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向渝坐在車廂後面,跟沈崇分立兩側,他把書包習慣性地抱在胸前,微微弓腰,兩眼盯着手機屏幕。

手機是新買的,SIM卡是新換的,他原本的手機走完了他平凡的一生,然後扔在房間裏面吃灰了。

他點了點手機的通信界面,臉被屏幕上的光芒照的微微發亮。

車窗外面的天已經開始黑了下來,四處都是朦胧的黑色,從繁華的街市穿過去的時候,能看見外面店鋪懸着的閃爍的燈牌。

沈崇微微岔開腿,因為個子高,腿又太長,讓他找個端正點的姿勢簡直是沒有可能的事,他偏着頭往外面看,也不說話。

司機開的很快,很快就到了地方。

沈崇先打開車門,腿一伸,先行下了車。向渝把手機收進口袋裏,剛叩開車廂上的按鈕,腿往下伸,車門就被沈崇從外面拉開了,向渝一時之間沒有收住力,差點從座位上面摔下來。

沈崇見向渝有摔出來的趨勢,條件反射把門一關,于是向渝又經歷了關門的二重奏,腿被夾住了。

向渝:“.......。”

向渝一整天都夠倒黴的了,結果事實證明,沒有最倒黴,只有更倒黴。

向渝忍不住在心裏爆了粗口,他把門往外一推,把腿收了回來,擡眼往外望,“這位哥,你是跟我有仇嗎?”

外面夜色朦胧,剛打春不久,天黑的早,沈崇長手長腳地站在外面,眼睛像窗外的夜色一般幽深,“沒注意,抱歉。”

沈崇往外面站了站,讓他下來。

向渝抱着書包下了車。

面前是一棟樓,順延的兩側全都是欄杆式的圍牆,牆根處種着一排薔薇科的花,全都伸展枝條穿行在鐵質圍欄的兩邊。

沈崇往前走了兩步,敲了敲司機的車窗,司機小哥看見了,搖下了車窗,伸頭看了看,“少爺,那我明天還是老樣子,七點在門口等你們。”

沈崇點了點頭,把口袋裏僅剩的幾個巧克力全都一股腦塞給了他。

司機小哥笑出了聲,“少爺,你還真喜歡帶着一堆糖果,你自己又不吃,天天到處塞人。”

沈崇把東西給完了,便直起了身子。司機笑着擺了擺手,還沖着外面的向渝喊了句,“小帥哥,我走了。”

向渝在外面看了他一眼,這司機小哥年輕,看起來非常活潑,他聽見小哥的喊聲,點了個頭。

車在門口滑行兩下,在前面轉了個彎,然後就開了出去。

風卷落葉,然後徒留一地汽車尾氣。

向渝跟沈崇倆默默地在門口跟燈柱子一樣站了一會,沈崇開了口,“進去?”

向渝跟在他後面,忍不住八卦了一句,“蒲怡然不是住在你家嗎?”

沈崇兩只手插在口袋裏,目不斜視往前走,“誰告訴你的?”

向渝把書包往背上一甩,“小道消息,偷聽的。”

沈崇道,“她今天回她舅舅家了。”

向渝閉了嘴,兩個人又沒有話說了。

向渝感覺一陣憋悶,這男主角從他見他第一面開始,就沒講過幾句話,深刻貫徹落實了話少美男子的稱號,有時候他引他說話,都有一種淡淡的罪過感。

女主角怎麽跟他相處下去的,靠腦電波嗎?

向渝想像了一下兩個人交流的情景,有點想笑。

沈崇偏頭看了他一眼,随即兩個人就進了門。

一個挺年輕的女傭人從樓上抱着衣服下來,看見他倆進門,眼睛一亮,“啊,少爺,你們終于回來了。”

沈崇把書包扔在沙發上,松了松校服上的領帶,“芳姐,我爸媽呢?”

芳姐回應道,“沒回來呢,今天可能不回來了。聽說是公司有要緊的事情。”

芳姐一邊說一邊笑着湊上前來,“這是向渝小少爺嗎?你的房間我都給你準備好了,東西也全都在裏面,不過有個鎖上的小箱子我沒動,給您放在櫃子裏了。”

向渝有點抵抗不住這種熱情,說了句,“叫我向渝吧,不用叫別的。”

芳姐愣了下,然後笑了笑,“好。”

沈崇也不管他們,坐在沙發把手機掏出來了,向渝從他後面經過的時候看見他正在接收文件。

芳姐問了句,“那我先帶向渝上去?”

沈崇嗯了聲。

向渝背着個書包也不知道說什麽,感覺在別人家裏還不如去酒店住自在,況且他跟沈崇又不熟。

芳姐把東西放下都帶着他往樓上走,一路還挺熱情地跟他交流,“向渝,你跟誰少爺誰比較大?”

向渝壓根不知道沈崇多大,胡亂謅了一句,“沈崇吧,他看起來挺老成。”

芳姐在旁邊咯咯地笑了,“少爺就是見人不喜歡說話,哪裏老成了?”

向渝跟着沒有靈魂地呵呵了兩聲。

房間在最裏面,屋子裏很大,各種東西制備的也很齊全,芳姐把最裏面的小箱子給取了出來,上面是一排小的密碼鎖,三個零排在上面。

芳姐道,“喏,這就是那個箱子,其他的東西我已經幫你擺好了。”

向渝把書包放下,他不知道這東西是幹什麽的,他也不知道密碼,就直接扣着兩邊的卡扣扭了扭,箱子就吧嗒一下打開了。

芳姐:“啊,沒設密碼嗎?”

向渝把箱子的頂部掀開,裏面挺空,就稀稀拉拉擺了幾樣東西,向渝憑借印象把一個倒扣的相框拿了起來,往上一翻。

還是那兩個老人和向渝的合照。

向渝往床頭走動,将相框擺在床頭櫃上。

一只小貓聽見動靜,探頭探腦地從床底下鑽了出來,一伸頭便看見了向渝的腿,驚吓地弓着腰往後一蹦,然後又鑽了回去。

向渝吓了一跳。

芳姐道,“啊,少爺撿的小貓,怎麽跑這邊來了。”

她一邊說一邊往底下抻着胳膊,試圖把小貓撈出來。

向渝後退兩步,往床底下一望,小貓睜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耳朵像小花苞一樣豎起來,嫩生生的。

它跑的遠,幸虧床夠高,微微一彎腰就能看見它。

“撿的嗎?”

向渝問了問。

沈崇看起來不像在路上撿貓的人。

向渝覺得按照沈崇的性格,他應該是從路上撿個蛇回來。

芳姐啊了一聲,“是的啊,前兩天剛撿的,一直不肯回窩,四處亂跑。抓又抓不到它。”

向渝用手指勾了勾,小貓歪着頭看了他一眼,喵了一聲,又蹲地上不動了。

向渝站了起來,“沒事,讓它在這呆着吧,又不礙事。”

芳姐幹站着也不知道幹啥,躊躇道,“那我先出去了?”

向渝在芳姐臨走之前又問了句,“我隔壁是誰?”

芳姐笑道,“少爺的房間。不過房間隔音挺好的,應該聽不見聲音。少爺平時也沒什麽動靜。不用擔心什麽聲音被聽見。”

向渝:“......。”

夜半9點。

沈崇敲門的時候,向渝正蹲在地毯上跟小貓較勁。

這貓就一點點大,脾氣倒是不小,在床底下咕嚕咕嚕地叫喚,也不願意出來。

向渝一伸手去抓它,這貓就機靈地一躲,有時候甚至用爪子撓他的手。

向渝實在受不了了。

他一矮身,掀起床單小半個身子都怼了進去。

沈崇打開門就聽見小貓凄厲的一聲尖叫。

他往下一瞅,向渝一半身子在床底下,一半身子在地毯上,身上的睡衣都被他蹭開了扣子。

向渝捏着小貓的後頸灰頭土臉地縮回了身子,手上被抓出了幾道白色的細紋,因為小貓爪子不鋒利,所以也沒有劃破皮肉。

小貓可憐巴巴地縮着,因為被捏了後頸,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的機器人,動也不敢動。

向渝看着它笑了一聲,睡衣翻了起來,感覺腰間一涼。

他剛從床底下冒出頭來,就看見沈崇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看他的眼神恍若在看一個智障。

向渝:“......。”

向渝爬了起來,“我靠,你怎麽過來了。”

他用空着的一只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蜷着腿坐了起來。

在燈光下這才看得清這小貓仔長什麽樣子,嫩紅的鼻子,因為害怕耷拉的耳朵,還有微微張開的小嘴。

向渝撥弄了一下小貓的耳朵,“你可真能跳。”

沈崇在他面前蹲下了,捏住了向渝抓貓的那只手,将小貓接了過來,放在懷裏,順便把向渝的手腕一翻。

沈崇看了兩眼,放開了向渝的手,“用酒精消一下毒。”

向渝看了看自己手上細小的傷口,沒破皮,也沒流血,只有一些劃痕,看起來也不像有什麽大問題的樣子,“沒事。”

小貓蹲沈崇懷裏的時候老實了,也不折騰,也不叫,在沈崇的腿上縮成一團,向渝看到這種景象感覺挺驚奇,“它怎麽不叫喚了?”

沈崇站了起來,用手把他蓋在了肩膀上,小貓用細細的爪子勾他的衣服,挂在上面不動了,“它怕生,你別抓它。”

對于小貓來說,向渝肯定是生人。

向渝摸了一把鼻子,也站了起來,不知道沈崇現在過來是為了幹什麽,“你過來有什麽事嗎?”

“這個”,向渝這才注意到沈崇手上折起來的幾張文件紙,沈崇把手上的東西抖了兩下,“你不是要補習嗎?”

補習當然是不需要的。

向渝從小到大成績就沒有差過,雖然沒有到跳級的地步,但是在以前的學校也算是佼佼者。

雖然班主任根本沒有給他發表意見的機會,但是讓沈崇給他補習完全是沒必要。

他站了起來,“那些成績全是我故意考的,不補習也行。”

沈崇把其中一張文件抽出來,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我把你在國外的成績單全部調出來了。”

向渝:“...。”

沈崇看着紙接着說,“不補習提升成績有點困難。”

向渝不知道原主向渝到底是個什麽狀況,這二三十分難道真的是他憑實力考的?

向渝試探着問,“怎麽樣?還有救嗎?”

沈崇翻了翻這幾頁紙,然後擡起頭來看他,“建議你先複習一下初中知識。”

向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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