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明月松間照（三）

年會過後，顧寄樹的工作也減少了許多。每日工作之餘就是陪着江之看看電視，牽着她，帶着小奶狗出門散散步。

去醫院複查之後，刀口恢複的不錯，當時縫合用的是可吸收的美容線，不需要拆線，除了優甲樂其餘的藥物也可以停了，只是她的嗓子還得慢慢來。

停了那些藥之後，江之嘔吐的情況也基本沒有了，整個人的精神狀态也好了許多，一切都在好轉。

等到了臘月二十九，江之也沒見顧寄樹要有回河霖的跡象。

“過年…不回去的嗎？”

男人似乎沒有太在意，還在院子裏逗狗，午後的陽光正好，一人一狗追着球滿院子跑來跑去。

把狗追回來之後才說，“不回了，今年和你一起過。”

“這樣不好吧，你不回去過年家裏人能同意嗎？我其實無所謂的，你看，現在都好很多了，你要不還是回去吧。”

顧寄樹把球往邊上一抛，便坐回江之旁邊的藤椅上。

“和家裏說過了，沒事的。我們家其實過年并沒有看的太重，需要聚在一起的時候不多。我爸媽也是大忙人自然沒有什麽意見的，你放心好了。你看當年，還不是說把我丢給爺爺奶奶就丢過去了。”

江之心裏雖有疑惑，卻也不多說了。

他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定然是無法輕易更改的。

顧寄樹看她不多問，心裏也略松了口氣。

實際上他媽媽一早就給他打了電話。

早上不過八點，顧寄樹是被床邊震個不停的電話鬧醒的。剛被鬧醒，嗓子未打開，他接起電話，“媽，今天怎麽這麽早給我打電話。”

他媽媽宋渺女士一聽就知道這人還沒醒，“臭小子，還在睡呢，你是不是忘了明天就要過年的事了。你不看看今天都幾號了，怎麽還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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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寄樹咳了一聲，慢慢起身，“你和爸已經回去了？”

“該回的都回了，就差你這個大忙人了，怎麽今年事情很多嗎，多到這時候都不給自己放個假？”

得，他算是聽出來了，他媽肯定是故意來激他的，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居然會一大早就給他打電話。

宋女士有兩大愛好，一個就是工作，一個就是睡美容覺。她是那種工作起來可以誰都不管，休息起來也是誰也不管的人。平時在家都要是能睡多久就睡多久，誰要是吵到她睡覺，那簡直就是自找苦吃，在家休息的時候從沒見過她在冬天八點就起來過。

“別這麽說啊，我再忙還比得上您，說起來您今天怎麽就起這麽早，這可不像您平時的習慣，今天不睡美容覺了？”

“還不是因為你到現在都沒回家！昨天你爺爺說都是我和你爸逼得你太狠，讓你一個人跑去江城闖蕩，結果搞得現在家都不回了。”

“媽，您別氣了，爺爺他也就随口一說，你還不知道爺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是我自己要求到這邊來的，爺爺也就随口一說而已，您不必放在心上。再說了，我這些年受你和爸的幫助還少嗎，我心裏都清楚的。”

顧寄樹的話很好的安慰到了她，想想其實确實沒什麽好生氣的，也是老爺子最寵愛大孫子了，也并不是有什麽故意責怪的意思，是她自己一時偏激了。

她也許久沒見兒子，這番也不過是借着由頭來催他回家而已。

她和丈夫顧青澤都是工作狂，早年忙着創業對兒子疏于照顧，還好兒子乖巧，從沒說過什麽，後來公司穩定發展越來越好，他們也學會了放權，才慢慢開始回歸家庭。只是這時候兒子也大了，并沒有繼承公司的打算，自起爐竈了。

他們并不介意兒子不接手公司，反而很贊同他的決定，年輕人有拼搏勁敢闖蕩不就和他們年輕的時候一樣嗎。好在兒子在需要幫助的時候并不介意依仗他們的關系，所以一路下來也并沒有吃過什麽虧。

說到這，她突然想起來不久前公司的人說他去找人做了條項鏈，還是他自己畫的圖，一看就是送給女孩子的，她忙起來忘了問。這麽多年他身邊沒有女孩子出現，她面上不說，但心裏早就急得不行。

宋女士瞬間就不愁眉苦臉了，“兒子啊，媽問你件事。”

顧寄樹一聽他媽媽這突然歡快起來的語氣，心裏敏銳的感覺到有事要發生。

“您說。”

這邊顧爸爸目睹了老婆瞬間堪稱川劇變臉，也提溜着心，連電視裏的新聞都不看了，幹脆靜了音。

“前些日子，我聽下面的人說你自己畫了個圖找人做了個項鏈，是不是有這麽個事？”

原來是這個事，顧寄樹放了心。

當初沒避着去爸媽公司做項鏈這個事，他自然也清楚爸媽遲早會知道。

“嗯，是有這麽回事。”

宋女士一聽樂了，“是追女孩子嗎？追到沒有啊。我還怕你這榆木疙瘩這麽久不開竅，打一輩子光棍呢。我和你爸都還想過你要是哪天帶個男朋友回來我都可以試着接受的。”

顧寄樹不知道原來他父母思想都這麽開明到能接受他不談女朋友找男朋友了。可見自己這麽多年不找女朋友他們還是很着急，只不過他們從來沒給過他壓力而已。

他莞爾一笑，“是，女孩子，已經追到了，我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了！”

顧爸爸驚得瞪大了眼，仿佛聽見了什麽天方夜譚。

相反宋女士面上卻沒有什麽表情，只是顧爸爸看見她手中的花都快被掐斷了。

他顧不得裝什麽深沉連忙過去搶救下那朵無辜的花，他非常清楚他老婆不是不激動，而是激動地呆住了。

顧寄樹大約是料到了她的反應，再次很肯定的說：“是啊，我有女朋友了。”

宋女士終于從內心的狂喜中清醒過來，小心翼翼的試探，“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回來，帶她回來嗎？”

顧寄樹很理解她的這種心情，他也迫不及待的想帶江之回家，只不過很可惜現在不行。

“媽，今年我能不回去嗎？”

一句不回來将宋女士從雲霄打回來，“不回來！怎麽了？公司出事了？”

“不是，和公司沒關系。”

“那是什麽？”

“我女朋友她最近出了點事，我得陪着她。”

雖然素未謀面，宋女士卻已經将這個女孩當做了自己的準兒媳，天知道她這麽多年是多麽想要個小女兒來寵，可惜了家裏就一個臭小子。

聽說小女孩出事，心都被抓起來了。

“她出了什麽事？嚴重嗎？真的不能帶她一起回來過年嗎。”

顧寄樹不打算瞞着家裏，他很清楚自己的父母不是那種老頑固，會覺得這個病有什麽無可救藥，“她做了個手術，具體的等我帶她回家的時候再和你們說。”

宋女士突然提高了語調，“什麽手術，不會是你把人家搞懷孕了，打胎了吧，我告訴你啊，要是這事，我立馬和你爸飛過去打斷你的腿。”

這下輪到顧寄樹郁結了，“媽，你還是我親媽嗎？我是這樣的人嗎？”

“哼，誰知道呢？”

宋女士還真的就是故意這麽問的。

“真不是你想的那個，放心，我不會做那種事，我保證。”

“那是什麽事？”

“現在電話說不清，等回去之後我一定詳細的交代好嗎？”

“那行吧，不過你照顧的來嗎？要不要我和你爸一起過去。”

“別啊，她還沒做好準備見你們，你們可別吓着她了。今年就不回去了，您和我爸呢就安安心心在家過年吧，等她好了我一定帶她回去見你們。”顧寄樹信誓旦旦的保證。

宋女士也不強求，她也知道他們貿然過去可能對方會覺得拘謹，反而不利于養病。“那行吧，你好好照顧人家啊。有什麽事不會就給我打電話。還有，早點帶她回家，我是真想看看我未來兒媳婦。”

“放心好了，我一點早點帶她回去見你們。”

挂了電話，顧寄樹可以想象自己有女朋友的消息肯定能抵消父母對自己不能回去的遺憾。

宋女士一挂電話，顧爸爸就盯着她，等着她告訴自己電話都講了些什麽。

宋女士神清氣爽的放下手機，昨晚憋着的那口郁氣消失殆盡，她去看那朵差點被自己辣手摧掉的花，“還好沒下死手。”

看見花完好她也松了口氣。

這才轉過來簡明扼要的說：“兒子有女朋友了，女朋友剛做完手術，今年不回來過年了。”

第一句，顧爸爸很滿意，不過？後面的令他有些不高興。他轉念一想，算了，最重要的還是兒子有女朋友，至于其他的，等他回來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