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番外二（3）

E國歸來後第十一個月，馬琦明和賈然的孩子也呱呱墜地了。

兩人各自請了假，在E國陪了孕媽三個月，才帶着孩子匆匆回到國內。早已得知消息的小兩口在機場接人，看見他們出站後立刻迎了上去。

已經嫁為人妻成了孩兒他媽的賈夢照例一身洋裝，青春靓麗的就像個高中生。她踮着腳，視線在馬琦明懷中兩團小家夥上掃來掃去，有些忐忑：“哥，哪個是咱們家的種啊？”

賈然拖着兩個行李箱遠遠地站在一旁，聞言有點害怕的指了指馬琦明左手抱着的那個：“賈寧馨，認識一下。”

餘翎看馬琦明抱着兩個不方便，上去接過馬雲翔，調整了一個位置，好讓小家夥睡得舒服點。賈夢又湊過去仔細看了看馬雲翔，不得不承認自家的血統還是很優秀的——馬雲翔特別黑！寧馨非常白！

四人邊聊邊往停車場走，馬琦明和餘翎抱孩子，賈然拉行李，賈夢負責叨叨，直到上了車才稍微收斂了點。

此時，賈夢坐在副駕駛，扭頭看了眼後座上帶孩子的兩個男人，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問：“哥，你是特別怕孩子嗎？”

賈然攥着方向盤的手都出汗了，他挺直腰板目視前方，腹部都快貼上方向盤了，活脫脫的像是個剛拿駕駛證的新手司機。他是有點怕孩子，但他是怕把孩子碰壞了！“誰說我怕的。”賈然故作淡定。

賈夢好奇的繼續八卦，“你跟馬琦明真是絕了，一個怕孩子怕的要死，一個愛的要死。還有，為啥我哥夫他兒子那麽黑，看着都以為跟非洲同胞混血呢！”

後座上的餘翎責備的拍了賈夢的肩膀一下，示意她收斂一些。

賈然調侃：“馬琦明小時候也又黑又胖，所以雲翔也好看不到哪去。“

“那黎阿姨豈不是一看黑胖就知道是親生的，哈哈！“賈夢笑着說。

馬琦明：“……”

賈然靜了片刻，車內的氣氛有那麽一瞬間僵硬至極。賈夢的話突然提醒了他，他險些忘了馬琦明要這個孩子的目的——來緩和他和黎曉江之間的關系。自從決定要孩子以來，他們兩個人便熱火朝天的開始準備，光是育兒手冊各種版本都買了不下數十本，要不是他攔着馬琦明這個大傻子恨不得把市面上所有的版本都買一遍，然後請能聯系上的所有育兒專家，來他們家開峰會……

賈然比馬琦明收斂了不少，只是把家裏的三樓清空，準備好了各種玩具和衣服塞滿了房間而已。

賈夢沒有意識到，她這一句話幾乎算是在他哥和他哥夫的心上各插了數刀不止，她繼續叨叨：“哥啊，我說你現在可是人生贏家，兒子女兒都有了，家裏還有條狗——标準狗男男啊！真好！”

“賈夢！”餘翎尴尬的叫了一聲，他明顯看出馬琦明的臉色不太好。

賈夢哈哈哈的自己笑半天才停下來，她轉頭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馬琦明說：“哎，哥夫啊，我問你，你兒子閨女都要送給黎阿姨養嗎？那我豈不是沒法帶萌萌去找他們玩了？”

馬琦明低着頭看着小小的賈寧馨，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給她，他又怎麽能利用他和賈然的孩子。

“自然不送。這是我跟賈然的孩子，除了我倆誰都沒資格來撫養。”他淡淡的說。

賈然猛地打了下方向盤，車開了個Z字，随後若無其事的繼續平穩行駛。

所有人：“……”

馬琦明勾起嘴角，看着認真開車那人的後腦勺，心裏全是滿足，“我現在什麽都聽你哥的，只要你哥高興，就算把孩子藏起來藏一輩子都沒關系。”

“嘔。”賈夢做了個嘔吐的表情，扭過頭聚精會神地盯着賈然看，直到把她哥盯得臉皮子發紅才撇撇嘴移開了視線，“秀恩愛，呸！”

“馬叔，你還是要和黎阿姨溝通好，不然日後對孩子影響也很大。”餘老媽子為這一家操碎了心，忍不住勸說。

馬琦明輕“嗯”了聲，低下頭看着嘴角挂着亮晶晶口水的女兒，想的反倒是賈然。

一直到家，都沒人在提起這個話題。

感受到他哥和馬琦明之間的狀态不太對勁，賈夢拉着餘翎，準備中午在馬琦明這邊吃過飯再回去，順帶傳授一下為人父母的經驗。結果幾人剛下車，候在門口的王叔就迎了上來。幾人順着王叔略帶焦急的視線看過去，立刻就看到了停在車庫中的那輛紅色的小跑車。

“夫人過來了，等了你們快兩個小時了。“王叔說着，忍不住去看了眼孩子。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餘翎想要拉着賈夢先行離開，然而卻被賈然攔住了，“沒事，你們留下吃飯。”

“聽你哥的，”馬琦明安撫了一下餘翎和賈夢，帶着賈然，抱着孩子率先走了進去。

黎曉江穿着件貂皮大衣，內裏是身裁剪的當的霧藍色的旗袍，襯的人越發雍容華貴。聽到聲響，扭頭看向四人。

“媽。”馬琦明淡淡的打了個招呼，“然然，幫我抱孩子。”

餘翎拉住了想要上來幫忙的賈夢，看着賈然小心翼翼抱住孩子，卻怕姿勢不準确而擔憂萬分的模樣，賈夢非常不合時宜的笑出了聲。

這聲突兀的笑聲意外的緩和了幾人之間僵硬的氣氛，坐在那幹等了兩個小時的黎曉江早就坐不住了，站起身幾步走到了他們身邊，接過了賈寧馨，“賈然，你得這麽抱孩子。”

懷裏的賈寧馨已經醒了，眼睛亮亮的像顆葡萄，和賈然眼睛如出一轍。黎曉江低頭看着她，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您看看雲翔吧。”賈然上前，作勢要把馬雲翔給黎曉江，可她卻拒絕了。

“已經看過了，你們把他們安頓好了倒時差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此話一出，賈然有些無措的看着黎曉江，他們兩個很多年都沒這麽面對面心平氣和的交流過了，黎曉江的态度他實在不明白。

馬琦明把女兒給餘翎讓他抱好，随後低下頭毫不在意的給了賈然一個深吻，轉身三步并兩步的追了出去。

“媽，等等，都等兩個小時了為什麽不好好說句話再走？”

黎曉江扭頭看着他兒子，馬琦明這才發現她眼圈竟然紅了。

“媽，您怎麽了？”馬琦明驚異的問。

黎曉江拿出紙巾輕輕擦了下眼睛，沒說話。

馬琦明看着他有些憔悴的母親，沉聲道：“您不說，那我就直說了。媽，可以不要再逼我了嗎？”

黎曉江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軒軒，媽媽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你忘記了一些之前的東西，這不要緊，但是媽媽記得很清楚啊。”

“我現在都想起來了。”

“是，你是想起來了，但我還要說。”黎曉江眼圈更紅了，“小時候，你拿賈然當弟弟，天天帶着他瘋跑瘋鬧，媽媽很開心你能有個好朋友，有個親人。但你突然跟我說愛上他了，想跟他結婚，你讓媽媽怎麽接受？你之前跟那個程阡珞不也在一起很久嗎？你是喜歡女人的，是賈然害你變成、變成……”黎曉江哽咽，硬是說不出那三個字。

黎曉江情緒激動起來，馬琦明連忙給她順氣：“我和程阡珞就是朋友，而且我也不是同性戀，我只是喜歡他而已。還有，從始至終都是我在傷害他，是我招惹他，是我讓他變成了一個同性戀，沒法好好結婚生子，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媽你不知道，他談了三個女朋友，都讓我趕走了，你兒子我，就是個人渣。”

馬琦明故作輕松的說，心裏卻十分不好受，他想用盡全力對他好點，可這麽多年了，他卻還沒擺平家中的事情，反倒是讓賈然來承擔後果。

“你以為媽媽看你們這樣不難受嗎？你是我的兒子，媽媽最愛的人就是你了，媽媽這輩子已經這樣了，但你必須得幸福。我兒子又高又帥，喜歡你的女孩子那麽多，你怎麽就喜歡男人，而且這個人還是你小時候的弟弟？”黎曉江忍了好久的淚水終究還是掉了下來，“你老老實實的，從頭告訴我，為什麽你會選擇賈然？為什麽要走上這麽一條路？”

馬琦明遲疑，他不願把賈然的過往告訴別人，哪怕這個人是她的母親也不行。

黎曉江等了半天，看着馬琦明不願說的樣子，哭的更兇了。

“媽，我不是瞞着你。而是我不想再傷害他了。”馬琦明誠懇的說着，輕柔的抹掉了黎曉江的眼淚，“他回憶中的痛苦，幾乎全都是由我一手造成，您能理解嗎？”

他坦然的迎上了黎曉江的目光：“之前礙着您的情緒，我未表過态，但今天我可以很确定的跟您說，我愛他，馬琦明愛賈然，我想永遠跟他在一起，跟我們的孩子在一起。媽，無論您同意與否，我都會堅定不移的跟他走下去。”

黎曉江定定的看着他，仿佛不敢置信。

“媽，黎軒已經死了，我不再是他了，您也要學會放手了。”

兩人靜默片刻，黎曉江的眼淚早已幹涸。她看着馬琦明，記憶有些恍惚。是啊，他的孩子早已年過三十，連自己都已成奶奶了。黎軒早就在她們母子倆回到馬家那一刻死去了，活着的只是馬琦明。

“……好。”黎曉江輕聲說着，呼出一口氣，頃刻間已經收斂并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既然你已經決定好了，那我不會再說什麽了，琦明，媽媽相信你。就這樣吧，媽媽走了。有時間帶孩子們多去看看我，你弟弟還吵着見你呢。”

別墅內，餘翎和賈夢正陪着坐立難安的賈然。看着馬琦明回來，賈然緊張的攥住了拳。

“我媽讓我娶林家的千金。”馬琦明平靜的看着賈然，“我答應了。”

力氣仿佛被全部抽幹淨，盡管在心中早已經假設了無數次，真到了這一刻，賈然還是沒法做到灑脫。他松開拳頭，又握緊，再松開，不停地重複這個過程之後，總算能開口了。

“什麽時候？”

賈夢難以置信的看着馬琦明。只有餘翎無語的扭過頭不忍直視他馬叔低劣的演技，再怎麽演，眼神裏的喜意都抹不掉。

“下星期。”

“……行。”賈然眼圈通紅，踉跄了一步，轉身向樓上走去。

馬琦明心道：好像玩大了？！

馬琦明膽怯：“那個……老婆。”

賈然回頭，完美的表現出心如死灰的狀态，語氣中帶着一絲悲憤：“我不再是你老婆了，馬琦明。”

馬琦明硬着頭皮，鼓起勇氣開口：“……那個，然然，我逗你的。我媽讓咱倆帶孩子多去看看她，臨走前還囑咐我，讓咱們趕緊帶孩子先去給馬洪看一眼。”

賈然：“……”

賈夢：“……”

賈氏兄妹驚呆。

餘翎見勢不妙，一把拉住了想要沖過去打馬琦明膝蓋的老婆，打橫抱起直接重進廚房避開正面戰場，這頭賈然回過神來，沖過去立刻跟馬琦明扭成一團。

“老婆，老婆！我就逗逗你！你……你個小混蛋真下狠手啊？”

“我警告你你再打……嘶，我還手了啊，我真還手了！”

“賈然！賈然！別打了，我錯了我錯了……腰、腰，哎喲……”

“我錯了我錯了！打小就讓孩子看見家暴不好！停！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