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章節

時，李公公已經小跑着回來，恭敬地站在陳玮姝面前，回禀道：“回娘娘，奴婢去打聽過了，皇上沒有什麽讨厭的花香。”

他頓了頓，又道：“奴婢聽說，皇上閑暇之餘就愛到禦花園去逛逛，多往臨近荷塘的那邊，少去靠近後宮那邊。”

說完，便擡眼偷偷看向陳玮姝。

便見她支着頭，饒有興致地看着他，“說下去。”

他一驚，斂下心神，應道：“是。”

“臨近荷塘的那邊的花主要有栀子、茉莉、含笑、合歡，以及蘭桂梅菊等；而靠近後宮那邊的花主要有丁香、月季、茶花、玫瑰等。”

禦花園裏的花肯定不止這麽少的，所以他特地只挑了有花香的花來說，還有一些他不懂得的花，也沒有說。

陳玮姝聽完，滿意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李公公真是個聰明人。”

李德盛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恭敬道：“奴婢惶恐，方才有所失誤，還望娘娘恕罪。”

言語之間，也不忘陳玮姝一開始所說的話。

她挑眉，“本宮怎麽不記得公公有做錯了什麽！公公莫不是見了新主子，一時高興得傻了。”

李德盛一聽，知道她這是不計較了，便連連應和道：“是奴婢記岔了，實在該打。”

陳玮姝揮手，淺聲道：“下去準備些蘭花花瓣罷，本宮要沐浴。”

李德盛不敢不從，連忙退了出去。

經過這一番敲打，李德盛做事倒是利落幹脆了不少。

芷袖為陳玮姝脫下宮裝，擔憂道：“這李公公倒是有幾分小聰明，只是太過欺軟怕硬，未免不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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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玮姝卻是毫不在意，笑道：“這本就是宮中之人的生存之道，你在意這個做什麽！”

芷袖不言。

陳玮姝看向她，見她眉間郁郁，詢問道：“你是怕我吃虧？”

她點點頭，“李德盛在宮中多年，若是他想要給小姐使絆子……那可就不妙了。”

陳玮姝失笑，點着她的額頭，好笑道：“你以為小姐沒有想到這一點麽？可真是比以前愛操心。”

芷袖聞言，釋然地笑了笑，“以往小姐有紅袖姐姐在身邊，芷袖自然不必多嘴，可是如今宮中就只有你我相依，奴婢也是想要小心些。”

紅、盈、梨、芷四袖，從來都是各有所長的，如今都悉數落到芷袖身上，她真擔心自己會做不好，尤其還是在宮裏頭，一個不小心就會連累到小姐。

“今日是吓着你了，”陳玮姝嘆息，柔聲撫慰道：“你且放寬心，一切有小姐呢！等會皇上來了，你便回去休息。睡完一覺啊，你便像從前一樣就好了，知道麽！”

其實她心裏何嘗不是怕的，但是正如芷袖之言，她初來乍到，唯有芷袖是完全值得信任的。

而芷袖不曾經事，她就是心中不安，也還要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芷袖低頭，神色多了幾分沮喪：“是奴婢沒用，不僅保護不了小姐，還叫小姐為奴婢擔心。”

“等晚一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陳玮姝輕輕一笑，柔聲細語道。

……

是夜。

嘉元帝批完手中最後一道折子，擡眼看向遠處的沙漏，詫異道：“都這麽晚了！”

蘇公公弓着身子上前，笑道：“如今正值秋收，大人們的奏折是比往常多些的。”

頓了頓，偷看嘉元帝一眼，低聲恭敬地問道：“皇上，今晚可是要臨幸新進宮的姝嫔？”

今日下午陳玮姝一進宮，嘉元帝便已經收到了消息，只是近來事多，又加上還要留點時間給陳玮姝熟悉一下住處，這才沒有第一時間去棠雨殿。

嘉元帝想起來今日下午他派去開路的禁衛軍回來禀報她的事跡，不禁有些期待想要見她了。

當下便點頭，“她第一日進宮，朕是該去看她的——擺駕棠雨殿罷。”

不知道她是否就是那日的女子！這樣冷靜自持，倒還真是和他印象中那人有些相似。

想着，便輕聲笑了出來。

棠雨殿離禦書房不算遠也不算近，等嘉元帝的儀駕到的時候，陳玮姝早已沐浴更衣好，正安靜地等待他的到來。

嘉元帝一下轎辇，便有一位似攜有仙風神香的美人踩着高頭屐踏着滿園落花，一步一步地走來。

她寬大的暗紅色廣袖帶着幾分飄逸脫俗，又含了幾分魏晉的寫意風流。

美人微微一笑，眼角處緋紅色的胭脂襯得她媚骨風流，她盈盈福身，淺聲喚道：“恭迎皇上。”

“愛妃平身。”嘉元帝上前兩步，笑着扶她起身。

美人淺淺一笑。

一時間兩人攜手進入內殿。

“朕聽說你今日的事跡了，”他低頭看她，趣意盎然的贊賞道：“膽子還真是不小，竟敢這樣哄騙百姓。”

嘉元帝忽然想起之前皇陵被毀一事，最後的處理結果，倒是和他眼前這個女子的方式相差無幾呀！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陳玮姝微微往上一看，淺笑道：“權宜之計罷了，還望皇上不要見罪于臣妾。”

嘉元帝哈哈一笑，應道：“自然不會。”

他低頭，輕嗅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如蘭似麝的香氣，笑道：“這香氣倒是特別。”

說着，拇指指腹便放在了陳玮姝殷紅的唇瓣上面，輕輕摩挲着。

他低頭靠近她白玉無瑕的臉，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捏她的下巴，聲音不辨喜怒，低沉而暗啞地說道：“不過，朕向來不喜歡濃妝豔抹的女子……怎麽？你宮裏的人沒有告訴你麽？”

陳玮姝彎唇微笑，“臣妾這一身潋滟飄逸的大袖衫，就得濃郁些的妝容才撐的起，不想倒惹皇上不喜了。”

話是這樣說，只是她的眼中卻只含着笑意，不見有絲毫的懼怕。

儀态端莊，言語從容，倒還真有幾分魏晉風骨。

嘉元帝松開手，唇角的笑意不減反增，望着她那盈盈秋水似的眸子，笑道：“倒沒有不喜，只是往日朕所見濃妝豔抹的女子，多有風塵之氣，今日一見愛妃，方知淡妝濃抹總相宜。”

她眼中笑意不增不減，淺淺漫漫地開口：“多謝皇上誇獎。”

心中暗下松了一口氣。

舅舅總愛說皇上喜歡溫柔賢淑的女子，依她看來，皇上不過是想要找一個知心之人罷了。

不過芙妃珠玉在前，她若是想要走這一條路，未免會艱辛了些。

如今看來，她是賭對了——皇上他，想要知心人，也想要聰明有趣之人。

還真是……貪心呢！

嘉元帝笑着執起她纖白柔嫩的手，笑道：“時候不早了，愛妃便服侍朕歇息罷。”

她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僵硬，轉眼即逝。

她淺淺一笑，素手搭在嘉元帝寬闊的肩膀上，吐氣如蘭，“臣妾，遵旨。”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沉沉浮浮之間，她仿佛聽到有人在輕聲呢喃道：“你說有緣再見……想來我們，是有緣的呢！”

翌日

他果然已經猜到了！

陳玮姝第二日醒來時，嘉元帝已經差不多穿好衣服準備上朝了。

見她迷迷糊糊地醒來，便揮退身邊服侍的宮人，走到床邊，笑道：“可是被朕吵醒了，你昨個兒也累了，便多歇息一下，不必急着去請安，皇後那朕已經派人去說了。”

她眼中還帶着濃濃的睡意，卻唇角彎彎地開口：“臣妾昨日到宮裏的時候就沒有去拜見皇後娘娘，今日再不去，可就真成了百姓口中狐媚皇上的妖姬了。”

嘉元帝噗地一笑，指節修長的手劃過她高挺秀氣的鼻尖，“憑你的功力，還做不到！罷了，你要去便去。”

他站起來，振了振袖子，回頭叮囑道：“近來天涼，你仔細點，別冷着了。”

便踏步走了出去。

芷袖早就在門外候着，見他出門，便跟着其他宮人一同跪在地上，高呼：“恭送皇上。”

他的腳步在芷袖面前頓住，輕飄飄地扔下一句，“照顧好娘娘。”

便離開了。

芷袖端着熱水進去為陳玮姝洗漱時，她已經披散着頭發坐在床上。

見着芷袖，便伸手推開身上的被子，起身洗漱。

芷袖一下一下地為她梳着頭發，輕聲問道：“小姐想要梳什麽樣的發髻？”

“唔……就朝雲近香髻罷。”陳玮姝懶洋洋地開口。

“是，”芷袖笑着為她梳發髻，“方才皇上離開時還特意吩咐奴婢要照顧好小姐，看來皇上還是很憐惜小姐的。”

她嗤笑一聲，“就這一點，有什麽好說的——但凡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完事了都會這樣。”

何況嘉元帝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

她拿起胭脂盒子，對着銅鏡細細描妝。

等芷袖為她梳好發髻，她也已經上好了妝。

她起身，提了提身上水綠色的宮裝，臉上挂着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