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不解
九潇含嬌帶嗔地看着我, 道:“桑兒當真覺着我老?”
我喉頭不自覺滾動了一下, 甚的冷靜自持都要飛到九霄雲外去。最近這是怎了?九潇一個眼神, 便能将我的心勾了去。
九潇見我不理她, 輕輕“哼”了一聲,帶着些許鼻音, 嬌俏可愛極了。
瞧着她甩袖子就要離去,我不知是中了甚邪, 抓住袖子将她拽回來, 撲在地上。
她一臉莫名, 我亦有些莫名。這委實不是我自己能控制住的動作,這身子太不将我這個主人放在眼裏了。
我居高臨下望着她, 道:“你讓我喊你作奶奶, 哪能如此草率,連個見面禮都不給的?”
九潇聞言,坐起身用腦殼撞了我一下, 惱道:“哪個要聽你喊奶奶了!我占你這便宜作甚!”
我揉揉腦袋站起來,道:“那便算了, 九兒真真任性, 平白浪費了人的感情。”
九潇亦拍拍屁股站起來, 道:“桑兒一點不如剛撿回來時可愛了。”
“既如此,我便央槐元君帶我去天宮住上一住,省得你見了心煩。”我作勢就要走,九潇喝道:“你敢!”
“我為何不敢?若是真去了,九兒該當如何?”
“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不理便不理罷。”我說完, 扭過頭瞧了瞧九潇,她的手正同衣擺較着勁,我都有些心疼這新衣裳。與她在一處越久,就越發現,她委實是個孩子氣的狐貍精,白長這十萬歲了。
我回走幾步,勾住她的小手指道:“你不理我,我理你便是了。再不去用飯,那窮奇許就要将烤兔子吃幹淨了。”
九潇耳根紅了一片,眼睛躲閃着看向別處,含糊地“嗯”了一聲。
我轉過身,背過手勾着她緩步朝餐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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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才瞧見了,她眼睛裏閃動的水光。僅是如此細微的一個動作,便惹得她似是要哭出來,想見槐桑以往對她該是十分不好了。
小青今日烤的兔子肉聞着頗香,窮奇坐在一旁口水掉了一地,瞧見我來了,便巴巴地望着我,似是等我點頭。我十分想替上古的飛禽走獸嘆上一嘆,怎的四大兇獸的名頭,就被窮奇獸占了一目,左看右看,它都像狗多些。
九潇道:“窮奇這是嘴饞了?想吃便吃兩只罷。”
窮奇瞥了她一眼,扭過頭打了個響鼻,透着十成十的嚣張同不屑。
九潇抓起一只烤兔子就向窮奇砸去,它也是個沒骨氣的,直接就吞下肚了。
鐘靈兒道:“九潇你同我有仇麽?我方才在那只兔子上撒滿從異域弄來的辣椒面,要一飽口福,你怎的就給我扔了!白白便宜了這只大老虎。”
她口中的大老虎此時已然開始噴着氣狂奔起來,幾次差點将石桌和烤架都撞翻。
槐元君還穿着打完架的破衣裳,又滿手流油,活像個剛讨着吃食的乞丐。他遞與我一個後腿,道:“小青手藝十分不錯,桑兒嘗嘗。”
九潇似乎極為不願我拿這吃食,只是她阻止的理由頗有些意思,道:“槐元君從小如完廁不淨手就吃東西的,你莫吃他給你的!”
槐元君怒道:“哪個解完手不洗了?!”
我笑着接過兔子腿,一把塞在胡蘿蔔嘴裏,道:“想必小孩子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胡蘿蔔皺着臉道:“槐元哥哥洗了手的,然蠢狐貍你洗手了麽?!”
我道:“自是沒洗的,且剛解完大,還不小心将穢物沾在手上了。”
胡蘿蔔“哇”的一聲将口中的東西吐出來,給自己灌了好些水漱口。
我接着道:“玩笑罷了,方洗了澡才過來的。”
胡蘿蔔撅起嘴委屈道:“你們一個個怎的都喜歡欺負小孩子!”
“哼!”我睨了他一眼,當我大度不計較被叫作“蠢狐貍”麽!
九潇狀似松了口氣,道:“桑兒不可說話不算,講過要同我一起吃的。”
我淺笑道:“我很講信用的,只吃你給我的好不?”
九潇撕了塊前腿肉,吹了吹,遞到我嘴邊。
我嘗了嘗,并不覺着十分難以下咽。道:“今日的味道恐要叫你失望了,我吃着尚可。”
九潇道:“不過是個吃食,我十天八天不吃,亦沒甚大不了的。”
我撕下來一塊,舉在九潇嘴邊,道:“你嘗嘗。”
九潇如常咽下去,道:“我的病症許是快好了,今日這烤雞用着也是不錯的。”
“那太好了!”我笑得狀似真誠極了。實則已然在喝了南海仙人的酒時,便開始有疑,聯系之前種種異象,味覺有異的該是我才對。九潇費盡周折叫我以為是她的問題,大抵是顧着槐桑的心情,不願叫她傷懷。這着實又叫我羨慕了一把。亦深覺槐桑在九潇心中定是個十分矯情的人了。
雖有這麽點小怪病于我而言無甚大不了,然九潇既已耗費了許多心神,我如了她的意,繼續裝着就是。只是可憐她日後恐要經常吃些難以下咽的東西了。
要我講,這也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味覺有異就有異了,非要瞞着我作甚,為了叫我吃得舒心,還得委屈自己。兜這樣大一個圈子,令人不解得很!
她當真在乎極了槐桑,要如此小心翼翼。這感情看得我心裏十分酸澀,自己之前那點小心思,與之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吃了半只兔子後,我的肚皮已撐得滾瓜圓,窮奇看着九潇手裏剩下的半只,垂涎欲滴。
我道:“九兒你将剩下的給這饞東西罷。”
九潇舉起手中的肉,窮奇又別過頭,鼻子呼呼作響。
“你是想吃我喂的?”我接過九潇手中的木叉,舉在手裏。
窮奇發出“汪汪”的聲音,高興地将我叉子上的半只兔子吃了。
我十分汗顏,這窮奇未投個狗胎,委實可惜了。
用過飯,槐元君還賴在狐貍洞不肯走。
九潇抱着胳膊同他對峙了片刻,道:“槐元君總是來我狐貍洞,實實給天上那些閑散神仙供了許多風月談資。”
槐元君挑挑眉梢,道:“我未娶,你未嫁,即便如何了,也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更能圓了許多小宮娥期待我們湊一對的美夢。有何不可?”
我心道:這是哪裏的小宮娥不長眼不長心,九潇同誰湊一對,跟她們有何相幹,亂做甚的美夢!
九潇剛想拉着我越過他回洞,我先一步道:“槐元君,我有事想單獨同你講,可否借一步說話?”
槐元君笑道:“我自然是方便,就是不曉得潇兒方不方便放手?”
九潇沉目看着我,道:“桑兒有何話,不便叫我曉得麽?”
我歪頭道:“有些話叫九兒聽了,真真羞人,是以要同槐元君單獨講才行。”
九潇聽聞,道了句:“甚好,你們要說悄悄話,說便是了,我不礙着你們!”便甩手走了。
我瞧了瞧空蕩蕩的手,覺着自己好似不該如此逗她。
槐元君抖着折扇,道:“桑兒是想同我談情說愛,還是打情罵俏?”
我伸出手,道:“拿來罷,南海仙人托槐元君給我的東西,勞煩了。”
槐元君眼神有些黯然,道:“你總是這樣神通廣大,似乎沒你不曉得的。”
我苦笑道:“神通廣大的并不是我。”而是我心底的那個聲音,那個人。
槐元君從懷裏掏出一支短笛,道:“南海仙人叫你先拿着她送與你的法器,待時機成熟了,自會來見你。”
我接過他手中流光溢彩的玉笛,既不曉得南海仙人是誰,也不曉得那人為何要送我這玉笛。只曉得,我按着心底的聲音做,便不會錯了。
“槐元君是個十分可靠的人。”我道。無怪乎槐桑會将九潇托付給他。
槐元君問道:“那桑兒呢?會願意靠麽?”
我笑了笑,道:“九兒是個十分小心眼的。”
“我曉得了。”槐元君作了個揖,“桑兒看着不似想起來了,與那人十分不同,卻又曉得這許多,叫人不得其解。”
“世上的事,何必都要探究因緣根果呢?” 我又誠摯道:“望槐元君早日覓得良人。九潇嫂嫂家有個叫盈盈的姑娘,我覺着就很不錯。”
槐元君放聲大笑起來,道:“有意思,甚是有意思。我倒真想看看你牽紅線,做月老的光景了。”
“那我這月老是做定了,槐元君可要受好!”
“一言為定。”
我和槐元君相視一笑,他确乎是個聰明又灑脫的男子。不曉得若九潇未曾遇上槐桑,會不會心屬他呢?
分別後,我便以最快的速度回了“醉逍遙”,同槐元君說的話不便讓九潇曉得,她恐該生氣了。
我靠着石床上朦胧的背影側身躺下來,環住那人的腰,道:“九兒,我回來了!”
等了半晌,懷裏的人紋絲不動。
我又叫了聲:“九兒?”道:“你睡了麽?”
依舊無甚動靜。
她呼吸并不很平穩,定然是醒着的,想來是被我氣着了。我方才不是有意想讓她平白吃些飛醋,只是又不好解釋槐元君帶與我的玉笛,現在怕得好好哄她一哄。
作者有話要說: 九潇:同別的男子講悄悄話,還将我支走,恐是想跪搓衣板了!
桑兒:有何所懼?你連衣服都未洗過,哪裏來的搓衣板讓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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