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許成風自白

從什麽時候開始呢，大概是高三的時候吧，自小撫養自己成長的外公突然走了，去找他日思夜想的奶奶了，天空一下子陰霾蓋下，灰蒙蒙的一片，父親将自己接到陽城，轉進了封德中學。許成風什麽也沒有說，任憑許博成安排。

清晰地記得那是個剛下過一場雨初秋，新班主任簡單的介紹過後，就去到新的位置上，隔着厚厚的平光鏡片看窗外天空在未散的烏雲。

突然桌子被撞了一下，傳來吃痛的一聲“呀”，許成風轉頭，坐在前面的同學捂着手肘龇牙咧嘴，見許成風看着他，笑容瞬間從臉上綻放，窗外的天空幾朵烏雲散開，幾束太陽光灑下來，映照在他臉上，渡上了一層白光，那一刻許成風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許成風你好，我叫蘇莫羨”，那人看着許成風，笑着自我介紹。

見許成風一動不動，蘇莫羨伸出手在他眼睛前晃了晃，“喂，許成風？”

“嗯？”許成風回過神來，“你好”。

他是蘇莫羨，班裏最聒噪的人，嘴巴永遠不停，總能三兩句話就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所以總是有很多人圍在他的身邊。總是在上課最後一秒沖進教室，喜歡在上課的時候睡覺，被老師叫醒了就會揪老師的小失誤不依不饒。無論任何時候臉上都是神采飛揚，行為舉止明俊逼人，眼角眉梢盡是笑意。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許成風的眼睛總是不經意間捕捉蘇莫羨的身影，剛轉到班上的時候，蘇莫羨總是與自己說話，叫他一起玩，但是外公十多年的教育讓他沒辦法一下“翻牆出去網吧”，于是沒多久，蘇莫羨就不太跟他說話了。

蘇莫羨被老師罰當美術課的模特的時候，許成風內心竟然異常興奮，這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觀察他，将他的每一個神态都畫下來，珍藏起來。

對于那時的許成風來說，蘇莫羨還是太遙遠了，他身邊總是有那麽多人，看不見自己的眼神。

一次考試，發現兩人的分數竟然一樣，老師和同學都啧啧稱奇，許成風忽然發現了一個新的能讓自己靠近蘇莫羨的方法，就是與蘇莫羨考一樣的分數，這說來難其實也容易，高中的這些知識許成風早就掌握了，他只要看蘇莫羨會哪些不會哪些就好，他什麽時候走神了，什麽時候上課睡覺了，給別的女生講題目的時候思路是怎麽樣的，許成風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考試的将自己假裝成是他就好了，偶爾也有失誤的時候，但是只要多一次許成風就很滿足。

因為這樣，每次試卷一發下來，蘇莫羨就會立馬轉過頭來搶過自己的試卷，跳上自己的課堂，晃着腿，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自己的名字也會在光榮榜上跟蘇莫羨的并排，年級裏面的同學都在讨論着。

原本自己是要出國讀大學的，但是當蘇莫羨翹着二郎腿描繪上同一所大學的場景的時候，許成風就默默地記下來。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高三就結束了，蘇莫羨也消失了，到處找人打聽，只聽說是父親突然過世了，欠下了一大筆債務，不知道搬去哪裏了。

許成風找了他一個夏天，卻沒有找到一絲痕跡，只好捏着那張大學通知書，在父親的安排下去了國外。私底下還是留意着蘇莫羨的消息，只要一有同學會，不管自己是在國外還是國內，都會趕過去，坐在角落裏看着同學們敘舊又分開，卻始終沒有見到那個人。

許成風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遇見蘇莫羨了，與外公輩的一個伯伯見面的時候突然遇到了他。許成風幾乎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他還是跟高三那年一個樣，千篇一律的服務員服裝也擋不住他眉眼中的笑意與眼裏的神采，只是高了很多，還黑了些瘦了些，很可惜他沒有認出自己來。

送走了伯伯，許成風在店門前的落地窗上打量了一下自己，明朗的眉眼，成熟的容顏，沒有當年故意留長的劉海，沒有厚重的平光鏡，怪不得他沒有認出來，猶豫了很久又折回了店裏，叫住了他。

不知是緣分還是巧合，他住進了他家，現在他說“我喜歡你”。

這句，許成風從5年前就想說出口的話：“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