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福利院要面臨搬遷這件事, 田晚也是完全不知情的。

顧不得許多。她有些焦急地趴在欄杆上,問對面人:“拆遷?什麽時候的事啊?你們确定嗎?”

“這都板上釘釘的事了。東邊那幾十戶人家已經收了開發商的錢, 率先選新樓盤裏的住址了。每家最少也都賠上百萬了!”被季初羽叫馮叔的男人有些義憤填膺地說道。

田晚的眉頭深深地擰起來。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打擊, 她震驚又焦急地看着季初羽, 手腳都無處安放:“怎麽沒人跟我談過這件事呢?政府那邊也沒有給任何消息啊。”

季初羽今天也是第一次聽說。

隔着圍欄, 她擡手握了握田晚的手, 寬慰她:“田姨, 你先別急, 事情是怎麽樣的還不一定呢。”

話雖這麽說,但畢竟無風不起浪。

偏偏馮浩還在那邊繼續添油加醋。

“這還有什麽不一定的?不信你們多去問問周圍的住戶,我們也是昨天晚上才接到的通知。而且,政府要開發, 你還能當釘子戶,非不讓嗎?”

季初羽無心聽他話裏的嘲諷。她耐着性子詢問:“馮叔, 那你知道, 這次拆遷的開發商, 是哪家嗎?”

“還能有哪家啊?”馮浩啐了一聲,眼裏帶着精光, 嗤笑,“整個無虞市, 除了顧氏有這個人力財力, 誰還能攬得下這麽大的項目。”

顧氏……

季初羽一怔,瞬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想起昨天的時候,她還在據說是顧氏繼承人的別墅裏工作, 那個男人看她與平常無異;

徐鶴還留在那裏吃了飯,兩個人還很熟悉的寒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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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像沒事人一樣,絲毫沒有提這邊要拆遷的事。

雖然于情于理,徐鶴這麽做都無可厚非。但是,季初羽以為,都這麽久了,兩個人起碼算是熟人,徐鶴會好心提醒她一句的……

心裏多少有點空落落的。

那邊大早上來找的男人卻無心管這兩個女人這些不知真假的情緒。

消息通知到了,馮浩也就開門見山。

“季家閨女,你們也別說在這難過了。這次開發,就數你們這孤兒院最得利。這占了這麽大面積,到時候得賠多少啊。”

“是啊!”站在馮浩身後一直沒說話的男人也按捺不住,“我們和馮哥這次來就是為了這個。”

馮浩拿手肘戳了戳身後的男人,示意他閉嘴,然後湊近了些季初羽,壓低聲音道:“閨女,別怪叔不提醒你,這可是個發財的大好機會。”

“你想想,咱們這片區多少年都沒人想着開發了?這好不容易天上掉餡餅,你們又是孤兒院,鬧一鬧,大公司不敢拿你們怎麽樣的,那到時候,還不是條件随你們提?你放心啊,我們這次來,就是想幫你,你倆孤兒寡母的,不好鬧,我們幾個來做這事。”

季初羽瞬間懂了對方的意圖。

有的人就是不怕死,想借機撈一筆,發個橫財。

馮浩不過是看準了福利院這塊肥肉,然後想趁火打劫罷了。

她的臉冷下來,呼出一口氣,态度決絕地回絕:“福利院的事,等通知到這邊了,我們會自己解決。就不勞馮叔費心了。”

說完,季初羽向田晚告別:“田姨,我先去上班了。您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們。”

田晚眼看着來者不善,她有些着急,但也明白季初羽話外的意思,就是讓她提防這些人。

她趕忙點頭。

眼看着季初羽就要走,馮浩似乎沒料到她這樣不開竅,擡手有些粗魯地扯住她拉着單肩包帶子的手臂,有些急了。

“閨女!我看你是舊識才幫你的,你別不開竅!你想想你們這都窮多久了?你年紀輕輕,到時候拿一大筆錢,找個好男人嫁了,不比每天守着這群沒人要的孩子強?”

季初羽有些厭惡地皺起眉頭。

她力道很大地甩了甩手臂,手臂上傳來劇痛,卻沒有掙脫掉男人的糾纏。

馬路對面,白茵站在不遠處,臉上帶着驚恐和好奇,不敢靠近。

季初羽有些惱了。

“放開我。還有,請你們對田姨和孩子們放尊重點。”

田晚看着季初羽被鉗制住,在裏面有些焦急地邊開門邊喊:“哎!放開初羽!你們再這樣鬧,我可報警了啊!”

“我真是!給你撐臉了是不是?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馮浩看季初羽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臉色變得有些猙獰起來,“你別忘了,當初是誰大冬天冒險把你爸從湖底打撈上來的!”

空氣一下子凝固一般寂靜下來,帶着晨間的寒意。

季初羽停止了掙紮,看着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男人,眼裏帶着無邊的冰冷。

“是我爸的屍體。”

“……對!還不是一樣!當初我只收了你們幾百塊,可沒要你報恩呢!”馮浩顯然被季初羽這個凜冽的眼神震懾到了。但他很快給自己壯了膽,抓得季初羽更緊,“再說了,你不一直放不下你爸的案子嗎?拿着這筆錢,你就可以去查當年的事了!”

身後響起了車門開合的聲音。

伴随着沉穩的腳步聲,下一刻,馮浩的握着季初羽的手腕被一只白淨修長的手握住。

然後,季初羽眼看着馮浩的臉因為痛苦而猙獰地皺到一起,握着她的那只手也松了力道,被毫不留情地甩了開去。

局面轉變得太快,季初羽好久才回過神來。

順着被熨得一絲不茍的西裝袖口,她擡頭,看到了站在她身側的高大挺拔的男人。

顧引川深邃的眼底帶着寒意,棱角分明的臉繃的很緊,薄唇輕啓,清冷的聲音裏帶着嫌惡:“別碰她。”

馮浩龇牙咧嘴地捏着自己劇痛的手腕,緩了緩,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一頭的矜貴男人,他臉上露出痞相,又有幾分忌憚,不服地吼道:“你誰啊?”

顧引川自西裝內側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然後認真擦拭着自己剛剛捏過男人的每一根手指,最後嫌棄地把手帕丢在一旁的垃圾桶裏。

“顧氏員工,也是這次開發項目的負責人。”

馮浩那張氣焰嚣張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顧引川看着男人恃強淩弱的模樣,想着剛剛他蠻橫地抓着季初羽的手臂,胸中有一團無名火在燃燒。

而馮浩卻立馬換了一副面孔,舔着臉湊近,笑得臉上的褶子都擠在了一起:“哦,顧氏來的啊?你是來談孤兒院拆遷的事的吧?我算小季的叔叔,幸會,幸會啊。”

顧引川深邃的眼底燃燒着怒意,聞言,他有些嘲諷的扯了扯嘴角,說出口的話卻毫不留情:“叔叔?你也配?”

在場的人全都一愣,有些詫異而又畏懼地看着這個猶如神祇一般天降的男人。

“你!”馮浩被顧引川哽到,但是鑒于男人眼底的寒意,又不敢肆意妄為。

顧引川眯了眯眼,清冷的聲音裏帶着水凝成冰的寒意,只輕輕吐出一個字:“滾。”

馮浩立刻被點炸了。

他這幾年混得不好,向來地痞無賴,眼看顧引川就一個人,雖然有些忌憚他剛剛的力道和氣勢,但是一想自己人多勢衆,馬上又無所畏懼起來。

“你他媽——”

話還沒說完,從車上下來戴着墨鏡的司機上前,面無表情擡手握住馮浩指着顧引川的那根手指,毫不費吹灰之力地單手掰向他的背後。

馮浩嘴一咧,臉頓時因為痛苦憋成了豬肝色。

“啊!疼疼疼……”

“馮哥!”身後的男人看他痛苦的吼叫,慌忙的喊了一聲,又不敢上前。

顧引川微微垂下視線,深邃的瞳孔縮了縮,聲音森冷:“威脅她?信不信,我讓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馮浩早已痛苦地只知道哀嚎,大冷天的早上,憋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我、我只是來找季家閨女商量一下……我倆認識,不信你問她!”

眼看着他身體越來越往後仰,即将受不住,顧引川示意了一下,司機随即面無表情地把男人像是甩垃圾一樣甩開來。

馮浩往後踉跄了兩步,被身後的兩個男人扶助。

“滾。”

依舊是輕描淡寫一個字。

這一次,馮浩沒再敢多言,憤憤地看了一眼季初羽,然後指揮其他幾個人:“……走!”

眼看着鬧事的烏合之衆離去。

季初羽擡眼瞥一眼身旁的高貴得和這邊的環境格格不入的顧引川,心裏依舊沒有什麽實感。

倒是田晚先有了反應。

她有些怯怯的走近顧引川,試探着詢問:“先生,請問一下,我們福利院……是真的要被拆遷了?”

顧引川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秒,很快回應:“……嗯。”

沒等田晚再開口,男人補充:“具體事宜,會有人和你們詳談。”

他的目光轉向季初羽,臉上沒什麽神情,語氣卻柔和了一些:“我今天,只是來接季小姐上班的。”

季初羽一怔,和顧引川視線相接。

田晚搓着手,噤聲。目光有些好奇又疑惑地在顧引川和季初羽之間游移。

男人的目光就這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這讓季初羽有一種錯覺,好像她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亦或者,她在別墅裏認識的,是另外一個人。

良久,季初羽從愣神中反應過來。

她逃離般地移開視線,向田晚解釋:“田姨,這位……是我的老板。”

田晚怔了一下,很快臉上帶上和善地笑意,點頭:“哦,您好,您好。”

顧引川沒有回話。

季初羽捏着手指,視線下移,看到了男人死死握着的拳頭,用力到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

沒記錯的話,他手心應該還有瓷器紮傷的傷口,而他似乎根本意識不到痛楚一樣。

原來他……是強撐着,讓自己表現成這樣嗎?

心底有種被悶悶擊中的感覺。

季初羽打破這尴尬的氣氛,握了握田晚有些冰涼的手:“田姨,我先去上班了。您快點回去,記得不要給陌生人開門,有不對勁第一時間報警。”

“哎,好。”田晚趕忙點頭。

季初羽收回手,走了兩步,靠近男人,仰頭看着他,乖順地小聲開了口:“我們走吧。”

“……嗯。”顧引川自鼻息間應了一聲,視線軟了下來。

季初羽跟着他往車子的方向走去。走了兩步,前面的男人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他轉身,目光落在有些拘謹的田晚身上,緩緩開了口。

“那盒糕點,很好吃。”

田晚臉上的神情一頓,很快有些欣喜地笑了。

将将要上車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人喊季初羽。

“初羽姐!”

季初羽回頭,看着從馬路那邊跑過來的白茵。

她穿着白色羽絨服,笑意盈盈地挽住季初羽的手臂,很快把視線移到顧引川臉上,臉頰紅了紅,再沒有移開。

“初羽姐,這麽巧。你去上班啊。”話是對着季初羽的,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過顧引川。

“嗯。”季初羽應了一聲,沒提剛剛看到白茵站在馬路對面的事,“你來了,小白。記得今天讓孩子們溫習下昨天的功課,還有,田姨年紀大了,你多幫着她點。”

“知道了。”白茵飛快地點頭,看着司機為顧引川拉開了車門,男人即将俯身坐進去,她有些焦急地提高了音量開口,“初羽姐,這位是——”

“我老板。”

“原來是初羽姐的老板啊。幸會,我也是在這邊上班的。”白茵笑得一臉燦然,對着顧引川伸出了手。

男人的目光一秒都沒在她臉上停留,仿佛只是身邊停了一只聒噪的鳥一樣。

他蹙眉坐了進去,司機很快把門合上。

白茵一臉尴尬又受傷,有些委屈地看向季初羽。

季初羽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臂,解釋:“他不喜歡接觸陌生人,不是針對你,別放心上。。”

确實。

這還是季初羽第一次見顧引川出來,又接觸這麽多陌生人。

怕顧引川情況不對,沒等白茵開口,她迅速地了結了話題:“我先上班了,小白,回見。”

想着給顧引川點空間緩沖,季初羽剛要去坐副駕的位置,司機卻已經幫她拉開了這邊後座的門。

季初羽道了謝,瞥見裏面長腿交疊坐着的男人,猶豫了一下,緩緩坐了進去。

司機絲毫沒有理會一旁站着的白茵,很快轉回駕駛位,排上車門,車子在馬路上揚塵而去。

“白姑娘,你來啦。外頭冷,快進屋吧。”田晚看到了白茵,熱情地喊她。

“哦。”白茵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一直望到車子消失在視野裏。

她回頭,走到田晚身邊,狀似無意地問道:“田姨,初羽姐的老板,是幹什麽的呀?”

“這我哪知道啊。”田晚也是第一次見顧引川,她搓了搓手,扶了一把白茵的背,“快,進屋暖暖。”

——

車裏。

季初羽拘謹地坐在後面,像個小學生一樣的姿勢。

她偷偷擡眼瞥一眼顧引川,看男人撐着下巴看着車外,看起來很正常的樣子,試探着開了口:“顧先生,剛剛……謝謝你。”

“嗯。”

依舊是單音的回複。

季初羽已經習慣了,又問:“您今天怎麽會來?”

不管是什麽原因,讓顧引川這樣特殊的情況貿然出門,都太冒險了吧。

男人抿着唇,凜着臉,沒有回答她。

季初羽尴尬地摳了摳手指,看着男人眼底也有一絲淡淡的青色。

季初羽想到工作室那些圖紙,猜想他是不是熬夜作圖了。

也不知道徐鶴和那位楚醫生知不知情,又允不允許。

她厚着臉皮又問:“徐助理……知道你出門的事嗎?”

男人終于有了一絲反應。

他收回了手,目光卻依舊看着窗外,聲音有些悶悶的,轉移了話題:“季小姐昨天的工作,好像沒有做完。”

說是好像,卻是十分肯定的語氣。

季初羽一怔,頓時十二分戒備,腦海裏急速搜索她是哪裏沒有打掃還是沒有整理。

冰箱裏的水也換過了啊……

菜單上的菜也沒有少做……

那是……

啊——

季初羽怔了一下,腦海裏靈光一閃,忽然反應過來。

……每天對雇主表白這件事。

這個要求實在是太奇怪了,她做過一次以後,說忘就忘了。

她的一萬塊啊……

“對不起。”

季初羽低聲下氣地垂眸道歉,真誠而又惋惜。

男人沉默了兩秒,聲音更悶了,帶着幾分不滿和賭氣的意味。

“……不是這句。”

啊?

季初羽有些愣怔地擡頭,顧引川已經收回目光,看向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季初羽覺得男人幽深的眼底,仿佛帶着無限哀怨和委屈。

呃……

季初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前面仿佛沒有感情的開車機器人的司機。

視線逡巡回來,男人仿佛還在等。

季初羽吞咽了一下,眨了眨眼,也看着他。她的頭腦還是有些昏沉,但是意識十分清醒。

等了等,季初羽試探着開了口:“顧先生……”

顧引川因為她這一聲而停駐了目光。

季初羽再度吞咽了一下,“我喜歡你。”

一秒;

兩秒;

三秒……

男人倏地轉頭,把目光移向了窗外。

心髒在狂跳,帶着掌心的酥.麻和按捺不住的震顫。

四秒;

五秒;

六秒……

顧引川再也沒有開口。

季初羽看着男人微微被凍紅的耳尖,緩緩移開了目光。

她這算是……保住自己那一萬塊了嗎?

“……嗯。”

隔了很久,安靜得清晰可聞極速心跳的車內,忽然響起低沉的回應。

季初羽有些詫異地回頭,看到男人已經面對着窗,靠在椅背上,微微合上了雙眼,纖長的睫毛微微掩映着眼底的青色。

車子在高速路上飛馳。

季初羽忌憚着身旁的男人,一直怕驚擾他,克制着讓自己保持清醒。

但是她幾乎徹夜沒睡,早上起來本來就像腳踩棉花一樣,昏昏沉沉的。

沒撐夠半個小時,就靠着椅背打起了盹。

一個小時以後。

車子穩穩停在別墅正門口。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着季初羽安然地躺在顧引川肩頭,而顧引川也親昵地靠着季初羽的頭,兩個人閉着眼睛,仿佛睡得很沉。

司機萬分苦惱,想了想,還是硬着頭皮拉開了車門。

動作放得很輕,可顧引川還是因為這細微的聲響即刻睜開了眼。

他瞥一眼肩頭睡得很沉的季初羽的臉,對着正準備開口向自己打招呼的司機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司機很快了然的下車,然後輕聲合上了車門。

季初羽沒有醒,臉色有些蒼白。

顧引川靜靜地看着她,第一次發現,在她無知無覺的情況下,仿佛就不會勾起自己緊張的情緒。就像他現在,竟然可以這樣情緒穩定地任她靠着。

沒有顫抖,沒有冷汗。

腦海裏沒有那些讓他崩潰的畫面和失了意識的雜音。

是很安靜的,平和的時刻。

到底是為什麽……

顧引川想不通。

正如他想不通,不過是昨天這個女人忘記遵照約定和自己表白而已,他就因為記着這句話,徹夜失眠了。

他想不通,這個女人連裝水這種小事都一直記得,怎麽會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忘記?!

一夜無眠,顧引川睜着眼睛捱到早上,覺得自己的情緒即将爆炸了。

他換洗完畢,站在鏡子前,看着自己眼底的青色和臉上的不滿,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一定,要找這個女人讨回來。

一大早,司機剛從車庫解鎖了車要上去,就看到西裝革履滿臉黑氣的顧引川從車背面走了出來。

司機被吓了一大跳,戰戰兢兢地打招呼:“顧先生。”

顧引川皺着眉,聲音沉悶:“去哪?”

司機小心翼翼地老實作答:“接季小姐上班。”

顧引川抱着手臂,了然地點了點頭:“一起。”

司機:“……”

作者有話要說:  司機大哥:別看我,我只是一個莫得感情的開車機器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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