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其實梁霄是在睡迷糊的時候喊了一聲師兄，然後他就自己驚醒了，驚醒後他明顯感覺到雲岚整個人都很僵硬，便欲蓋彌彰的說了後續那句話。

好在雲岚漸漸也放松了下來，梁霄一身冷汗，最終抵抗不住困意，睡着了。

睡着睡着，便遵從了內心的想法，更加靠近了雲岚，隔着一層被子，貼在了他的身側。

雲岚一直沒有睡着，他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安靜的想想往事，梁霄的體溫明顯高于他，在這個夜裏仿佛一個熱源一般，身邊有一個小孩，這區別于過往的幾十年，讓他感覺到有什麽不太一樣，至少是溫暖的，是不孤單的。

梁霄那聲師兄的确讓他心中一緊，但是考慮到梁霄一直在看那本日志，又因為那日志的原因受了罰，故而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能說的通。

但即便如此，種種巧合還是讓雲岚心中疑惑，他梳理了這段時間梁霄的舉止——

他自己請求來聽雲閣、對自己過分依賴、原屬于孟霄的那只紅顏鳥對他十分親熱、他無緣無故溜進梁霄從前的房間、他有些時候的小動作也同孟霄有幾分相似。

……

想着想着，雲岚也覺得自己太過多慮，或許是因為除魔節又到了的緣故，所以才會如此聯想。就這月色，他轉頭看正靠着自己的梁霄。小孩兒面容還很稚嫩，卻已隐約看出日後英俊的模樣來。

梁霄的身體雖然弱一些，但是畢竟是年輕的男孩子，兩天後又是生龍活虎的，便循規蹈矩的和周宆一起上課去了，那晚他喊得那聲“師兄”的事情便再也無人提起了。

又上了幾天課，梁霄和周宆回來的時候告訴雲岚，宗門正在統計出席除魔節的人數，由于鏟除魔頭孟霄之事，雲岚居功甚偉，連帶着每次除魔節青雲宗這邊都舉辦的十分盛大。但這個盛大其實也只是在走形式，畢竟要給其他宗派一些表示。

周宆很是期待，據說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還有師兄們比武呢，除魔節在青玄宗是持續三日的大節日，很多年紀小的弟子都十分期盼。

“師尊，咱們去嗎？”周宆知道雲岚是鏟除魔尊孟霄的大功臣，這幾日在風禾那邊學習，好多外門弟子都找他打探消息，想一睹雲岚真人的仙姿。

雲岚下意識的反映竟然是去看梁霄。

梁霄也同樣是一副期待的模樣看着雲岚。

看來果然是他多慮了。

雲岚道：“你們去吧，跟着風禾。”

梁霄道：“師尊您不想去嗎？我想跟着你一起。”

周宆也道：“是呀是呀，我們想跟着您一起去呢。”

雲岚看兩個孩子期望的眼神，淡淡一笑，道：“我不去了，你們跟着風禾。”

周宆便也不敢再問，多少有幾分失落。

午飯過後，周宆去休息了，梁霄去房內找雲岚，見雲岚正在擺弄窗臺上的花草，便問道：“師尊，我可以進來嗎？”

雲岚道：“進來吧。”

梁霄走到他跟前，說：“師尊，您不去過節，就在聽雲閣裏麽？”

雲岚說：“我去後山閉關，在此期間你便和周宆跟着風禾好好學習。”

每年這個時候，他都要躲進後山的禁地，去閉關修煉，有時候是一年、有時候是兩年，但今年聽雲閣多了兩個小鬼，看樣子閉關修煉的事情也要泡湯了。

果然，梁霄一聽就慌了，“不行不行，師尊您帶着我吧，我陪着您去閉關。”

雲岚失笑，哪裏有閉關還帶着人的？不過他本來也只是這麽一說，心裏卻已經做好了不去閉關的決定。一來是因為有這兩個孩子，二來也是為了防止紫檀仙子的突然襲擊。

其實在梁霄和周宆去上課的時候，雲岚已經同掌門見過面了，大家商議仍舊要舉辦除魔節，但是一定要嚴加防控可疑人物。雖然雲岚覺得紫檀可能不會來了，但是紫檀的目标畢竟是他，所以他便在聽雲閣內等着。

雲岚道：“我就在聽雲閣內閉關吧，你帶着周宆去玩，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梁霄道：“那好吧。”如果這樣的話，同以往也沒什麽差別，他也不着急。

除魔節到來的這天，青玄宗一片歡喜，上下鑼鼓喧天，往日清清淡淡的地方似乎多了許多的煙火氣。新人弟子們的課業也停了，周宆從早上開始就跟着風禾那邊的外門弟子一起去玩，但是要玩的地方也比較局限，往年除魔節的時候整個青玄宗在節日期間是不禁止不同內門山峰的弟子們互相往來的，但是今年卻不一樣。嗅覺敏銳的弟子已經察覺了不同，暗示今年可能有些不對勁，但大部分年輕的弟子們仍舊開開心心的撒歡。

今晚，将有一場新人弟子的比武，這次新人弟子并非是梁霄他們這一批，他們剛入門，基礎功還沒練好。這次比武的新人弟子乃是三年前收進門派的，按照修為的等級劃分。明日還有更高一些級別的內門弟子比武，連着三日，都精彩紛呈，更何況，比武結束後，還能在演武臺設立的戶外餐食區吃好喝好，弟子們別提有多期待了。

周宆跟着晴野等人外出去玩，但是他們活動的範圍還是限于主峰，主峰這邊人非常多，幾個人去哪裏都能讨到好吃的。但梁霄就不同，梁霄哪裏都沒有去，除了今晚想去看看比武外，他一直都和往常一樣，自己進行練氣學習、看看書、打掃院子、煮飯、喂鳥等等。

雲岚在二樓看着他，總覺得對于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他實在是有些早熟了。

梁霄幹完了活，陪着雲岚一起吃完了下午飯，便被雲岚差使出去參加節日了。

梁霄其實也想看看今夜的比武，就同雲岚打了招呼，離開了。臨走前緋紅要跟着他，還被梁霄塞給了雲岚。

緋紅最近已經熟悉了雲岚，但是不敢在雲岚身邊造次，所以從來沒有靠近過雲岚，此刻被梁霄塞進雲岚的手中，緋紅就格外的老實，雲岚雙手托着緋紅，忽然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傻乎乎的。

梁霄笑道：“師尊，您帶着緋紅吧，一定別讓它亂飛了，它脾氣可大着呢。”

雲岚感受着手中小小的溫暖，十分喜愛，但是又竭力不表現出來，只淡淡的應了。

梁霄離開後，雲岚便将緋紅托進了自己屋裏，放在桌上，自己坐在凳子上看着它。

緋紅覺得壓力很大，它只不過是一只可憐的兇獸，被雲岚這種大能盯着，實在是如履刨冰。于是小心謹慎的踏出一只小jiojio，啾啾叫了一聲，賊頭賊腦的模樣實在是讓雲岚忍俊不禁，忍不住摸了摸它順滑的毛。

他想：這是從前孟霄的妖獸呀。

便輕輕問道：“你從前跟着孟霄是不是？”

緋紅：“啾啾~”是噠。

雲岚笑道：“那為什麽又跟着梁霄呢？他和孟霄是什麽關系？”

緋紅雖然是個妖獸，但又不笨，便假裝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啾啾啾的在桌上跳來跳去。

雲岚便作罷了，起身去窗口站着。

與主峰的熱鬧相比，這裏實在是過于清冷了。

此時，主峰上已經開始了新人弟子的比武。

周宆和晴野他們早已經在外門弟子的席位上坐好了，雖然天氣嚴寒，但是人數卻絲毫不少。

梁霄找過來的時候，周宆手中還拿着一袋瓜子，俨然一副看熱鬧的姿态。

梁霄拍拍他腦袋，周宆仰頭看，“诶，師兄你來啦，我以為你要陪師尊呢。”

在周宆心中，梁霄出現在這裏才奇怪，黏着雲岚才是不奇怪的。

晴野也跟着笑，他是外門弟子中和梁霄關系算是最不錯的了。

梁霄道：“緋紅陪着師尊呢。”

前排留了三排空位，乃是給各個峰主及內門大弟子留的，他們這些外門弟子和前排的大人物們隔得非常遠。今天是第一場，是內門弟子的比武，第三天才是外門弟子的比武。

但是相比而言，今天的是最有看頭的。外門弟子中晴野也被安排比武，所以今日他有些緊張，想看看內門弟子的比武找點感覺。

在比武開始前，雲閑掌門講了話，其實這些都是例行公事，沒什麽特別的。梁霄自己作為除魔節的源頭人物，此刻正在聽雲閑講述青玄宗對鏟除前任魔尊的貢獻。

就聽周宆小聲問道：“師兄，你說為什麽師尊才是擊敗那個大魔頭的功臣，但他為何從不參加除魔節呢？”

曾經的大魔頭，如今的師兄梁霄，笑吟吟的說；“大概因為師尊覺得這并非什麽大功勞吧。”

周宆不明白，說：“如果有一天我能有這樣的大功勞，那我要笑死啦。”

梁霄彈彈他的腦門，道：“別想了，你沒機會了。”

晴野笑道：“你們別說話了，大師兄在比武了。”

第一場比武開始了，周宆和梁霄便聚精會神的看了起來。

而此刻的聽雲閣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雖然是不速之客，但卻是個熟面孔，幾日前還在青玄村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