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雖然布萊恩的眼神很真誠, 但塞西爾就是覺得哪裏不太對。
總覺得按照他說的這些來,結果不會太美麗啊……
已經不是感情小白的塞西爾, 頭一次對布萊恩的建議産生了質疑。
他倒是沒想到自己的護衛一直憋着壞, 想要不着痕跡的拆散他們, 只是覺得,布萊恩自己也沒談過戀愛,他出的主意,可能理論大于實踐,本身沒啥作用。
但塞西爾沒有當場表現出什麽,他依舊同以往許多次一樣, 虛心接納, 然後告別離開。
身後是拆散有望從而歡天喜地的布萊恩,塞西爾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站在城堡的大門口, 他看着門外暖融融的陽光,大片石板鋪成的前院,和長勢喜人的花園,不由得有些出神。
然後出神的塞西爾, 就又在同一個地方, 看到了車夫莫爾, 和他的未婚妻。
塞西爾眼前一亮。
他從這對未婚夫妻身上, 學到的第一件事是送戒指,第二件就是弄清楚了自己對時飛的感情到底是什麽,而現在, 他未嘗不能再學到些什麽不是嗎?
塞西爾下意識想要邁出城堡,可一瞬間想起之前貿貿然跑去花園聽牆角的惡果,頓了頓,又把伸出一半的腳收了回來。
臉上手上的紅斑花了一天多的時間才徹底消退,為了形象考慮,他還是防護的穩妥一點,再去偷聽……啊不,再去學習吧。
想到就做。
塞西爾立刻折返回去,取出了時飛送的那件可以防禦光系魔法并阻擋陽光的黑鬥篷,全副武裝後才走出城堡,小心的靠近那兩個人。
莫爾和茉莉同平時有些不同,繞是塞西爾這般遲鈍,也看出來茉莉似乎有些不高興,莫爾應該是在哄她。
塞西爾心下不住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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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正是他所需要的哄人教學嗎?
時飛也是不高興不理他,而他要做的,就是結束這種他深惡痛絕的狀态。
車夫莫爾今天穿的比較正式,不是城堡裏仆人統一的制服,而是一件寬袖的羊毛外套,看起來很是精神。
“都是我的不好,你不要再生氣啦。”莫爾柔聲哄着:“你打我罵我都好,就是不要不理我呀。”
茉莉的瞳孔動了動,卻還是撇開頭,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
莫爾從身後拿出了一個花環,笑着說:“我知道你喜歡花,我在路上采了許多野花,編了大半天才做出了一個花環,送給你當做道歉的禮物好不好?”
茉莉的表情開始松動。
莫爾再接再厲:“美麗的姑娘,當然要帶美麗的花環啦,我幫你帶上,等我們結婚的時候,你也帶着花環好不好?”
茉莉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你平時不是笨嘴拙舌的,怎麽對我這麽會說?”
莫爾撓着頭,傻笑了起來。
莫爾和茉莉算是青梅竹馬,他早就把自己的未婚妻了解透徹了,當然一哄一個準。
塞西爾站在角落,目睹了莫爾花費不到一刻鐘,就把未婚妻哄好的戰績,不由得心頭激動,默默記下了知識點。
穿的帥氣一點,編一個花環,親手為女人帶上,再說一些甜言蜜語。
簡單好記,可操作性極高。
塞西爾受教的點了點頭,默默地離開了花園。
他打算等到太陽落山之後再出來,那個時候城堡內外都沒什麽人,他找鮮花編花環也能方便一些。
吸血鬼在城堡裏到處游蕩,無聊的在各個公衆場所進進出出,苦等太陽落山。
而與此同時,時飛對于安德烈的調查,也終于有了進展。
萬能管家加文對此進行了彙報。
“送去檢測的寬劍碎片有結果了,我們雇傭的鍛造師,确定其中有極地玄鐵的成分。”
時飛對極地玄鐵還有些印象:“那不是聖劍的材質嗎?”
她還記得塞西爾給她講古的時候,對聖劍的諸多描述。
傳說中,獸人王從世界之巅尋到一種極地玄鐵。矮人王将之打造出劍的雛形。精靈王用世界樹下的聖泉滋養萃取。光明神則為其折下蘊藏法力最多的兩根翅羽,融入劍鋒。從而鑄造出一把聖劍。
極地玄鐵一直存在,只不過能鑄造它的人,卻幾乎沒有,除了那把丢失的聖劍,之後的歷代矮人王和高級鍛造師,卻再沒有鍛造出任何一把極地玄鐵成分的武器。
可現在,安德烈的寬劍裏,卻含有極地玄鐵。
雖然濃度不是特別高,卻絕對可以震驚整個大陸了。
時飛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這把含有極地玄鐵的劍……好像特別輕易的,就被自己的重劍給劈成了兩半……
她下意識摸了摸重劍,心裏的那個關于重劍的猜測,越發肯定了起來。
管家欲言又止的看着時飛,似乎對接下來的話有些猶豫。
時飛察覺到這一點,問道:“還有什麽問題嗎?”
管家抿了抿唇,還是說道:“您知道為什麽除了第一任矮人王,再沒有別人可以用極地玄鐵打造出哪怕一把兵器嗎?”
時飛搖了搖頭:“關于聖劍的事還是塞西爾告訴我的,我對這些知道的不多。”
“這只是一個傳言。”管家嘆了口氣,娓娓道來:“據說只有純潔的靈魂,才能凝聚玄鐵,鑄造出兵器的雛形,而無人獻祭靈魂,玄鐵是無法鍛造成功的。”
時飛皺起了眉,再一次摸向重劍,嘴裏卻問:“那聖劍也是有人獻祭了靈魂嗎?”
管家說:“有人說是失蹤的初代聖女,因為整個聖戰時期都沒有她的蹤影,而聖劍之前,她一向同光明神形影不離,這顯然不太對勁。也有人說是光明神分|裂了一部分靈魂,所以他才會在聖戰後虛弱到被迫陷入沉睡,再不出現。至于真相是什麽,教廷裏的長老都不知道,我就更加不清楚了。”
時飛懷疑的看着他,她突然覺得自己的這個管家,似乎也不怎麽簡單。
關于聖劍的事情,就連塞西爾也只是知道個大概,一個偏僻領地的管家,為什麽知道的這麽多?
但加文的表情一派自然,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驚世之言的模樣。
時飛只好暫且壓下心頭的巨震,試探的問:“那你覺得,安德烈的寬劍獻祭了誰的靈魂?”
“不知道。”
管家還是之前侃侃而談時的表情,說出的話卻很讓人失望。
時飛忍不住猜測:“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安德烈自己的?”
管家思索着說:“可安德烈不像是靈魂缺失的樣子。”
時飛說:“不,很像。”
她回憶着那晚的情形,說:“在寬劍斷裂之初,安德烈的表現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傀儡,對我産生了強烈的攻擊性,但你要知道,他原本一直追捕的是吸血鬼,不是我。”
管家提出了另一種可能:“但您損毀了他的武器,這會不會使他暴怒?”
時飛說:“暴怒到失去理智?我覺得可能性不大。”
管家也承認這一點:“的确。”
時飛說:“我确定是在塞西爾打倒安德烈後,他才恢複的意識和記憶,也不再具有攻擊性。”
“有沒有一種可能。”時飛推測道:“安德烈獻祭了部分靈魂,鑄造出含有玄鐵成分的寬劍,被德維特控制着屠滅了吸血鬼家族。而我劈斷玄鐵,禁锢靈魂的屏障也随之破碎,讓安德烈因此補全了靈魂,重新回複了自我意識。”
管家沉默了良久,在時飛以為他不會說話了之後,突然輕笑了一聲。
時飛皺眉看向他:“我的推測很可笑嗎?”
管家低垂下眼睑,說:“不,您的推測很有趣。”
時飛直覺“有趣”不是什麽好的形容詞,而且管家這一瞬間給她的感覺,也有些奇怪。
但這種感覺是一瞬間存在的,下一秒,管家就又恢複成了原本恭敬的模樣,安靜的站在一旁了。
時飛覺得不太對勁,卻苦于找不出問題,只能将疑惑按下不表,故作平靜的說:“我去一趟地牢。”
管家問:“您要去見安德烈?”
時飛的大腦高速運轉了起來:“我記得光明教廷裏有一種可以檢測靈魂的聖器?”
這還是她在冒險者協會裏偶然聽聞的,那時候他們為了揪出一個黑暗法師焦頭爛額,長老才說若是他們有教廷的那件聖器,工作難度降低個三四倍不成問題。
而它的功能,除了判定靈魂是否被暗元素污染,也能檢測靈魂是否完整。
時飛不由得動了心思。
光明聖殿裏供奉的聖器她肖想不起,可全大陸大大小小那麽多光明教廷,總有些可以替代的物品吧?
不知道離這裏最近的光明教廷在哪,她能不能借到那個……那個聖器叫什麽來着?
“您是說聖魂珠?”管家補全了名稱。
“對,好像是這個名字。”時飛說:“聖魂珠在聖殿,但普通的魂珠,教廷應該會有吧?”
管家說:“有是有,但不必那麽麻煩,您的藏寶室裏就有一顆魂珠。”
時飛一愣:“什麽?”
管家說:“準确的說,是前領主道格拉斯的藏寶室裏,您繼承了他的領地和城堡,自然也繼承了他的魂珠。”
“等等,可是。”時飛懷疑的看着管家:“道格拉斯是黑暗領主,為什麽收集光明教廷的魂珠?”
這說不通啊。
管家沒有再做解釋,只是說:“您要去看看嗎?”
時飛雖然滿腦子疑惑,卻還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頭。
然後她就在道格拉斯的藏寶室裏,看到了那顆所謂的魂珠。
那是一顆通體透明的珠子,拳頭大小,上面有一層金黑相間的稀薄紋路。
管家介紹時說,當人雙手捧住魂珠時,如果他的靈魂被黑暗污染,黑色的紋路就會激增覆蓋整個魂珠,若他的靈魂聖潔無比,金色的紋路就會覆蓋住魂珠的表面。
時飛聽完點了點頭,好學的發問:“那如果是普通的靈魂,不算太聖潔,卻也沒有被污染呢?”
管家想了想,說:“那應該會沒有變化,還是原本的模樣。”
時飛覺得不太靠譜:“你确定這種情況,是沒有變化,而不是魂珠被損壞了嗎?”
管家好笑的看着他們的領主:“大人,魂珠怎麽會被損壞呢?”
為什麽不會?
時飛不信他的。
自己這顆魂珠八成是道格拉斯不知道從哪個偏僻的小教廷裏搶的,品級不會太高,又不是聖殿裏的聖魂珠,為什麽不會被損壞?
只不過争論這些實在沒什麽意義,時飛只在心裏吐了吐槽,并沒有表現出來。
她更想确定是另一件事:“那魂珠怎麽鑒別被測者的靈魂是否完整?”
管家突然陷入了沉默。
時飛問:“你也不知道?”
管家看了她一眼,在腦內瘋狂檢索起來。
時飛也看向管家,默默地等待一個答案。
終于,管家張了張嘴,有些不确定的說:“也許,珠子會變色?”
時飛:“……”
時飛肯定的說:“我懂了,其實你也不知道。”
管家嘆了口氣。
他不是不知道,他是不确定。
因為在沒發生安德烈的事之前,很少有靈魂受損的情況出現,而有限的一些靈魂受損的個案,也都是親人朋友早已确定受損,不需要魂珠來檢測。
所以管家的記憶儲備中,關于這個的描述,并不多。
只隐約記得文獻中曾有過記載,表明珠體本身會發生變化。但具體是怎樣的變化,是顏色還是大小,溫度還是重量,亦或是透明度,卻因為沒有機會驗證,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樣,還是先給安德烈試一試。”
時飛說完,從儲物格裏取出了魂珠,捧在了手裏。
當魂珠被時飛的兩只手捧穩後,原本透明的珠子,卻突然之間變得渾濁,珠子裏出現了一層層濃濃的白霧,擠滿了整個魂珠。
緊跟着,魂珠表面金色的紋路也慢慢增多,在整個珠子表面,編織出一層金色的镂空花紋,煞是好看。
時飛看着大變樣的滾珠,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看向一旁同樣發怔的管家,聲音發緊的問:“這是什麽情況?”
管家緩緩的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道啊。
時飛瞪着手裏的珠子,幹巴巴的下了結論:“所以,果然是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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