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這個點兒澡堂人多,韓孟沒跟秦徐動手動腳,言語調戲都省了。只是去更衣室穿衣服時盯着秦徐看了半天,發出一聲令人頭皮一緊的笑聲。

秦徐本是側對着他,一聽這笑聲就本能地轉過頭,皺着眉道:“笑什麽?”

“笑我寶貝兒秀色可餐。”韓孟伸出雙手,擺出取景的手勢,閉着左眼,将一絲不挂的秦徐框進視野中。

從他的角度看去,秦徐剛好在一片暖色調的檸黃光暈中,胸肌上挂着晶亮的水珠,半邊人魚線跟刀鑿出來似的,屁股翹起的幅度正好,老二被包裹在濃密的陰影中,但因為尺寸可觀,從側面看上去,那微微向外凸着、又猶抱琵琶的隐約感反倒叫人垂涎。目光再逡巡向下,長腿上疏密正好的腿毛濕漉漉地貼在肌肉上,腳踝圓圓的,有種健康的性感。

他挑起眉,指了指秦徐右手拿着的濕毛巾,歪着頭說:“寶貝兒,你猜我現在正想什麽?”

秦徐最近對“寶貝兒”已經免疫了,懶得反駁,也不往心裏去,斜了他一眼,不想窺探他被精蟲蛀空了的腦子,往後側過身子,加快擦水的速度。

韓孟“咦”了一聲,赤着腳靠近,但也沒離得太近,樂呵呵地說:“寶貝兒今天這麽懂事?轉身背對我的意思是邀請我來個背式,從後面操你?”

秦徐額角猛跳,手臂青筋都爆出來了,轉回來吼道:“你他媽有完沒完?”

“聊個天而已,激動什麽?”韓孟攤開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雙腿微微張開,讓胯下的大家夥徹底呈現在秦徐面前,又道:“剛才我讓你猜我在想什麽,給個面子猜猜呗,猜了我就去穿衣服,不惹你了。”

秦徐出了口粗氣,一股怒火從左邊太陽穴撞到右邊太陽穴。他板着臉,薄唇擠出3個字,“猜不到!”

“哎,太不浪漫了……”韓孟故作失望,緩緩靠近,抓住秦徐拽着毛巾的手,聲音低得幾乎只剩下氣,“我剛才想啊,你這只手握着的不是毛巾就好了。你握着我的老二,喘着粗氣,急不可耐地往自己屁眼裏捅……”

“韓孟!”秦徐終于被點着了,猛地抽回手,扣住韓孟手臂,利落地将他按在地上。

韓孟居然也不掙紮,雙手被反剪在身後,膝蓋着地,臉也險些貼上地面,卻誇張地笑着求饒:“班長饒命!小的不敢了!”

他倆都沒穿衣服,赤身裸體攪在一起,不免令人浮想聯翩。

另外幾名洗完澡的戰士也進來了,一見這架勢,全起哄道:“喲,關系不錯!”

秦徐只好黑着臉放開韓孟,水也不想擦了,抓來衣服火速穿好,頭也不回地朝更衣室外走去。

“關系不錯”這四個字讓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陣子警衛連的人都常拿他和韓孟開玩笑,說他們成天黏在一起,一看就有什麽不可告人的肮髒交易。

他反駁了很多次,說在一起的時間長只是因為他助教這一層身份,別人又問:“那怎麽沒見其他人也和你走得這麽近?”

他和韓孟關系并不好這種事,只有他倆自個兒知道。

每次練習格鬥時,韓孟都會動真格,那拳腳招呼在身上,是絕對不留情面的。而且韓孟獲勝的次數雖然不多,但只要贏了,臉上就會露出一種稍縱即逝的頑劣表情。

不可一世。

秦徐确定,那種表情是不可一世的嚣張。

不過在人前,韓孟總是裝得和他很要好,吃飯湊在一起,洗澡也要一起,強行勾肩搭背,哥們兒似的。

如此一來,就連祁飛都誤會他們真的很要好。

一天訓練休息時,韓孟幫秦徐壓腿,祁飛圍着他們轉了一圈,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哈哈哈你們真像一對死基佬”。

此話一出,韓孟動作就頓了一下,旋即笑起來,飛快附和道:“對,死基佬,我們就是一對死基佬。”

秦徐卻毫無征兆地發火了,突然站起來,眉間幾乎燃着火。

他瞪着祁飛,用從未有過的嚴厲語氣吼道:“祁排,麻煩你今後不要開這種玩笑,沒意思!”

祁飛愣了愣,沒想通他為什麽反應如此大,下意識地抓了抓頭,覺得可能自己這玩笑是有些過分,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本想說句讓雙方都能下臺的話,他就轉身走了。

剛好那天他得回警衛連巡邏,于是一走就是一下午。

祁飛是個電線杆一般的直男,審美、思維全是直男模式,平時和隊員們開玩笑也開慣了,看着誰與誰關系好,偶爾就會笑罵一句“死基佬”。

這話不是真說誰是基佬,只是一句自以為好笑的調侃。

但這話聽在秦徐耳朵裏卻完全不好笑,反倒有一股難以招架的嘲諷意味。

祁飛,他仰慕的祁排,說他和韓孟是一對死基佬。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他只覺心髒的血液全部沖向腦門。手冷腳寒,涼氣在全身蹿動,把一些熾熱的心思都凍成了冰渣子。

憧憬的人不僅不懂自己的愛慕,還要以開玩笑的名義把自己推給別人。

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屈辱,剎那間,連眼眶都灼熱起來。

他必須馬上離開,總不能讓祁飛和韓孟見到他紅着眼的模樣。

下午巡邏時,他心不在焉,臉也沉得可怕,嘴角至始至終繃着,目光冰冷得令人心生寒意。

他沒有注意到有人正看着他。

“明星班”這幾天正進行樓房攀爬與滑降,這項目很難,不僅需要體力作為支撐,心理素質也必須好——飛身從10層樓高的地方躍下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隊員們都處在克服心理障礙的階段,訓練也就暫時止步不前。

韓孟倒是學得不錯,滑降的姿勢有板有眼,雖然速度還稍有欠缺,但多練幾次,熟悉之後勢必能完成得非常漂亮。

這天秦徐不在,他練了一個多小時就跟祁飛請了假,說是突然想到一個劇本上的問題,想和編劇導演們讨論讨論。

祁飛爽快地放他走,他離開攀登訓練區後卻沒有依言到警備區招待所找編劇導演,而是悠閑地在院落裏四處閑逛。

說閑晃倒也不是真閑晃,他就像一個帶着槍的獵人,謹慎地尋找着自己的獵物。

看着一組巡邏隊員從行政樓前的花園走過時,他眯起眼,笑了。

秦徐是巡邏小組的組長,握着95式自動步槍,威風凜凜地走在最前方。

巡邏隊員都是儀表堂堂的軍人,雖不如禮儀兵一般個個都長着一張男神臉,但軍裝天生對男人的氣質有加成作用,身材高大的男人披上軍裝戴上軍帽,手裏還握着槍,很難不吸引旁人的目光。

而秦徐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不笑的時候,面容稱得上冷酷俊美,雙眉像鋒利的劍一般,鼻梁挺拔,眼窩深邃,目光有種清冽的肅然。

側面看上去,甚至有一種禁欲的誘惑感。

此時,他與他同組的隊員從離韓孟不遠的小道上經過,那麽短的距離,他本來能夠看到韓孟,但心裏着實有事,目光漠然,什麽都看到了,卻什麽都沒映入眼中。

韓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到他筆挺的身姿消失在拐角處。

晚飯後,韓孟将他攔在食堂門口,說想去散散步。

“不去。”他冷着臉,眼神也沒什麽溫度。

此時,他還穿着巡邏的衣裝,下午那種禁欲的感覺絲毫未消退。

韓孟幹脆拿過他的飯盒,語氣說不上是耍賴還是威脅,“下午因為你不在,我的訓練已經被耽誤幾個小時了。你也知道,我只有3個月時間,這都過了快1個月了,怎麽,我要求晚上加練,你這助教不願意犧牲休息時間陪陪我?”

秦徐臉色不太好看,沉默一會兒才道:“你想加練什麽?”

“什麽都可以,你是助教,我哪兒練得不好你沒注意到?”

這話說得就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了,秦徐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你滑降還有些問題。”

“行,那今晚就練滑降。”

秦徐唇角抿了抿,“等我回去換身衣服。”

“別。”韓孟擡手攔住他,“就穿這身。”

“這是巡邏的軍服!”

“反正都汗濕了,你現在回去換一身幹淨的,等會兒弄髒了又得洗,不如将就一下,練完了就洗這一套。”

秦徐一想也對,洗完飯盒讓許大山幫忙拿回宿舍,就和韓孟一道去了攀登訓練區。

飯後不宜立即運動,所以兩人也沒急着訓練,慢悠悠地在樹蔭裏走着,還真有種散步的感覺。

但秦徐心情不好,絲毫不覺得惬意,一想到身邊的人是韓孟,一股子火又在心裏滿滿升騰。

好在韓孟這次沒說什麽惡心人的話,只跟他讨教了幾個攀登與滑降的竅門,問得認真,聽得也專注,沒了平時的不正經,整個人都多了幾分嚴肅。

秦徐心裏有些詫異,但沒表現出來。

韓孟問的問題都十分專業,如果不是練過很多次、思考過很多次,絕對沒法提出類似的問題。

這說明韓孟的确為這個角色付出了很多。

秦徐欣賞一絲不茍、嚴于律己的人。

從某種角度來說,韓孟符合這條标準。

很難想象靠臉吃飯的一線偶像會為了一個多半不會火的角色,來到軍營從最基礎的軍事技能學起。

而且這種學習是完全對外封鎖消息的。

不管是《淬火》劇組還是韓孟的經濟公司,都從未提到他正在C警備區接受真正軍人的訓練。

他做的一切都不是作秀,而是為演好一個特種兵做準備。

秦徐突然很想問,你為什麽要拍這部戲,為什麽要接這個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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