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寶器失策塵埃落
眼前缥缈身影一晃而過,玉留音朝第三尊鼎走去。燕不競眼睫顫了顫,看着他的背影許久。
其他幾組已經開始做準備工作,燕不競站在鼎前聽玉留音教導。
“待會兒将火種放進鼎中,要注意控制火候,嘗試用靈力驅動,但不要太過。若靈力不夠便跟我說,我來助你。”
他從虛空中取出一塊鯨骨放在桌上,鯨骨龐大,表面有一層浮光。這家夥一拿出來所有看臺上的人都瞪直了眼,包括有琴浪與有琴揚,他二人對視一眼紛紛往前一步。
有琴揚一怔:“這是!”
有琴浪搖頭笑道:“多好的運氣,這竟然是千古未曾現世的妖獸,裂海玄龍鯨。”
外圍的人叽叽喳喳,其他組的人都想伸個腦袋來看,又怕壞了自己的進度,特別是夜聽染,眼神一個勁的往這邊瞟,嘴裏還在嘟囔:“有什麽了不起的,我的千金蔓也不差。”
這邊,玉留音雙手背負道。
“裂海玄龍鯨是上古妖獸,體內靈氣巨大,你且注意,煉化時若有不對立刻叫我。”
燕不競早就聽得不耐煩又不好表現出來,道:“我知道,你去那邊歇着吧,我可以的。”
“初次煉器不可大意,我在此看着。”
“別呀!”燕不競哪能讓他看到自己縱火,趕緊催促:“哪需要上仙您老人家動手,你就坐那看着就好,我雖然靈氣不高,但也見過數次福臨煉丹,同屬一脈,我還是知道怎麽做的。”
見燕不競執着且不是很想自己留下來,玉留音點點頭,“你且小心。”便走了。
煉制法寶。
這件事在燕不競的記憶裏好像存在過一次,但具體的記不太清了,好像法寶一出世,天地變色。
但是……自己當時煉的是啥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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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忘了……
但沒關系,不就是煉制個法寶,小意思,也就是動動手指的事。
燕不競将火種放入鼎中,灌入靈力。
火焰逐漸增大,熱度上升。
整座青灰臺霎時間被熱度掃蕩。就連臺下的人都熱的想脫衣服。
因為燕不競的堅持,只有他這一尊鼎是他一人把持,其他鼎都有長輩在。
“不淨,不淨。”逢雅樂悄聲喊着他。
燕不競回頭。
“不淨,你怎麽不要瓊澤上仙幫你啊!多好的機會。”
他道:“地方小,擠!”
逢雅樂:“……”
福臨也在下面拿石頭砸他:“你個傻子你一個人逞什麽能,要不要命!煉法寶是開玩笑的嗎?一個不注意就是燒的神魂俱滅!”
燕不競道:“別的不說,就這火看了我都得叫祖宗,它還敢燒我?”
福臨那個氣啊:“你少吹點牛能死嗎?”
而左邊的夜聽染則沒那麽好脾氣,時不時高聲諷刺:“無知小兒,以為上仙給你一塊骨頭就能煉出絕世法寶嗎,沒眼界的東西,還推脫上仙好意,待會兒看你怎麽哭。”
燕不競就是心态好,任憑夜聽染怎麽叽裏呱啦他都無動于衷。
火焰在眼前跳躍,他凝神注意這尊鼎。
腦中則在思考:“既然是拜師大會,做個人情我便給玉留音煉個法寶,一般的刀槍劍戟他估計也沒少收藏,不如,我給他煉一個披風?”
披風雖不是利器,卻能保暖護體。燕不競總覺得玉留音穿的單薄,好像風一刮就能發抖似的。加了裂海玄龍鯨的靈氣在裏頭,這披風絕非是凡品。
這麽想便這麽做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給他做披風的念頭。
靈力縱使稀缺,燕不競卻很有信心。
三千業火都唯命是從,這區區小火怕什麽。
誰知——
今兒情況好像有些特殊。
鯨骨正在被煉化時,火光突然暴漲,溫度驟高,而身體裏的靈氣猛然一下被吸往鼎內,他如何也退不出來。燕不競心中一凜,知道要糟。
“不好!”
“都讓開!!!”高臺将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的蓬萊島主突然大聲吼道。只見鼎中火焰不知怎的瞬間沖破禁制,鼎身搖搖晃晃發出“嗡嗡嗡”即将破罐的聲音。
眼見鼎就要炸開,燕不競仍站在原處。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樣一步也挪不開。只覺得身體靈力汩汩往火中流。
鼎身紋裂一根一根攀爬而上,噼裏啪啦破碎聲清晰可聞。
他不解的望着嘶吼咆哮的火焰,眉頭緊蹙,依稀聽到耳邊有人在吼叫:“不淨!下來啊!”也聽見夜聽染在怒罵:“你這喪門犬,瘟狗!煉個法寶也能煉出事!快滾啊!”
“為何此火會失控……”燕不競神情嚴肅,前些日在福臨煉丹時,明明連三昧真火都聽他的話。
他以為即使靈力低點也不要緊。
場內一片混亂,他卻動不得。
而由于靈力的稀缺,身體愈加沉重,眼皮亦是。眼見就要合上。
快要失去意識前,他仍不忘嘲笑自己:“看看你這一世,多沒用。”
“轟隆——”一聲,鼎驟然炸開。火焰翻騰而出,碎屑與烈焰直朝離得最近的燕不競而去。衆人屏息張嘴,驚恐無比。
滔天火焰籠罩全場,人們躲得躲,逃的逃,場內一片混亂。
就在這時。
一陣清風過。
一人白衣飒飒,單手執劍而畫,劍身如玉,所畫之處凝起片片雪花,飛雪霎時騰空而出,将所有火焰吞噬,遮罩若蒼穹般籠罩住火焰。而那人,則牢牢擋在燕不競身前,眉目清冷淡漠,仿佛也要與雪花融于一體似的。
燕不競脫力,他迷蒙的睜開雙眼,眼前是熟悉的背影。
他輕聲道:“……是你啊。”
體力不支,一句話也不可多說便暈過去了。
玉留音當場轉身,單手拖住燕不競,集中精力處理場中事。
火焰很快熄滅,只剩一地霜花。
這一下鬧的。
福臨拍着胸脯穩着一顆心髒,蹬蹬蹬的跑來玉留音處。
許多人前撲後擁:“瓊澤上仙你沒事吧?”
“可曾受傷?”
玉留音沒理。
他只是将燕不競交給福臨:“好好照看。”
福臨點頭:“是是是。”
他給燕不競擦了擦鼻頭上的小黑塊,沒好氣的說:“傻小子,都要你別拼命了。”
抱着燕不競走到一旁坐着,福臨偷瞄着玉留音。瓊澤上仙與蓬萊島主不知在說些什麽,島主神情似乎很是震驚。
現場清理幹淨後,有琴浪道:“一場虛驚,還好未有人員傷亡。此次比試重在參與,結果并不重要,大家莫要太過拼命。各位無需擔心,比賽繼續,如有需要我将會為大家提供新的火種。”
他隔着數米遠看了眼福臨抱着的燕不競,後移開視線。
其他五組的鼎尚好,還能繼續。只是有人在清理燕不競這座鼎時,被玉留音攔住。
他望着鼎底部漆黑一片卻能看出大致模樣的法寶,微微疑惑,一時看的出了神。
“是什麽讓我們的瓊澤上仙看的如此全神貫注?”身旁調笑聲起,有琴浪信步而來,啧啧啧的搖頭。“哎呀,可真是有心了,居然是件披風。我看看,白色的!真是适合某位上仙,也不知是哪位有心人做的,送你的?”
玉留音淡淡道:“如此黑,你怎的看出是白色?”
有琴浪湊近:“我猜的。”
不想與他多做口舌之争,玉留音欲離開。
“我覺得閉月君挺好。你若不要,我便留下,如何?”有琴浪不知從哪兒掏出把扇子,扇來扇去,胡裝風雅。
玉留音聞聲,不言,望了眼遠處燕不競,道:“随你。”
他走了幾步,有琴浪在身後喊:“玉留音。”
有琴浪搖着扇子開了嗓門笑道:“你不好奇我為何也對他感興趣?”
玉留音頓足。
有琴浪啪的一聲收扇,蹭了蹭他的肩,道:“你也認出了吧,那晚魔域……”
“噗。”
想到這有琴浪便止不住笑,根本停不下來。
“他便是……說你,說你,人前是君子,人後是浪子的那個哈哈哈。”
這話真是。
玉留音冷冷一瞥,有琴浪開扇捂嘴,“我不笑了,不笑了,哈哈哈。我真是許久未聽有人這般評價過你。就連當年……”
他忽的卡住話。
玉留音側過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哎呀哎呀。我不逗你了。”有琴浪拍拍他的肩,“我就是覺得,這小子雖然靈氣不濃,人卻聰明的很,比起其他幾位而言,脾性該和你最投,比較适合你。雖不是什麽天賦異禀之人,但德行應不錯。”
這邊二位仙人說着。
那福臨倆眼睛就如同探照燈似的注意着上仙的一舉一動,見懷中人要醒了,他忙變幻了杯水出來。
燕不競嘶了一聲,頭痛欲裂,再起身發現渾身無力。
“你莫動,我扶着你。”福臨将水端到他嘴邊。燕不競道:“多謝。”
“你呀,不聽話。”福臨說,“我是不是告誡過你,勿要逞能勿要逞能,看你這鼎炸的,幸好人家蓬萊島主不跟你計較。”
燕不競不吱聲。
“怎麽不說話,平時一張嘴不是叭叭叭的?”
他不想說話。
他低着頭,情緒很明顯的不太好。
福臨從口袋裏掏出顆糖,遞來:“吶,好東西,嘗嘗?”
燕不競看,小聲道:“開心糖?”
“還挺識貨,”福臨将糖放在他手心,“這可是我從魔域弄來的,聽說吃了就會開心,雖然不知真假,但味道肯定不錯。”
“謝了。”
燕不競扯了扯嘴角,卻沒接過。
方才那番,對他打擊稍稍有些大。
前世的燕不競一貫天賦異禀,靈力超群。從未出現過像今日這般連小小火種都控制不好的情況,他望着雙手不知在想什麽,過了很久,才對福臨小聲說:“對不起。”
福臨一怔,“怎說?”
燕不競笑了笑,“我搞砸了。”
“哎呀,不妨事不妨事。”福臨就知道他心存內疚,忙道,“雖然是我要你來參加的拜師大會,但事成與否在天不在你,老天不讓你成為玉留音的徒兒,則說明你我有緣,因為這樣我就能正大光明的收你為徒。”
燕不競道:“……事成與否,在天不在我?”
他笑道:“福臨,其實我這人,最不信天。”
作者有話要說:
玉留音:那便信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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