顯諷刺的佛祖笑臉上,林齊長嘆,這一世不知收斂的福享的太多……以至于将自己全府和女兒的命都賠了進去。
也罷!好歹也算是享受盡了人間的榮華富貴也不算是白來了一趟。
再看看那金佛的笑臉,林齊也露出了一個微笑将那金佛放入了口中。
……
刑部大牢外。
那小太監笑的極為谄媚,“姑娘交代的事,咱們已經做好了。”
“嗯,做得好。”那女子回身用帕子掩了掩鼻子扔出一袋銀子,“這是娘娘賞的,拿着吧。”
那小太監掂了掂手中的銀袋子連忙點頭哈腰,“是是,能為娘娘效勞是咱們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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