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一日千裏 (1)

“什麽祖傳秘籍?”李稠聽見持羽所說, 便彎下腰去撿,誰知宮天雪比他快一步, “嗖”地搶了黃緞面的小冊子胡亂塞進自己懷裏。

“沒什麽, 沒什麽。”宮天雪支支吾吾道, 順便遞了個“你是不是想死”的眼神給持羽。

“既然是秘籍,那就收收好。”李稠道。

“唔,其實上面還有幾點, 我不太明白什麽意思, 想着阿稠你見多識廣,有時間與你參詳參詳。”宮天雪沖李稠露出一個天真燦爛的笑容。

“嗯, 這沒有問題。”李稠颔首。

“啧啧。”對宮天雪那點小花招心知肚明的持羽忍不住感嘆, “果然這新人進了房, 腦子就不好使了呢。”

“你說誰呢!有你這麽說大金主的麽?”宮天雪挺了挺胸。

“行了行了, 我也不摻和金主的事了,下面風大,我上樓去了。”持羽掩口笑道, 讓小晏扶着他上樓去了。

樓下花園裏, 只剩下宮天雪與李稠二人。

宮天雪心裏甜膩膩的,仍是在咂摸持羽那句“果然這新人進了房”,說起來,阿稠走了大半年, 他們還沒有做過一次,最親近也不過是那次宮天雪腦袋糊塗,問李稠要本命真氣之時, 現在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不如就……

“阿稠,你想看持羽剛才丢下來的那本書嗎?”宮天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碰了碰李稠的手臂。

“我倒是好奇,你什麽時候有祖傳秘籍,還是我沒見過的?”李稠話語裏含着笑意。

“你早就看出來他是在耍我了?”宮天雪詫異,又有些生氣,本就玉琢似的臉龐上泛起一層薄紅,似嗔佯怒的眼神盯着李稠,“現在你和我才是一家子的,不許和外人一起欺負我。”

“誰能欺負得了你。”李稠好笑,“來,把黃。書交出來,給我看看。”

驟然提到“黃。書”二字,宮天雪又有些不好意思,平素裏他可是肆無忌憚慣了的,哪裏認識“害羞”兩字,但人總逃不過一種心理,在心上人面前不由自主矮了半截,害羞局促的時間也多了起來,人也因此變得可愛軟糯幾分。

宮天雪磨磨蹭蹭把兩本黃緞面的冊子從懷裏取出來,遞給李稠,李稠也不說話,接過來看了看封皮《名。器》《鼎。爐》,喝,好名字,一看就是專業性強的書籍,再翻開內頁看,嘩嘩浏覽一遍,果然內容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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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稠這邊默不作聲地翻看着小冊子,宮天雪有些局促不安,就好像被家長發現了私藏的小黃。書,非要當面檢查一番,他只能戰戰兢兢又有些羞。恥地等着挨罵。

“你看這些幹什麽?”李稠狐疑,這內容看得他也有些臉上發熱,但圖上所繪的內容,分明是承受方的技巧。

“這是王護法給我的,他說同一件事,要多角度看待,我當初也只是抱着學習的态度……後來,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吸了你的本命真氣,便又想把本命真氣還給你,順便、順便也讓你爽爽……”宮天雪垂下腦袋,耳朵紅得發亮。

若不是李稠自制力很強,面對這樣的宮天雪,沒有人能把持得住。

李稠忽然有些頭疼,他以前只想着怎樣擺脫宮天雪,從來沒有考慮過,宮天雪這樣招蜂引蝶的外貌,将來還會惹出多少風風雨雨。

“阿稠,我們不說這些,先上樓去,好不好?我有些累了。”宮天雪拽了拽李稠的衣角。

眼見着強壯如牛的教主作小媳婦狀,還說自己累了,李稠哪能不知道他心裏打着什麽小算盤。他卻并不說破,只是笑笑:“好,上樓去。”

李稠先去查看了趙昶的情況,趙昶仍安坐原位,在認認真真地溫書,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看見李稠和宮天雪攜手進來,還吃了一驚。

他不過在屋裏複習了三天,怎麽兩個勢不兩立的人,突然搞到一起去了?這是發生了什麽淫。亂的事情?

……

确認趙昶的安全後,李稠才跟着宮天雪一起回到客房。

宮天雪的自制力也就保持到進門,當李稠把門關上,門與框發出一聲輕響,宮天雪體內躁動不安的熱意仿佛突然失去了阻攔,轟然撞開脆弱得像紙糊一般的理智,他猛地回過頭,雙手攀上李稠搏動着脈搏的頸側,拇指摩挲着他的臉頰,氣息逐漸接近,熾熱地交織在一處,額頭相抵,鼻尖相觸,宮天雪低低地叫喚着:“阿稠,我可不可以……?”

說過從此以後都要取得李稠的同意才可以,這件事宮天雪不會忘。

李稠輕輕地“嗯”了一聲,從鼻子裏發出的單音,卻充滿着濃濃誘。惑意味。

宮天雪仿佛沙漠中行走的旅人,忽然被允許飲用甘甜的泉水,他迫不及待地貼近那兩片柔軟的閘門,啓開甘甜的源頭,侵入到充滿甜美蜜汁的幽境。

“呼……呼……”急促而粗重的呼吸交疊在一處,李稠的後背撞上門板,他幾乎無處可逃,正面充滿視野的是青年烏黑柔亮的長發,比錦緞更加順滑,趁着白皙如羊脂玉般的肌膚,鮮明而奪目,如斯美景,還有熾烈真誠的親吻,讓李稠有一種,自己也年輕着,可以沉溺于情。愛之中的美好幻覺。

放縱不需要思考,只需跟随身體的渴求,兩人不知何時褪去身上衣服,一路親吻撫摸,來到床前,小別勝新婚的結合,一次次将歡愉推至頂峰。

“唔……”李稠緊緊抓住身下床單,承受着青年人旺盛的精力,身體似乎是飄搖在巨浪滔天中的一片葉子,無從躲避,無從停靠,不得不面對被吞噬沒頂的命運。

“阿稠,我愛你,我的全部,都是屬于你的。”宮天雪在他耳邊說,并将身體抵進前所未有的深處。

李稠輕微地痙。攣着,他聽到自己喉間發出奇怪而甜。膩的聲音,有些窘迫,他從暈暈乎乎的狀态中半睜開眼睛,看了身上的青年一眼。

熱液在身體深處炸開,宛如溫泉般融化五髒六腑,長年累月獨處中積攢下的寒意,在這一刻被徹徹底底地驅趕出體外,甚至連骨頭芯裏都是溫暖松軟的,李稠有些倦怠地垂下眼簾。

宮天雪卻并未打算就此放過他,李稠迷迷糊糊感到,宮天雪掰開了他攥着床單的手指,十指交叉,再一次緊緊地結合。

長安春夜,下了一場纏纏。綿綿的小雨。

翌日清晨,宮天雪醒來,下意識伸手抱了一把,卻只抱到軟綿綿的被子:“阿稠……這麽早又去練劍?”

李稠走在朱雀大街上,微微有些懊惱,清晨沾染着青草和雨水香味的微風撲面而來,他的心情也像長了草一樣,潮濕又溫柔,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

明明說是要參詳着秘籍一起雙修的,結果搞着搞着就把這事給忘到了腦後。

“不是還沒有答應他在一起麽……”李稠揉了揉太陽穴,有些苦惱地想,明明都是活了一百多年的人了,怎麽還這麽把持不住。

武舉考試就在三天後,宮天雪卻好像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峻性。

李稠是不可能給他放水的,不僅不放水,李稠還打算給他個下馬威。

七繞八繞,一道黑漆大門攔住了李稠的去路。

李稠端詳片刻,上前敲門。

裏面靜悄悄的,好像一個人都沒有。

李稠又換了一種節奏,在門上敲出一段“暗號”。

“找誰啊?”裏面傳來了小童的聲音。

“丸魚法師在麽?”

“咯啦”,門栓一響,黑漆大門打開一條縫隙,裏面有個腦袋光光的小童探頭出來,兩只亮晶晶的眼睛警惕地打量了李稠一番。

“我叫李稠。”李稠道。

“你等等。”小童“嘭”地關上門,跑過一段庭院,來到經堂下,向座上的老法師禀報有客人來。

老法師法號丸魚,是取“頑愚”的諧音,經堂牆上挂着“世間皆頑愚”的字幅,還有一只丸子狀的胖魚畫像。

丸魚法師慈眉善目,聽到小童對李稠的描述,當即站起身來,道一聲佛號,笑眯眯道:“走,去瞧瞧這位老友。”

李稠與丸魚法師相會于門庭,李稠雙手合十,向丸魚法師行了一禮,說明來意。

“法師,我是向你求一枚越級丹來的。”

丸魚法師微微一笑:“是為了那位教主麽?”

“嗯……”

“你可知道,越級丹并不能真正提升功力,只能暫時撐個場面。”

李稠道:“是,我有分寸,用它也只是為了暫時撐個場面。”

“喏,拿去吧,這十年中,貧僧也只練了三枚。”丸魚法師從袖子裏取出一個錦囊,遞到李稠手上。

李稠急忙推拒:“一枚足矣。”

“有備無患。”丸魚法師笑眯眯道。

“好吧,那我收下了,多謝法師。”李稠從頸中取下烏木令,遞給丸魚法師。

“不必了,我與你沒有緣分,你還是留着給有緣人吧。”丸魚法師雙手合十,與李稠道別。

有緣人……?

李稠一怔,想到當初那人将這烏木令塞進自己手裏,也是說了這麽一句:“願它可以為你找到有緣人。”

待他回過神,黑漆大門又重新關上,仿佛從來沒有打開過一樣。

李稠回到有花樓時,宮天雪正在院子裏練功。

他本就天賦異禀,拳腳又流暢漂亮,幹淨利落沒有一絲贅餘的動作,一身白衣翩然如神仙中人。

見李稠走進來,宮天雪揚起笑臉,修長如玉的五指向柳樹間一探,手掌一番,将一只嫩黃色的小雀兒撲在手心裏,獻寶似的獻在李稠面前。

小雀兒從宮天雪手腕間冒出頭來,呆愣愣地歪着腦袋,“啾啾”叫了兩聲,腦頂一撮嫩綠小毛從這邊晃到那邊,煞是可愛。

李稠垂目望着小雀兒,眼中漾開笑意:“練功就練功,平白無故捉它幹什麽?”

“阿稠來了,我就想給阿稠逗鳥玩。”宮天雪笑嘻嘻說道。

李稠哪能聽不出來他嘴裏的流。氓話,不過兩人早就親密過了,又不是小年輕,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我看你的鳥兒倒是快被你給掐死了。”李稠搖搖頭。

“呸呸呸,它活蹦亂跳着呢!”宮天雪哪能受得了李稠嘲笑這個,當即松開手,把小雀兒放走,小雀兒撲棱棱翅膀,嗖地蹿回到柳樹條裏,啾啾叫個不住,柳條一陣亂顫,給它鑽到最裏面去了,再也找不見嫩黃的影子。

宮天雪看的一陣出神。

“對了,你一大早跑到哪裏去了?我還以為你下來練功,結果下面也沒人。”宮天雪想起來這茬,便問道。

“我去街上轉一轉,順便買個早飯。”李稠把手裏的素卷盒子遞給宮天雪。

宮天雪撇撇嘴:“哄小孩的玩意,也就趙昶那樣的喜歡。”雖然嘴上這麽說着,但手裏不含糊,牢牢地攥着素卷盒子,誰和他搶都不行,這可是阿稠給他買的,趙昶沒有份!

“你先吃,吃完我們坐下來談一談,我的條件。”李稠正色道。

宮天雪一聽“條件”,登時有些掃興,但李稠好歹也是答應了他給他機會的,他可不能露出消極情緒,這般想着,宮天雪擠出一個幹巴巴的笑容:“好啊。”

李稠笑着搖了搖頭。

餐後,宮天雪抹了把嘴,坐端身子,道:“阿稠你說吧,上刀山,下油鍋,一句話的事。”

“先不要把話說得那麽滿。”李稠正色道,“這次讓你去參加武舉考試,你主要對手不是武林盟的少盟主,而是另有其人。”

“哦?什麽人?”宮天雪興味盎然地問道,他體內争強好勝的熱血又被激發起來。

“這個人是誰,我不能告訴你,不過他一定會參加今年的武舉考試,所以,你要認真對待每一個對手,直到取得最終的勝利。”李稠道。

“沒問題,我不認為武舉考試裏面會有誰比我的修為更高,武功更強。”宮天雪傲然道。

他确實有這個驕傲的資本。

如今修真界沒落,中洲武林,也沒有幾個修到金丹期的,九州靈氣稀薄,元嬰往上已成傳說,普通的武林人士,甚至不知道如何修真,不知道修真為何物。

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宮天雪十八歲築基,二十八歲修到金丹前期,已是天才中的天才,就算修真界鬥法,他也未必落了下成,何況是皇城根下一個挑選武官的小小比賽呢?在宮天雪看來,比他強的也就是那麽幾個修真門派裏面的領袖人物,或是不入世俗的世外高人,這些人都不可能來參加武舉考試,剩下的參賽者裏面,能與宮天雪一戰的也就是武林盟少盟主,那個叫趙煦的,還能有什麽人?

“那人……約莫也有金丹期的實力。”李稠微微笑道。

“什麽??怎麽可能?到底是什麽人?”宮天雪大驚,他盤算來盤算去,也沒料到,竟然真有參賽者能到金丹期的實力?那他幹嘛來參加這個武官考試?難不成他想以金丹期的修為給皇帝當侍衛頭頭?這志向也太小了吧……嗯,至于宮天雪自身為什麽要參加這個考試,當然是為了壓一壓武林盟的氣焰,順便發展一下辰天教在中洲的勢力,他是出于大局考慮才去參加武舉考試的。

當然,現在又多了一重目的,就是徹底拿下李稠。

聽到有這麽個會威脅到他地位的人,宮天雪感到壓力,這壓力并不是來自于此人的修為,而是……更多地來自于這個金丹高手他不認識,李稠卻認識!而且還十分篤定地說,這個金丹高手一定會參加武舉考試,等等,不會是李稠慫恿人家參加的吧?那個人一定很看重李稠,才會自貶身價去參加武舉考試,天啊,那個人到底是哪裏來的奸夫?敵在明我在暗,這個開局對宮天雪很不利呀。

“天雪?”李稠見宮天雪在那裏胡思亂想,無奈出聲叫他,“你的修為與他相近,他的外家功夫也不遜于你,甚至可能比你更強,所以,你要打點起十分精神,在這兩天中好好準備,切不可再游手好閑了。”

宮天雪一撇嘴,擰身坐在李稠腿上,還雙手摟住他的脖子,一副無賴腔調,道:“阿稠,事到如今,想要快速提升修為,也只有雙修一途了!”

“這……”李稠沒想到,宮天雪竟然會把歪腦筋動到這裏,但是他說的也沒錯……只不過,宮天雪并不知道,雙修也會提升“對手”的實力呀!

“怎麽,阿稠難道要看着我輸,看着那個奸……金丹高手贏麽?”宮天雪一臉委屈。

“那倒不是,我也是希望你贏的,不過,這白日宣銀,畢竟不太好……”李稠遲疑道。

“什麽白日宣銀,咱們這是抓緊一天中最好的時間修煉!”宮天雪喜滋滋道,“這個叫——一日之計在于晨!”

李稠哭笑不得,宮天雪對于俗語的運用總是特別“靈活”。

剛剛确定了關系,這件事就仿佛怎麽也做不夠一樣,等到“雙修”結束,一天又過去了。

李稠半閉着眼睛,枕在宮天雪的手臂上,窗外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宮天雪側着身子,指尖卷起李稠的發梢,繞了又繞,仿佛貓兒玩弄羽毛,總是玩個不夠。

兩人懶洋洋地躺了一會,都沒說話,外面溫涼的風夾雜着微涼的雨絲,将窗戶吹得一晃一晃,偶爾飄落一片在額上、臉上,很是舒服涼爽。

“阿稠,你到底有多大呀?”宮天雪忍不住好奇問道。

李稠閉着眼睛,微微揚起嘴角:“你猜。”

“一千歲!”宮天雪要猜就猜大的,“你見過盤古嗎?”

“沒有,我有那麽大的話,早就渡劫飛升了……”李稠道。

“那就……五百。”宮天雪繼續猜。

“一百多歲,我記不清楚了。”李稠說。

“那比長老還大啊,天啊,阿稠!我竟然對長老的長輩下手,我簡直太不是人了!”宮天雪震驚道。

“……我比較不是人。”李稠無奈道。

“不會,阿稠,是我勾。引你的,我這樣才貌雙全,你很難禁得住誘。惑。”宮天雪得意地說道。

“……”

宮天雪總有把人說得接不下去的本事,偏生他自己還沒有覺察。

“阿稠,那你一定認識很多人,對不對?”宮天雪問道,“雲仙宗的天珏掌門,洞月山的洞月真人,還有停雲閣的白蓮仙尊。”

“有些遠遠見過,有些只聽過大名。”李稠道。

“那也很厲害啊,我一個都沒見過,他們的修為,有到金丹期麽?我聽說到了元嬰期,就可以延緩衰老?”宮天雪眼珠一轉,“那麽說來,這些厲害的人物,說不定看起來還挺年輕英俊的?”

李稠失笑:“你想套什麽話呢?嗯?”

宮天雪撇嘴道:“你知道我說什麽,這長安城就算卧虎藏龍,也絕對沒有比我更厲害的高手,若是有,我也不會輕輕松松出入皇宮了。所以,你找來那個金丹高手,肯定是從外面來的,你以前就認識的,而且,長得還不醜。”

李稠扭過頭看他:“長得醜不醜,這怎麽猜到的?”

宮天雪與他鼻尖相碰,語氣酸酸的:“那可不,你可是天下第一大挑剔鬼,連我這樣的英俊少男都入不了你的法眼,說明你那個金丹高手啊,相貌肯定不差。”

李稠思索了一下:“也就平平吧。”

“我不相信,除非你告訴我他叫什麽名字。”宮天雪撇嘴。

“不能告訴你,”李稠微微皺眉,“手,拿出來。”

宮天雪悻悻地收回正在偷。襲的手,翻了個身,抱着被子滾到床那頭去,生了一會悶氣,又滾過來,想跟李稠說句話,李稠坐起身,披上衣服。

“你幹什麽去?”

“看看趙昶,明天進考場,一去就是三天,中間吃喝拉撒都在裏面。”李稠道,“臨考看心态,心态好,就發揮的好,我去幫他疏導疏導。”

“哦……那你早點回來。”宮天雪又抱着被子翻了回去。

“嗯,跟他說兩句就回來。”李稠答應道。

趙昶房間中,一盞孤燈搖曳。

“唔唔……”

趙昶被人捂住了嘴巴,身上更是捆得粽子一般,那人低聲道:“小少爺,屬下只是奉盟主之命前來,接你回家,還請你多多配合。”

趙昶一聽這個,更受不了,當即猛烈掙紮起來。科考在即,他怎麽可以被他爹綁走?他好不容易等來了這次機會,信心滿滿地要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怎麽可以在臨門一腳的時候,又被他爹揪回去,那豈不是一切都打了水漂,而他也被打回原形,又變成那個唯唯諾諾地三少盟主。

那人見趙昶掙紮的厲害,沒辦法,只得擡手打暈了他。

這時,一個腳步聲來到門前。

那人立時警覺,将趙昶遞給旁邊打下手的另外兩個蒙面漢子,自己則屏息凝神,悄悄潛到了門邊。

李稠在門上敲了兩下,道:“趙昶,是我。”

真正的趙昶自然無力回答他。

李稠敲了兩次門,忽然發現月光将一個人影投在門上,他心中一驚,立刻踹開房間的門,“铮”地拔出佩劍寒湛。

寒光閃處,“叮叮”幾道暗器被寒湛吸住。

“什麽人?!”李稠喝道,他的聲音足夠大,正好能把隔壁的宮天雪招來。

誰知門後那人低聲道:“李護法,不要多管閑事,我們奉盟主之命前來,接小少爺回家。”

李稠一怔,正在這時,那人出手如電,二指并跋折羅手擊向李稠頸中,李稠将身一側,堪堪閃過襲擊,指風帶起一陣勁道,擦得下颌一片火辣辣地疼。

李稠顧忌着這人是武林盟主的人,沒有下狠手,只是推了他手肘一把,令他失去平衡,向前栽去。

這時,就見宮天雪如炮彈一般奔來,一拳砸向蒙面人的太陽穴。

“手下留情。”李稠急忙道,“趙昶他爹的人。”

宮天雪拳路稍轉,擊中那人下巴,只聽“咔嚓”一聲,那人痛號飛出,撞在走廊門板上,捂着腮幫子滿地打滾。

“沒事吧?”宮天雪慌忙到李稠跟前查看。

“沒事。”李稠坦然給他摸。

宮天雪幾乎把李稠正面摸了一遍,擡眼看見他下巴上一道紅痕,頓時心疼不已,又不敢摸,只輕輕擡起他下颌,對着紅痕處吹吹。

“咯”,只聽窗戶一聲響。

李稠急忙向窗邊看去,那兩個蒙面人竟從五樓窗口下去,還帶着個昏迷不醒的趙昶!

“糟糕,我去追。”李稠捏了捏宮天雪的手,就要跳窗戶。

宮天雪反手拉住他,道:“走了就走了,反正是趙昶他爹叫他回家,不關咱們的事。”

“不成,我答應趙昶要做他一年貼身護衛。”李稠掙開宮天雪。

“貼身”二字聽在宮天雪耳中極為刺耳,但想到李稠是個重諾之人,如果阻攔他,他勢必要生自己的氣,只好松了手,讓他去了。

若是他知道,李稠這一走,就是徹夜不歸,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

那兩個蒙面人自己帶了繩索,從窗口垂下,一路攀着繩索下到庭院裏,李稠也照着他們的方法下去。

那兩人的輕功很好,穿的又是夜行衣,嗖嗖兩下就找不見影子,李稠無法,只得向武林盟主府尋來。

剛一進府,藏在暗處的盟衆便手持武器團團圍上,将李稠圍在當中。

正堂臺階上,趙顯吊着一條胳膊,坐着木制的輪椅,厲聲喝道:“不能讓姓李的走了!”

李稠凝視向趙顯,沒想到這人竟然還有力氣出來蹦跶,也算是個奇跡,而且趙顯磕掉兩顆門牙之後,又用兩顆金牙把漏洞補上了,整個人的氣勢……更像地痞流。氓。

“是你出的主意?”李稠問道。

時至此刻,他也明白了,綁架趙昶是一重目的,引他到盟主府來,估計是另一重目的。

“當然,你們小瞧我了,論武藝,我雖然比不過宮天雪,但論智謀,嘿嘿。”趙顯呲着兩只金牙笑得十分得意。

“你找我來幹什麽?”李稠又問。

“找你來,自然是為了宮天雪。”趙顯冷笑道,“聽說你們宮教主也要來參加武舉比賽,他又不是中洲人,來湊什麽熱鬧,再者說,皇帝陛下也不會允許一個魔教妖人入朝為官。”

“我明白了,你想用我威脅宮天雪,不要參加武舉比賽?”李稠輕笑一聲,“那你們也未免太沒有自信了,正面比一場都不敢?”

“能智取,為什麽要白費力氣?”趙顯轉動輪椅,從臺階側面臨時搭建的坡道上溜下來,骨碌碌滑到李稠跟前,上下打量他,“李護法,據我所知,宮教主最重視的人就是你吧?如果你不見了,你說他還有心思參加武舉比賽麽?”

李稠搖了搖頭:“我只是一個叛教護法而已。”

“哈哈,你就別裝了,那天我叫人去趙昶院子裏抓他,明明白紙黑字寫的懸賞令,宮天雪進門去跟你說了幾句話,出來就昭告整個長安城,懸賞令不算數了,他和你什麽關系,我還能不知道嗎?”趙顯冷冷笑道。

李稠暗想,沒想到趙昶能耐還挺大的,躺在床上也能指揮人去騷。擾他們。

“不過你們辰天教,教主的武功确實不錯,可惜也就教主不錯,到了護法,也不怎麽樣。”趙顯嘲諷地看向李稠,“趙昶找你當護衛,實在是看走了眼,可惜啊可惜,我聽說他是挺想考科舉入仕的,明天就要進場了。”

“你到底想怎麽樣?”李稠沉下臉。

“我的意思是,你去寫一封信,交給宮天雪,讓他不出席比武,就當做缺席沒來,這麽一來,我們兩方也免得傷了和氣,你看如何?”趙顯笑得得意,仿佛李稠只有照着他說的辦了。

李稠卻并沒有他想象的那麽聽話:“萬一我在信上做手腳呢?”

“你敢!”趙顯将手一揚,衆打手圍上前,“據我所知,你的武功也就是一般,若不是仗着宮天雪護着你,你也不可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逍遙這麽些時日。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宮天雪不在,你也翻不出這個院子,不如坐下來把信寫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宮天雪在屋裏轉來轉去,宛如熱鍋上的螞蟻。

他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該讓李稠單獨行動。

就算雙修能夠增進修為,修複身體損傷,但李稠與他纏。綿整日,體力不濟,精神不足,也可能是有的。萬一與那兩個蒙面人打鬥時落了下風,沒把趙昶救回來,反倒自己受了傷怎麽辦?

時間拖得越長,宮天雪就越覺得存在這種可能,他的心也就越發的慌了起來。

不行,還是要去找李稠。

宮天雪兩個巴掌扇醒那蒙面人頭目,繃着一張自以為兇神惡煞的臉,道:“帶我去你們老巢。”

那人卻看着宮天雪的臉,呆了一呆,老臉微紅道:“這……不是老巢,是盟主府,我們好歹也算名門正派的盟會。”

“呸,名門正派有你們這樣半夜偷人的麽?”

“那不叫偷人,就是帶小少爺回家。”

宮天雪沒有耐心跟他胡攪蠻纏,擡手又是一個巴掌:“快點帶路。”

李稠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正從一片烏雲後面露出來。

宮天雪肯定馬上就會來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他一直想着如何僞造一個身份進入武舉考試,現在機會就在眼前,何不好好利用?

“趙顯,明天武舉考試,你這樣子,沒辦法參加吧?”李稠垂目道。

趙顯仿佛被踩了痛腳的兔子,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他的臉漲成豬肝色:“我參不參加,用不着你管!你把信先寫了!否則我們不會放趙昶去參加考試。”

“趙盟主,你能聽得見我說話吧?”李稠忽然說道,“宮天雪很快就會來,我長話短說,你們放了趙昶回去,我替趙顯參加武舉考試,如何?”

“你瞎說什麽呢,我爹不在……”趙顯話音未落,就見廊下陰影中,趙風崖負手走了出來。

“爹,你怎麽出來了?不是說交給我處理嗎?”趙顯急忙道。

“你說,你替趙顯參加武舉考試,對我們武林盟有什麽好處?”趙風崖目光幽深地望着李稠。

“我可以幫趙盟主拿到你想要的。”李稠鎮定自若道。

“我想要什麽,你知道?”

“盟主想要,不過是兩個少盟主光宗耀祖,高中武狀元,不至于在這樣重大的場合,被辰天教壓一頭,空手而歸。”李稠說道。

“你說的不錯,”趙風崖颔首,“我們的行動确實不夠光明磊落,但只要能達到讓宮天雪退卻的目的就算成功。”

“爹,哎,這……”趙顯還想插些話,卻又插不進來。

“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與宮天雪切磋,但以前是他的護法,現在又與他交往甚密,”說到此處,李稠的語氣柔和了些,“我想,他大概不會認認真真和我比武,所以想要這個機會,易容成二少盟主的樣子,與宮天雪比一比武功誰高誰低。”

江湖兒女,很少有不喜歡争強鬥勝的,但凡遇見個強手,大家都希望能與他分個高下,對武藝至高境界的追求,是每個人心中的執念。

因此李稠的這個要求,在任何一個武林中人聽來,都是十分合理的。

但,站在武林盟的立場上,這未必就不是一場護法與教主的裏應外合,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想切磋,還是想占據二少盟主的名額,一起來對付趙煦這個很有競争力的對手。

趙顯就是這麽想的,他在一旁嗤笑道:“爹,你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他的修為不高,哪可能是真心想和宮天雪切磋?我看他就是找個借口,想騙我們把趙昶放了。”

趙風崖也是将信将疑地看着李稠:“不是老夫多疑,只是以你之能,想和宮天雪切磋,未免還是差得有些遠了吧?更何況,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以武林盟的名號奪下武狀元,就算你代替趙顯參加,還是不能阻止宮天雪奪冠,對我們來說,也就毫無意義了。李護法,你……”

“趙盟主,其實我不是在請求你的準許。”李稠平靜地打斷趙風崖的話。

趙風崖挑起眉梢,目露驚詫之色。

李稠微擡舌尖,挑出越級丹,不着痕跡地咽下去,一股強大的真元之力從丹田中爆開,快速行走遍一個大周天,将充沛的靈力灌注進各個經脈之中。

靈力威壓甚至擴散出體外,對圍在李稠周遭的武林盟衆造成或輕或重的沖擊,仿佛一道無形氣牆,将包圍圈上的人硬生生撞飛出去,一層層包圍圈向外擴散,有人跌倒,有人丢下武器,有人發出驚叫,很快,這群由所謂高手組成的隊伍變得潰不成軍。

寒湛古劍被注入充足的靈力後,發出一聲龍吟,“嗖”地飛出劍鞘,在空中劃出閃亮的光弧,仿佛獲得生命一般,懸浮跟随在李稠身側。

漆黑劍身被明亮的冰裂紋沖開,燦然光輝同時映亮了李稠堅決的神情,他一步一步走向趙風崖,所過之處,趙顯帶來的人紛紛後退。

“趙盟主,雖然我功力低微,但也想與我家教主切磋切磋,多謝盟主給我這個機會。”李稠向趙風崖點了點頭,與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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