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原來父親打的是這樣的主意

宋潇陽斜着眼睛看宋槐：“你聽聽，你說這話，就是在怪爸爸的意思！我至今都不明白，你到底是為什麽一定要搬出去的，你阿姨雖然有些小家子氣，但是她就那樣的出生，沒文化，你……”

宋槐貝齒輕輕地咬着薄薄的茶杯壁，聞言，揚起眼睫，朱唇裏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爸，如果你一定要談他們，那我們就沒什麽話好說的了！”作勢要站起來。

宋潇陽趕緊打住，揮揮手示意宋槐稍安勿躁，連聲說：“好好好，我們不談他們。我們來說說你的問題。“你的25歲生日快到了吧，我記得你是立春那天出生的？”

“記得？”宋槐涼薄地笑了一下，感嘆說：“也難為你記得呢！我的生日只比茉汐晚兩天，雖然她比我小五歲，覺不覺得這個橋段像放電視劇一樣？”

宋潇陽瞪了一下眼，卻沒有理會女兒的刻薄，自說自話道：“還從來還沒有給你好好過過一個生日呢！眼看着又快到年底了，公司各方面的宴會多，應酬也多！反正都是要開宴會，爸爸準備把各個分公司的高管都請回家裏來，另外，各方生意上的朋友和政府要員也請一請，爸爸要好好給你過一個生日！”

說着拍了拍宋槐的膝蓋，雖然宋槐穿了厚厚的羽絨褲，但是那種不适的感覺還是像觸電似的，她趕緊将腿歪了歪。

宋槐歪着腦袋，饒有興致地問：“為什麽？”

25年來，從來還沒有人給她過過生日，宋潇陽沒理由突然想起還有她這麽個女兒。

兩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宋潇陽。

宋潇陽這些年也算是風裏雨裏走出來的，豈會被一個小女孩吓到。

他轉身打開了放置在一邊的保險櫃，從裏面搬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來，裏面放置一些金銀珠寶，玉器，還有兩瓶酒，以及一些小嬰兒用的零碎。

宋潇陽先将那些小零碎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那是一套小衣服，一雙鞋子，一個撥浪鼓，還有一塊三角的口水巾，以及兩顆牙。

宋潇陽感慨萬千地說：“看看，這都是你小時候用過的東西。這套衣服是你剛出生的時候，穿的第一套衣服！這雙鞋子，是你剛學會走路的時候，穿的第一雙鞋子。這個撥浪鼓是你滿月的時候，爸爸送你的禮物。這兩顆門牙，是你六歲的時候，換下來的，你還記不記得，這些東西，爸爸都給你留着呢！”

書房裏，亮堂堂的燈光照在這些陳舊的物體上，讓人幽思。

要說宋槐一點震動都沒有，那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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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事情，她也許不記得了，但是那兩顆牙齒……

她還記得，那時候，也是這麽個寒冷的冬天吧！母親剛剛過世，她被接到宋家，心情悲痛，發着燒，又開始換牙。

牙齒痛，不肯吃飯，成日成夜地哭。那時候，宋茉汐剛好一歲，她從小就是個愛哭鬼，兩姐妹一起嚎啕大哭，繼母不甚其煩，将她鎖在小雜物間裏……

是宋潇陽忙到半夜回來，去小雜物間裏把她放出來，然後哄到院子裏，兩個人大冷天的玩堆雪人，滾雪球……

她的笑聲傳得那樣遠……

那時候，宋潇陽還不像現在這樣有錢，住的是一棟普通的小別墅，一家挨着一家的那種，還被鄰居投訴了。

後來，牙齒疼得實在無法睡覺，宋潇陽也不知道用了什麽藥。伸手到她的嘴裏摸了摸兩下，幫她将這兩顆牙齒拔出來，她一點痛都沒感覺到。

不過，當時，宋潇陽不是将這兩顆牙埋到雪地裏了嗎？據說是上排的牙齒換了要埋進地裏，下排的牙齒換了，要扔上屋頂，這樣才能讓牙齒長得整齊，怎麽又會出現在這裏……

宋潇陽看宋槐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起來了，也不多廢話，轉而拿起了那兩瓶酒，展示給宋槐看。

“這兩瓶茅臺，是你滿周歲的時候，爸爸和你媽媽親自去買的。你看看年份，倒現在為止，足足有二十四年了呢！說是給你留的‘女兒紅’，給你陪嫁用的。還有這對金手镯，也是同一天定做的，也是給你陪嫁用的。當時爸爸不像現在這麽有錢，只能給你這些東西。這些呢——”他拿起幾件玉器和珍珠項鏈，“這些就是後來陸續補上來的了，爸爸看見好的東西，都給你們姐妹留着。你妹妹也有一份，不過她小孩性野，也看不上這些傳統的東西，早不知道扔哪裏去了！”

他說着，似乎挺無奈，露出一個縱容懷念的笑容。

宋槐看着這些東西，一個埋藏在心底很久的問題就要沖出來，但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

扯着嘴角笑了笑，說：“爸，你整這一出，是要達到什麽目的？不會是突然愛心爆發了吧！”

宋潇陽說：“當然不是愛心爆發，爸爸從來沒有忘記過你！爸爸的這份家業，你也有一份。現在吧，我的事業越做越大，正缺人手，你大哥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妹妹還小，又不務正業，你回來幫爸爸吧！”

面對宋潇陽情真意切的眼神，宋槐只覺得有些好笑，這幾年的生活經歷，讓她習慣于只相信自己，不輕易相信別人，尤其是宋家的人。

心思轉圜了一圈，說：“爸，你這個決定，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你們已經開過家庭會議，一致通過的呢？”

宋潇陽将臉一板，說：“這是我的決定，也就是他們的決定。這個家的一草一木都是我掙來的，他們誰敢有什麽意見！再說，你又不是外人，戶口本上一直都有你的名字，你進入我的公司，也是名正言順的事！”

他越這樣說，宋槐倒越覺得此事虛假，不由得笑起來。

“爸，我呢，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沒有好處的事情，你是不會做的，你不如直接告訴我，你到底圖什麽？”

宋潇陽說：“你這孩子，這些年在外面養回來的壞習慣！一個父親要照顧女兒，需要圖些什麽？我問你，你是不是結婚了？這麽大的一件事情，竟然也不告訴家裏？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沒有家裏給你做靠山，你在那樣一個家庭裏，怎麽可能過得舒服！”

宋槐聽得立起身子，神情上全是呆愣。

她雙眼一動不動地盯着宋潇陽，宋潇陽眼神罕見有些閃爍，随即以更強光瞪了回去。

良久，宋槐收回目光，嘴角又噙上笑容，神情卻有些自嘲。

“原來，你打的是這樣的主意。你以為我嫁進了豪門，就可以給你帶來好處嗎？恐怕你這個如意算盤打錯了！陸席城只是在軍中任職，生意上的事情，全是他哥哥在管，他是完全不過問的。而且，就算我和他，這婚姻來得偶然，也不穩固，你要是給了我地位，不怕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嗎？”

宋潇陽被女兒直指心事，臉面上有些下不來，不由得漲紅了臉。

“你說的那是什麽話！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嗎？”

宋槐心想，難道不是嗎？

但是想到宋潇陽到底對她有養育之恩，而且他們之間最大的矛盾，其實不在她和宋潇陽身上，到底把這句刻薄的話給咽了下去。

紅泥小爐上的水一直在咕嚕咕嚕地開着，宋槐這下有心情了，自己給自己沖了一杯茶。蔥尖一樣的幾根手指撚起紫砂杯子，小口小口的飲着，相較于宋潇陽表現出來的煩躁，她顯得悠閑自在。

宋潇陽看宋槐不做聲，話說他的三個孩子，連對公司有頗大貢獻的宋和煦都不敢在他面前擺譜。這個宋槐，倒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

眼下，他要拉攏宋槐，不由得對她的傲慢無禮又氣又恨！

“說說，你要是怎麽樣想的？你回公司上班，爸爸把你的名分公之于衆，這是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的事情！你有什麽條件，能答應的，爸爸都答應你！”

宋槐小口小口地飲着茶，長長的羽睫垂下來，擋住眼底複雜的心思。

這麽多年來，她從未想過要從宋家這裏得到什麽。

可是，別人的嘲笑，尤其是顧瑤瑤和白靖淑的看輕，她也不能不放在心理。

更進一步地說，她的母親一輩子都毀在這個男人的手上，她即便真的從這裏得到什麽，也不過是為了母親讨回公道而已。

既然他們想玩……

不過，她真的要加入這些無聊的豪門争鬥嗎？

事情來得太突然，宋槐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既然這樣，就将主動權交給別人吧！

宋槐說：“爸，你既然有這樣的打算，不防說說，你準備給我一個什麽樣的職位？”

宋潇陽看她口氣終于松動，又來了精神，坐得靠近宋槐一點，兩眼放光地說：“爸爸知道，你的專業是園藝設計，眼下又失了業……爸爸手下也有個房地産公司，我們自己也做一點裝修，就把設計部門交給你做，你看好不好？”

看來，宋潇陽為了拉攏她，還真是做了不少的調查工作，将她的一切都摸得透透的。

今天，她才和王潔商量着開一家小小的園藝公司。沒想到，這麽快，這塊餡餅就砸到她頭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