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慕楠
踏入洞口後, 是一段向下的石階, 甬道裏有些陰冷, 一雙手突然從後面攥住我。
“桑兒, 你怎的都不牽住我?”這語調帶着股幽怨,聽得人心裏發緊。
我道:“抱歉, 我忘了。”
手裏的柔荑明顯僵了一下,随即抓得更緊, 像是要捏碎一般, 弄得我有些疼。
我心想, 是我方才說錯話了麽?
只是現下,我沒精力計較這些, 腦海裏一直有個聲音指引我往前走, 似乎前面有我想知道的答案。
兩側的石壁上,刻着天師堂從百萬年前開始的古老歷史。從壁畫上的身形來看,開創天師堂的是一個女子, 起初只有她一人降妖除魔,救黎民百姓于妖魔鬼怪的蠶食之中。到後來, 許多修得正法的天師自願追随她, 便成立了如今的天師堂。
從畫中看, 初代天師堂衆人十分恣意潇灑,都以拯救蒼生為己任。
後來,那個女子身旁多了一個女子,不論她在做何,那新來的女子都只是在一旁靜靜看着。直至天師堂始祖垂暮, 那靜靜守候在一旁的女子卻依舊是雙十年華的樣子。
不知何時,我已淚流滿面。
“咳咳~咳咳咳~”
甬道盡頭傳來一陣咳嗽聲,聽着是一個年邁的老人。
槐元君本想先行前去探查,被我厲聲攔下:“這前面全是用秘法結出的機關,貿然闖進去,定會屍骨無存!”
槐元君停下動作,嘆道:“我竟半點都未覺出異常,實在慚愧!”
“你不曉得是正常,上古秘法,大約也只有天師堂堂主有代代相傳的破解之法。”我委實不敢相信這是從自己嘴裏講出來的話,深覺現下自己仿佛只是個傀儡,被提線操控着。
身邊沉默了許久的美人開口道:“桑兒當真曉得許多。”
我未答話,只道:“你們跟着我的步子走,大約不會有錯。”
我屏氣凝神,左行兩步,倏然淩空而起,踩向左邊石壁上的一塊石磚,翻轉身子,落在幾丈外的圓臺上。
站定後,我看了看自己的手,總覺空落落的。回頭望了一眼,後面二人還在原地,該是在等我繼續前行,讓開這塊落腳的地方。
不知為何,我又原路返回,扶住美人的腰,将她攔腰抱起,道:“勾住我的脖子。”而後輕點腳尖,一路變換步法,最後落在甬道盡頭。
我輕輕放下美人,內心頗有些奇怪,現下發生的一切,真(請加君羊:壹壹零捌壹柒玖伍壹)真像做夢一般不可思議。
美人低頭斂目,十分害羞,那模樣叫我這個女子看了,都心跳不已。
槐元君落地後,問道:“我們這是走到頭了?”
我将袖中的短笛掏出,插入石壁上的一個圓洞,扭了一下,發出“咔噠”一聲。
面前的石壁一分為二,向兩邊移去。
“孽畜!你敗壞天師堂名聲,我即便下了陰曹地府,也會化作厲鬼來找你索命的!”
還未來得及看清眼前的景象,便有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應該跟方才的咳嗽聲出自一人。
槐元君道:“閣下稍安勿躁,我乃天族三皇子,不知閣下是何人?同天師堂是何關系?”
石門後,是兩排吊起的牢籠,幾個被驚擾的妖獸開始用力沖撞鐵栅欄,伴着陣陣嘶吼聲。
一個離地面很近的籠子裏,坐着一個瘦弱的白發老者,低語道:“天族?”
半晌,他許是覺得我們不會害他,便緩緩道:“我乃天師堂第五百零一代堂主,識人不清,被孽徒關在這困妖籠裏,五百年了。”
槐元君緊接着道:“原來如此,無怪乎天師堂五百年前突然作風大變!”
“連祖宗留給你的基業都守不好,當真是個廢物!”
這句話又是從我口中蹦出來的,我卻十分郁悶,再怎麽說,人家也是個長者,這樣講話委實無禮。
“我的确是個廢物,叫天師堂落在一個孽畜手裏,辜負了師祖師宗的期望,若能以死明志,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然我決計不能叫天師堂的英明毀于一旦!還望三位能救我出去,只要我能做到的,盡管開口,我定當竭盡全力!”
槐元君道:“我們此番本想直接鏟平天師堂,既是因着堂主的孽徒,那便由堂主親自清理門派吧!”說着,指尖打出一道光,射向籠子,卻是紋絲不動。
我搖搖頭,道:“這是上古玄鐵所制,爾等小輩,怎可能輕易弄開?”
籠子裏的老者哀嘆一聲,道:“這都是命啊~既如此,還望各位能集結各路神仙,将本堂徹底除了,省得我那孽徒繼續為禍蒼生!”
我無甚感情道:“我可未曾講過,我弄不開。”講完,便拿起手中的短笛,放在唇邊,吹了一曲,幾條白色的絲線竄出去,纏住那籠子,不多時,籠子開始慢慢融化,槐元君飛身上去将白發老頭帶出來,放在地上。
白發老頭猛咳幾聲,作揖道:“幾位的大恩大德,慕楠沒齒不忘!”
我擺擺手,道:“我只是不想叫她的畢生心血毀于一旦,你出去後若是無法讓天師堂重振往日雄風,我便親自來取你性命!”邊講着,頭“突突”疼了幾下。
白發老頭在槐元君的攙扶下,同我們回到方才那個擺了牌位的堂裏。
只見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卷軸,顫巍巍地挂在牌位後的牆壁上,畢恭畢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嘴裏喊着:“師祖在上,不孝徒慕楠沒能守好天師堂百萬年基業,罪該萬死!來日下了地府,必會當面向歷代祖宗請罪!求祖宗保佑,讓我親手了結了那畜牲!”
我望着畫上的女子,一時頭暈目眩,眼睛裏抑制不住地滲出眼淚,一個踉跄跪在地上。
那叫慕楠的白發老頭叩拜完,打量我身旁的美人片刻,道:“姑娘的樣貌同我們天師堂的開山鼻祖十分相像,真真是有緣人!”
我擡起頭,腦袋裏漸漸浮現出關于面前美人的點點滴滴。方才,為何一點都想不起她是誰?
“夫人,我腳麻了,可否拉我一把?”我淺笑着伸出手,臉上還挂着殘存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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