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六逗
葉紛不知是寧白欽的到來威懾了宋衍,還是自己的意外發現讓他有所收斂,這幾日,他居然老老實實地宅在卧房裏養傷,絲毫沒有出來的跡象。
葉紛找他索要門派中的管事腰牌和一幹大小人員的名冊,也順利地拿到了。他笑得很無害:“這些東西在我這裏也不過是暫時保管而已,少主什麽時候想要,宋某自然是無二話的。”
“那就謝謝副門主了。”葉紛一臉狐疑地走了,不容她不懷疑,他的表現也太可疑了些!
懷揣着三個“疑”,葉紛很不安,這管事職權到手得太順暢,不由得她不多想,好像宋衍已經暗地裏埋下了一堆陷阱就等着她跳,這種感覺委實不太好。
但是她現在膽子很肥,更何況有寧白欽和樓朝隐在,怎麽會看着她吃虧。她走馬上任的第一天,就派人把八大分舵主招了回來。
黑白門內部按照周易的八卦分為八個分舵,乾、坤、巽、震、坎、離、艮、兌,當這八個人的資料齊刷刷地擺在在葉紛面前時,她就花了眼。
她這次只是想初步熟悉一下各位分舵主,可是她現在不過堪堪及笄,年紀輕輕,雖有樓朝隐在背後當靠山,可是樓門主不理事多年,也并不一定能起到威懾作用;寧白欽雖也在黑白門中,可是葉紛如今另名樓歌,對外挂的名頭是千劍宗左護法權越之徒,寧白欽的作用其實也不大。她一個從天而降的“門主義女”,突然跳出來要接手這麽大一個門派,如何能讓這些在江湖上刀光劍影、浴血多年的舵主對她另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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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去找寧樓二人求科普。
寧白欽是這樣說的:“紛……小樓,這八大分舵主向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說要和他們打好關系,你只需要注意這兩個人。”如今身在外面,行事當謹慎為先,稱呼上少不得要改口。他伸出了兩個手指,“乾、坤二位。乾舵的舵主,是當年随你義祖父闖江湖的老部下,江湖人稱‘驚風掌’的蘇乘風;坤舵的舵主,是和你義父平輩的公孫鴉羽,江湖人稱‘鬼面仙君’。這兩個人,你是萬萬不可小觑的。”
葉紛細細聆聽,只恨不得自己長了十個腦子來記這些東西。
接下來寧白欽話鋒一轉:“若是你能有本事讓這二位對你青眼相看,其他的舵主便不再話下了!再說了,以你的資質,他們必起惜才之心,不要太過憂心!”
葉紛懷揣對寧白欽的盲目樂觀的無奈,又去找樓朝隐求科普。
而樓朝隐的話就更讓人胃疼了:“我的義女,我自己選的繼承人,誰敢不認?!”他眼睛一瞪,大有一種“誰不認我就把誰做掉”的豪氣。
葉紛更無奈了:樓大門主您被宋衍架空了這麽多年,門派中的大小事情一概不知,這種自信哪裏來的啊啊啊!當然她也不會把這話說出來就是了,樓朝隐性格變幻莫測,她真心不敢刺激他。
這兩位,一個是對自己愛徒的護犢心理,一個是對自己能力的盲目自信,剛剛還覺得能靠得住呢,真是轉眼就颠覆三觀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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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聚賢廳召開舵主大會之前,葉紛正在糾結自己穿什麽。她驟然頂替宋衍上任,宋衍是絕對不會在旁邊保駕護航的;而那兩個老江湖早不知結伴去哪裏玩了,更靠不上。于是她莫名産生了一種“醜媳婦見公婆”的緊張感,更何況見的還是八個公婆……
她就害怕一個不慎,讓這八大眼高于頂的舵主看輕了去。她決意要接手黑白門,第一件事當然是要讓這八大舵主另眼相待。
她吩咐青素送來了三套衣裙和配飾。青素是宋衍的人,她并不敢完全相信,反複把衣裙檢查了好多遍後,确定安全,才選了最為保險的黑白配。
最終出現在八大舵主面前的女子,一身潔白的月華雲繡長裙,腰間和袖口綴以精致的黑色祥雲紋,長發在頭頂挽了一個髻,發髻上插一根嵌珠白玉簪,襯得一張不施粉黛的素顏居然有種懾人的感覺,柳眉明眸,行動間并不顯輕狂,看着到齊的衆人微微一笑,眉宇間有着江湖女子的爽朗:“小女樓歌,見過各位前輩。”說罷大大方方見禮。
八人位于中間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威嚴道:“樓姑娘有禮。”葉紛起身,循着聲音看去,只見那位一襲墨色長衫的老者,發須斑白,斜飛的劍眉直入雙鬓,神色淡淡,看向葉紛眼神并無感情。
聽到他的話,她的心裏就咯噔一聲。這應該就是蘇乘風了,只是他稱呼她為“樓姑娘”而不是“少主”,明顯是不承認她的身份。
其實葉紛也沒有想讓這些聲名赫赫的老江湖,一見面就表現出對她的認可。這樣不冷不熱的态度才是最自然的。若是他們對葉紛表現出莫大的熱情,她就少不得要懷疑裏面有鬼了。
葉紛躬身請諸位入上座,自己陪在下首坐了。殊不知這一舉動,讓在場許多人對她有了好感,葉紛以門主繼承人的身份召開舵主大會,坐在上位也無可無不可。而她把自己放在這麽低的姿态,是對舵主們的尊重。
蘇乘風的表情柔和了不少,開口卻仍舊威嚴:“我們這些老家夥近些年懶散了不少,竟不知門主何時認的義女。”
坐在葉紛斜前方的一位一身藍衣、打扮幹練的女子,聽聞蘇乘風的話,笑着開口:“師叔的話,我可不依。我也不知門主何時認的義女,難道我也是老家夥嗎?”她說話語速極快,嘴角上揚,看似是笑着的,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
她這般幹脆利落的做派,又稱呼蘇乘風為“師叔”,少不得就是巽位的舵主“團扇佳人”單了了。單了了名為了了,卻最是個不省心的。她年輕時以團扇功夫在江湖聞名,擅長在微笑着殺人于無形,性格愛恨分明,若是投了她的眼緣,她自然認為你百般都好;若是沒有入她青眼的話……那就是現在這個狀态了。
葉紛心中早就做好了重複的思想建設,聽了二人的話,仍然笑得自然:“諸位前輩,我自幼習劍于‘劍癡’權越座下,機緣巧合之下,投了義父的眼緣,收為義女。但是因為小樓劍法未成,是以一直待在千劍宗。近些日子義父着實思念得緊,更兼小樓對于劍法已經小有心得,義父才把小樓接回來。”
“哦?師從權越?在千劍宗長大?”單了了接話很快,“這也算師出名門了,為何一直沒有聽說過你?”
“當今武林盟主寧慕,之前也一直寂寂無名。但江南十二塢那晚,他自諸多江湖豪傑手中取到盟主玉印,可不是一戰成名嗎?小樓覺得,待學有所成之後再行走江湖,武功紮實,能力過人,雖然涉世較晚,可是比那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輕狂小兒,不知強出了多少。”葉紛回答得不卑不亢,“這也是小樓甚晚才回到黑白門的原因之一,若沒有什麽修為,有何臉面見大家?小樓拙見,讓諸位前輩見笑了。”
她這一番話着實把單了了噎得不輕。單了了行走江湖三十餘載,何曾遇到過這樣年輕卻不卑不亢、在他們幾人面前也絲毫不顯弱勢的姑娘,當下居然不知怎麽回答。
她沒說話,其餘的人自然也不接這話茬。
空落落的聚賢廳,瞬間寂靜下來。
半晌之後,突然有清脆的拍掌聲突兀地響起。
葉紛循聲望去,是坐在蘇乘風對面的一個墨色錦衣的男子,長長的發随意的梳成發辮束在腦後,頭戴冠玉,他的眉眼生的十分俊秀,眼梢微微上挑,這時斜斜向葉紛看過來,居然帶了不言自明的慵懶。
葉紛心頭一跳:這位就是被譽為“鬼面仙君”的公孫鴉羽嗎?面容說是絕色也不為過,再加上他行動潇灑若流風回雪,當真當得上“仙君”二字。就是不知,這鬼面二字從何而來?
公孫鴉羽輕飄飄地一笑,神态随意優雅,輕啓薄唇:“少主有這樣的見識,也算不堕了我黑白門的英名了。”
葉紛倏地看向他,他感受到她的目光,手托茶盞,笑得風流動人。
他這算态度鮮明地站在自己這一邊了,只是不知,他被自己三言兩語就引了過來,是福是禍?
究竟是公孫鴉羽真的有心相幫,還是暗地裏有人操控?
不知什麽時候,她思考事情居然也會從兩面性來考慮了?葉紛想起自己當初剛剛穿越到江南十二塢,那時她武功簡直就是渣渣,每天只會一團孩子氣地和葉岱、葉維打鬧,那樣無憂無慮的場景,恍如隔世。
她收了滿心的惆悵,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一幹衆人身上。所謂年少的時光,不過是黃粱夢一場,皆為雲煙過往。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輕羽毛、離傾的地雷,三叔、小語麽麽噠!!
在一個好友的專欄看到一句話,很喜歡,用在這裏:你們都和我說說話嘛,每看到一條評論我都覺得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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