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Chapter.11

顧讓先是責備的看向他，“誰讓你過來的。”

他有點委屈，“我想見見你。”

“病人就應該在病房裏待着，”他側身對着走廊前方的服務臺高喊，“丁曉——”

“不用了，”他打斷道，眼神深深，“我自己可以回去。”

“那樣最好。”

顧讓進了辦公室，由着他站在門外幽幽的望着。

聖澤川想提醒他。

門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急促逼近，他看了眼身後一聲不吭的離開了。

丁曉探出半個身子詢問道：“什麽事，顧醫生？”

“沒事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丁曉納悶，轉了轉眼珠道：“诶，有事您叫我。”

她走後，顧讓脫了白大褂坐在椅子上。

“來了？”

“嗯。”

聖澤川再次伸手向馬克杯握去。

“怎麽了？”

“幫你換杯水，”聖澤川說，“老這麽喝身體會垮的，虧你還是醫生。”

顧讓手覆上他的，“沒關系，忙完了這周我就不喝了。”

他手心溫熱，聖澤川低頭沉默。他不移，他不動。

“你有話跟我說？”他手很自然的擡起，去拿杯子，“如果是關于我和你，這話就不用說了。我知道。”他喝了一口咖啡，莫名覺着又苦又澀。

聖澤川尴尬的笑了笑，卷起手指輕聲道：“隋元回國了。”

顧讓手上力道松了松，“你遇到他了？”

“他就是密斯特凱利。”

“噢，那真是巧了。”

“你知道這件事。”

顧讓放下馬克杯，“你是來怪我的？”

聖澤川搖搖頭，“我只是覺得，你和他那麽久沒聯系……”

“想聯系的時候會聯系的，”顧讓閉上眼睛，疲倦道，“我現在有點累。”

“我幫你捏捏？”他走上前。

顧讓鼻腔發出一聲悶“嗯”，“下次可能就沒機會了。”

聖澤川笑，“你想多了。”

“他回來了，你認為我還有機會嗎。”

他話說得輕飄飄，聖澤川鼻子酸酸的。

“我話說開了，你以後不用刻意躲着我，你越刻意的躲我就越會去找你。”

他喃喃道，慢慢将眼睛睜開一條細縫，“我很擔心你。”

“我知道。”

他指尖力道剛好，顧讓舒服得再次閉上雙眼。他在黑暗中看見了許許多多的他，這些他是隋元不曾看到過的，也是隋元不會再看到的。

低低嘆息，顧讓不知是在嘆自己，還是在嘆鬧人的緣分。

夕陽伴傍晚清風吹來，吹漲了辦公室薄如沙的窗簾，籠罩在他們安然的面孔上靜谧。

聖澤川端詳着他，忽然難過。因為有些東西，是任誰都改變不了的。

比如隋元，比如他。

他們一起出辦公室。辦公室外人流匆匆，聖澤川餘光定格在牆邊一個不動的身影上。

他臉色不善，目光緊緊跟随着聖澤川，聲音陰陰，“你準備把顧讓當備胎嗎？”

聖澤川一愣，随即心生愠火，“我認識你嗎，顧讓跟你又是什麽關系。與其在這裏胡說八道，不如回你的病房好好躺着。”

“我，”他強硬道，“喜歡他。所以不允許你這麽做，”他直起身子，“我都聽見了，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自己心裏清楚。”

他在顧讓開口前跑開，聖澤川氣息不穩。

“你別生氣。”顧讓蹙眉，給丁曉使了個眼神。

“你不用安慰我，”聖澤川眉眼悲戚，“連個孩子都這麽認為。”

“可事實不是這樣的，你又何必在意。”

聖澤川往前走。

“你覺得，我有拿你當備胎嗎？”

出了醫院門，熱浪襲來，耳邊嘈雜。

顧讓直視前方，“你想多了，就算有，也是我心甘情願。”

“顧讓。”

“我開玩笑的。”顧讓難得笑了笑，眼尾缱绻着溫柔。

聖澤川笑了，“你該多笑笑的。”

“我太忙了，何況，沒什麽好笑的。”

“那是你不想。”

聖澤川感到熱，去醫院門口的小店買了根冰棍。

他們坐上公交，聖澤川邀請顧讓去他家吃飯，顧讓回絕了，也幸得他回絕，才沒碰見站在小區門口守車的衛安臨。

有車，有衛安臨。聖澤川看一圈周圍，跟他打了聲招呼，“隋元呢。”

“董事他……正問門衛話呢……”衛安臨為難，額角上是細細密密的汗。

“他問門衛什麽？”

“他想知道，你周圍住着的都是些什麽人，有沒有調動過。”

“……”

聖澤川擡眉，“然後？”

“然後門衛不讓說……”

“……”

幾分鐘後，聖澤川進去，将隋元拉了出來。

“丢死人了！”他眼下微紅，“你去問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麽！”

隋元無所謂被他拉扯，笑得歡愉，“你回來啦。”

“我只是想知道我不在的這兩年你都跟誰有交集。”

“這有什麽好知道的。”

“我順便路過，就來問問。誰知道這門衛這麽不識趣……”

“你才不識趣。”聖澤川小聲道，臉頰溫度像是被星火點燃。

他所在的小區偏離市中心，他會到哪裏辦事“順便”路過呢。

“你說什麽？”

隋元湊近，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滑觸到聖澤川的。

聖澤川縮縮脖子，用手推推他，後退一步，“你快走，你不是還有事要辦麽。”

“嗯？”隋元手□□口袋，挺了挺胸膛，睨視道，“你這樣，我倒不想走了。”

“……”聖澤川看他一臉無賴，甩手道，“你不走，我走。”

聖澤川擡腿，幾步未走完，忽覺右臉頰有微風拂過，而後涼意頓生。

他轉頭，下意識的摸臉，“你……”

“好了，我該走了。明天不見不散。”

他笑着朝他揮揮手，傾身踏入車內。

衛安臨假裝眼瞎，跟着隋元鑽進副駕駛座。

留聖澤川在原地，獨自消磨霎那間大量湧現出的羞惱和無地自容。

他剩下一整天都不好了。

吃飯的時候，洗澡的時候，盯着電腦屏幕的時候，躺在床上的時候，他總還能察覺到那輕輕軟軟微涼的觸感印在臉頰。

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