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秦九安道是,親自挑了燈籠在前頭引路。

延慶殿王老娘娘對掌印一向有那麽點兒意思, 一切得從先帝遺腹子沒留住上說起。

早前王貴人因懷了龍胎, 才得以留在宮裏頭,可孩子既沒作養住, 依照舊例,該把人送到泰陵守陵去。太後是不講情面的,對宮裏的這些嫔妃們原就處處擠兌, 如今沒有留下的理由了, 自然是能打發則打發。那時候還是掌印好心, 代為向太後求了情, 說禮法之外還要顧念個情字兒。當然彼時掌印還在秉筆的銜兒上,這麽做是做給阖宮上下看的,多少存着點兒拉攏人心的意思。但王貴人不拘怎麽, 實在得了利, 太後終于松口讓她留下, 從此她就念着掌印的好處, 一門心思到今兒。像平時,雞毛蒜皮都要來麻煩, 眼下既拿了贓,又是司禮監早前出去的人, 自然沒有悄悄掩過去的道理。

燈籠幽幽,照着掌印的側臉,那面目真如白玉般剔透。人分三六九等,但凡長得好的都吃香。像他和駱承良, 雖也搭上了個把太妃,但徐娘半老,嚼糠似的,咂不出什麽滋味兒來。倒是延慶殿王娘娘,老娘娘裏頭最年輕漂亮就數她,掌印要是願意盤弄,那要不了多久,就會像玉把件上包了漿,從裏到外透出油水來。

頭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掌印不動那個心思,今天忽然改了主意,想是來了興致吧!

秦九安殷勤地把人引到春華門,正是預備關門落鎖的當口,小火者低着頭,推動門扉,剛推了一半,看見秦九安,“喲”了聲,“少監來了?”說完又發現他身後的梁遇,忙驚惶地呵下腰去,“給老祖宗請安。”

秦九安擡了擡下巴,示意開門,兩個小火者忙把門扉轉動開,梁遇提起袍角邁進門檻。前頭拐個彎兒就是延慶門,隐隐能看見延慶殿的燈火了。秦九安将梁遇送到門上,識趣兒地站住了腳,笑道:“老祖宗親自過問,受累了。小的就在這裏候着,要是有什麽吩咐,老祖宗一揚聲兒我就能聽見。”

梁遇也沒多言,舉步往正殿去了,秦九安是個慣有眼力勁兒的,打發了站班的小火者,放下燈籠阖上大門,自己眼觀鼻鼻觀心,踏踏實實守起了延慶門。

正殿裏頭雖拿了賊,但動靜不大,王貴人在上首坐着,只等梁遇來處置。

這紫禁城的高牆,擋住了多少人的腳蹤兒啊,退居太妃位後行動不及當貴人時自由,那個想見的人,要見上一面難如登天。

不過今兒是料定了梁遇會來的,王貴人事先好好梳妝了一番,拿賊不像拿賊,倒像會親。藕色掐牙并蒂蓮窄襖下,一條刻絲泥金銀如意裙,松松挽着發髻,臉上還撲了一層粉。梁遇進來的時候,她就在梅瓶旁坐着,聽見腳步聲擡眼一瞧,眼波流轉間,萬種風情呼之欲出。

那個犯了事的太監就跪在地心,見梁遇來了不敢說話,深深泥首下去,腦門杵着梁遇腳邊的栽絨毯。梁遇蹙眉審視,這張臉見過,确實是早前衙門裏的一個小司房。

當時因延慶殿求着要人主事,才派到這宮裏來的,可現如今出了岔子,就得往上尋根溯源。梁遇拱手朝王貴人行了個禮,“下賤奴才不長進,惹得娘娘生氣了,娘娘打算怎麽處置,都聽娘娘的意思。”

王貴人心裏,對這偷東西的太監并不怎麽記恨,反倒有些感激他,因他這一糊塗,才有理有據地把梁遇請到延慶殿來。

王貴人臉上赧然,望了他一眼道:“梁掌印高升了,公事繁忙等閑見不着,今兒要不是宮裏出了醜事,也不敢勞動梁掌印。”

梁遇聽後一笑,他就是有種神奇之處,望着俨然,即之也溫。不管外頭怎麽傳言他冷砺兇猛,你見了他,便是一個精致的翩翩佳公子。他的眼睛他的笑容,可以叫人忽視他的手段,實心實意地以為,他就是靠着多年勤勤懇懇,才登上司禮監頭把交椅的。

“娘娘哪裏話,這人原是我們衙門派出來伺候的,犯了事兒就是臣管教不嚴,不單他,連着臣也該受教訓。”一面說,一面瞧了瞧那只包袱。包袱裏裝着紋銀和頭面首飾,其實東西不算多,但既是偷,哪怕一個銅子兒也是罪過。他哼了聲,“捉賊捉贓,人贓俱獲,沒什麽可說的了。”

那太監哆哆嗦嗦扒住了梁遇的鞋面,磕頭哭道:“老祖宗,是小的不懂事兒,錯走了這一步。小的老家遭災,爹娘吃不上飯,小的是一時豬油蒙了心,才惦記起娘娘的東西來。”一面說一面啪啪抽自己嘴巴子,“小的糊塗、小的糊塗……小的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朝老娘娘的妝奁伸手,小的知錯了,求老祖宗超生。”

梁遇厭惡地挪開了腳,轉頭問王貴人,“娘娘丢了些什麽?數兒合得上麽?”

王貴人瞧他瞧得走神,他一問,忙哦了聲道:“是我素日積攢的梯己,還有當初先帝禦賜的物件,有些在,有些已經找不回來了。”

梁遇聽罷,擡腳将那太監踹翻了,“不長進的東西,讓你做人你不做,偏要幹這些雞鳴狗盜的勾當。既然伸了髒手,那這爪子就不該留着。來人!”

他一聲斷喝,倒把王貴人和跟前的宮人都吓了一跳。外頭掌刑的太監上前,停在廊子底下聽令,他寒聲吩咐:“把這狗東西給咱家帶走,交給東廠番子。先剁他一只手,要是不死,再剁另一只。”

掌刑太監道是,惡狠狠撲進來,将人生拖了出去。

宮裏的殿宇進深不像民間的屋子,驚恐的哭嚎竄上房梁,像纏繞在雕梁畫棟上的蛇,拽也拽不下來。王貴人沒親眼見過司禮監辦案,也沒想到梁遇會有這樣的一面,當即怔在那裏,半晌說不出話來。

梁遇呢,又換了個笑模樣,拱手道:“娘娘受驚了,司禮監的規矩,最忌諱人手腳不幹淨,既出了這樣的案子,臣就要清理門戶。眼下娘娘跟前缺了人,回頭臣發話下去,讓宮監處調撥人手過來。娘娘宮裏受的損耗,臣下令去追,追得回來固然好,追不回來的也請娘娘寬懷。實在有為難之處,咱們司禮監再悄悄填補些兒,娘娘看如何?”

他一字一句說的都是場面上話,但王貴人聽來卻透着溫存。這深宮裏讨生活,沒人照應真是寸步難行,以前沒進宮前,對太監這等奴才是瞧不上的,可後來見識了梁遇,才知道自己先前眼皮子有多淺。

海棠無香,鲥魚刺多,梁遇為宦,都是人間憾事。那個危難中願意幫她一把的人,就算他六根不全,她也認了。

何況他的品行為人及相貌,都是打着燈籠難找的。像夏美人、宋康妃,屈尊和兩個随堂太監來往,她得知後甚為不齒。就因為她心裏的人遠比那些濁物清高得多,連帶着她覺得自己的心也是清高的。

可惜梁遇是太監裏頭的正人君子,司禮監但凡手上有權的,一個個都和太妃們有了鈎纏,唯獨他,權傾朝野,卻連半個女人也沒有。為什麽呢,她那麽多回明示暗示,他都不為所動,她就開始擔心,是不是別的宮也對他青眼有加,他上了別人的船,這才瞧不上延慶殿。

今兒一定要有個說法,王貴人下了好大的決心,總是這麽含含糊糊不是方兒,越性兒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成不成的,大家都安心。

她轉頭沖跟前宮女道:“你去預備好茶來,我請掌印大人喝茶。”

宮女道是,領人魚貫退了出去。梁遇見了心知肚明,向王貴人揖了揖手,“娘娘盛情,臣受之有愧。”

王貴人說該當的,比手道:“廠臣請坐吧。”

梁遇依言坐下來,屋子四角的料絲燈高懸着,照出精致又磊落的眉眼。王貴人輕輕一瞥,心頭急跳起來,暗自感慨着,他這樣的人物,就算殘缺了,也絕不會讓人心生輕慢。甚至那種矜貴自重,比之尋常男人更勝。

兩個人就在殿內對坐着,她有些局促,梁遇卻仍是言笑晏晏,眼風調轉過來,目光在她臉上巡視一圈,問:“娘娘有什麽吩咐,臣聽着呢。”

有什麽吩咐……王貴人紅了臉,低頭道:“自打先帝殡天,我的龍種沒保住,後來一應種種,都賴廠臣照顧。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但廠臣如今到了這樣前程,我再說報答的話,聽上去未免不自量力了吧?”

梁遇道:“娘娘言重了,臣在司禮監任職,原就是為主子們辦事的。娘娘們給示下,臣盡心當差,這是臣的本分,說什麽恩不恩的,娘娘可是折煞臣了。”

王貴人搖了搖頭,“我和其他娘娘們不一樣,他們都是誕育過皇子皇女的,我這樣的人,原該送進陵地裏青燈古佛一輩子,到老了死了,往妃園裏一埋就完事了,哪裏能像現在這樣,留在富貴窩裏,坐享榮華。”

其實富貴窩裏的榮華富貴,享起來并沒有那麽受用,全看你怎麽瞧吧。

梁遇臉上帶着溫吞的笑,呵腰道:“娘娘的龍種雖沒留住,但也有生育之功,要是發到陵地裏去,未免不近人情了。如今這事兒過去多年,娘娘也該放下了,想着怎麽吃好喝好就成,不必舊事重提了。”

王貴人才要張口,宮人送了茶進來,一時打斷了,只道:“廠臣喝茶吧,這是我們老家的雲霧,先唐時起就是貢茶,請廠臣嘗嘗。”

喝茶閑聊,其實這個點兒上很不是時候,梁遇今天願意走這一趟,也全是因為被惦記得久了,存了點戲谑之心。

月徊說過,不讓他找籠中的金絲雀,不讓他勾搭寡婦,也不知為什麽,他就是想要反一反。人心從來不是恒定的,先前她說不喜歡皇帝,不願意進宮做娘娘,到如今又怎麽樣呢,還不是陪着滑冰吃爆肚,第二天也沒忘了買蝈蝈……可見男女生起情來,不過一霎的光景。

好容易找回來的妹子,他留不了太久,将來自己又是孤身一人,和宮裏太妃走影兒取樂,也沒什麽。然而明确是奔着這個目的來的,又百般的挑剔,王貴人入不得他的眼。他不喜歡她端杯盞的姿勢,不喜歡她臉上的胭脂,不喜歡她說話的語氣,連她看他的眼神,都讓他覺得不舒坦。

是從來沒有和女人親近過的緣故?大概是的。萬事開頭難,一旦起了玩兒性,或許就樂在其中了。

他低頭呡了口茶,味兒不錯,“廬山雲霧,果然名不虛傳。”

王貴人的心思并不在茶上,梁遇那麽聰明人兒,她把他留下是什麽意思,他不會不知道。可眼下他還端着,這種事原本應當男人更主動些才對,但他大約是礙于身份的緣故,遲遲不見有任何動靜。

這麽長時候的七上八下,實在夠夠的了。她放下手裏的茶盞站起來,那張秀致的臉因緊張愈發酡紅,身上熱氣騰騰,一蓬蓬的熱浪從領下翻湧上來,打在脖子上。在他也欲站起身前,在他肩上輕壓了下,“廠臣,我今兒是壯了膽的,也豁出這張臉去了,就想問你一句,你明白我的心嗎?”

梁遇沉默着,借着這段沉默細細品咂,奇怪當一個女人向他示好的時候,他居然可以做到內心毫無波瀾。

明不明白她的心,別說他,就連他身邊的人也都瞧出端倪了,可就算說清了又怎麽樣?他忽然不想在這延慶殿裏逗留了,這種無趣的周旋,讓他覺得無比厭煩。

他微讓了讓,起身向王貴人拱手,“娘娘,臣不聾不瞎,自然明白娘娘的心。可臣是個殘廢,自知力不從心,恐怕要辜負娘娘的美意了。”

王貴人聽了,一股莫大的失望彌漫上來,喃喃說:“我從來不覺得你是殘廢,在我心裏,你就是頂天立地的真爺們兒。梁遇,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這宮裏另有讓你覺得可心的人了,你這才拒我于千裏之外?”

梁遇說沒有,“臣這身子是如此,不想糟蹋了娘娘。娘娘在宮裏安心頤養,臣在衙門為主子們辦差,各自安好豈不自在?”

可是王貴人不死心,她抓住了他的袖子輕輕搖撼起來,“我不圖你什麽,咱們原都是苦人兒,在深宮裏做做伴,有什麽不好?”

女人拽着袖子哀懇,仿佛是一種共性,月徊也有這毛病,急起來整條胳膊抱進懷裏,半點沒有已經長大成人的覺悟。他原以為并不讨厭這種動作,誰知換了個人,他就覺得受不了。來延慶殿前拈花折柳的興致,現在變成了一種煎熬,他到底将袖子抽了出來,淡聲道:“娘娘請自重,這宮裏內外全是眼睛,萬一叫人宣揚出去,臣是沒什麽要緊的,只怕壞了娘娘名聲。今日的事,臣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娘娘把心放在肚子裏,照舊安逸過自己的日子。只是這樣的話,再也不要提起了,臣微賤之軀,不敢承娘娘盛情。”

王貴人的一腔熱血灑在地上,凝結成了冰,嫣紅的臉頰瞬間變得煞白,看着倒有幾分讓人心疼。

梁遇不常憐香惜玉,複又行了個禮,“時候不早了,娘娘早些安置,臣告退了。”

他卻行退出延慶殿,殿內熱氣暾暾的,甫一出來涼風撲面,倒弄得他一激靈。

秦九安快步迎了上來,他在外頭掐着點兒,自那個犯事的太監被押出去算起,到掌印出來,前後不過一炷香時候。太監和平常男人不一樣,弄起女人來不是三下兩下就盡興的。因為缺了一塊,那些女人解不了饞,自然也不能放你下繡床。況且王貴人久曠,糾纏起來應當更厲害,照這個時間算,可見今晚什麽事兒都沒來得及發生。

他瞅了瞅梁遇,“老祖宗,王娘娘沒有旁的差遣?”

梁遇知道他意有所指,拿眼梢瞥了瞥他,“依你之見,王娘娘該有什麽差遣?”

秦九安碰了個釘子,立時讪讪發笑,“小的只是随口胡謅……”

梁遇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經爬上了宮牆,明兒沒有朝會,也沒有內閣進講,他負着手輕籲了口氣,“叫人備車,我這就出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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