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當時飛走進房間, 坐到桌邊,手裏被塞了一杯待客的葡萄酒時, 才終于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

這的确是阿爾文的母親。

過分的年輕讓她看起來有些違和, 畢竟只有魔法等級很高的人,才能保持住身體最好的狀态,但阿爾文的母親,并沒有魔法天賦。

這一點時飛能感受得到, 也從阿爾文的口中得到了證實。

那她的這種狀态,又是怎麽一回事?

阿爾文對此的解釋簡單粗暴:“我媽平常喜歡做保養,好了不說這些了, 時飛, 你來看看我父親。”

說着就站了起來。

時飛被塞西爾抽走了手裏還沒捂熱乎的葡萄酒,只好也跟着站了起來。

今天本來也有正事, 是不該喝酒。

不過說真的,她的酒量真的沒有塞西爾想象的那麽糟,之前的醉酒真的是場意外!

時飛看向不遠處沉默的菲斯希爾,還不是都怪她釀的酒,古裏古怪,後勁兒忒大?

她嘆了口氣,打起精神,跟着阿爾文向卧室走去。

推開門,呈現在幾人面前的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

家具物品一應俱全,只是沒有人。

“你爸爸呢?”時飛問:“不是來看他嗎?”

阿爾文:“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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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着推開衣櫃,取下一直戴在脖頸上的十字架, 貼在牆壁的一處凹槽上。

下一刻光滑的牆壁緩緩的褶皺推擠出一個一人高的門洞,一條黑曜石鋪就的石板階梯蜿蜒向下,盡頭處閃着幽暗的光。

時飛幾人在阿爾文母子的引領下,快步向下,很快就抵達了一扇石門前。

阿爾文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一剎那,狂暴肆虐的黑暗之力瘋狂湧出,席卷了在場的所有人。

阿爾文臉色肉眼可見的白了一個度,菲斯希爾和班的狀況卻要更糟。

他們的氣息開始紊亂,體內的元素之力接連暴動,顯然繼續留在這,恐怕會承受不住龐大的暗元素沖撞,一着不慎,被侵入身體就得不償失了。

無視兩人抗拒的眼神,阿爾文強硬的将他們送出密道,又為自己增加了一層防護祝福,這才有功夫去看別人。

艾維斯依舊十分輕松,看來是有什麽高級的抵禦暗元素神器。

時飛也沒有太大影響,他猜這應該同她拿着聖劍有關。

而三人中的最後一個,吸血鬼塞西爾,非但沒有一絲不适,甚至可以說是享受了。這也可以理解,畢竟他屬于黑暗生物,沐浴在暗元素之中,本就對他大有裨益。

阿爾文穩了穩心神,說:“我父親就在那。”

時飛順着他的指引看去,就見地下石室的最深處,在層層疊疊法陣的最中間,規規矩矩的擺放了一張寬大的石床,一個兩鬓斑白的中年男人,正雙眼緊閉,虛弱的躺在床上。

那就是阿爾文的父親?

看看身旁年輕豔麗的阿爾文媽媽,再看看床上的阿爾文爸爸……雖然他也十分英俊,還自帶一股成熟的魅力,但,這年齡上的視覺差距似乎有點大?

更讓時飛想不通的,是阿爾文的媽媽明明一副沒有魔法的樣子,卻很年輕,阿爾文爸爸的等級恐怕不會低于九級,卻蒼老虛弱,這可和她以往的認知不太相同。

好在阿爾文同她母親的對話,很快解答了她的疑惑。

阿爾文:“父親怎麽樣了?他頭發怎麽白了?”

阿爾文媽媽嘆了口氣:“這半年亞德的病情惡化的很快,自身的魔法之力已經抵擋不住暗元素的侵蝕了。”

她走到床邊,溫柔的叫醒了亞德:“醒一醒,你看誰回來了。”

男人慢慢睜開眼睛,微微側頭,終于看到了他離家多年的兒子。

阿爾文瞬間紅了眼眶。

“啊,原來我還有個兒子?真稀奇呢,突然離家出走,三年來音訊全無,你不說我都快把這人給忘了,還以為家裏只有我和麗塔兩個人呢。”亞德的聲音帶着病弱的沙啞,說出口的話卻怼的一點也不含糊。

媽媽麗塔糾正道:“是兩年十一個月零九天,咱們兒子離家出走的時間。”

阿爾文突然哭不出來了:“我是為了找辦法救您,不是離家出走,不是留信了嗎!”

亞德不留情面的說:“你敢說不是為了逃婚?不然為什麽三年都不聯系?”

時飛三個默默地站在角落圍觀這場家庭倫理劇,只不過……逃婚這個情節似乎有點耳熟?

她是在哪聽到過來着?

時飛正埋頭思索,塞西爾靜悄悄的湊了過來,蹭到她耳邊低聲提示:“冒險者小隊那個女法師。”

耳朵被熱氣哈的抖了抖,時飛偏開頭,離塞西爾更遠了些。

不過她終于想起來為什麽耳熟了,之前菲斯希爾也說過,自己是逃婚跑出來的,現在阿爾文也是,在塞爾瑪大陸,逃婚難道已經成為了一種風氣?

塞西爾似乎堪破了時飛在想什麽,悶笑了一聲,得意的說:“你放心,我們可不會這樣。”

的确如此,時飛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然後陡然反應了過來,提高音量斥道:“別轉移話題,可沒有什麽我們!”

“是嗎?”塞西爾聳了聳肩,老老實實的縮了回去,對時飛的結論不置可否。

時飛和塞西爾後期的音量有些大,多少影響了阿爾文的心境。

他仿佛此時才反應過來,密室裏似乎不只有他們一家三口,還有三個不是很熟的人圍觀,不由得有些心虛。

心虛的阿爾文默默地移開了視線,反駁父母:“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但主要還是找聖器。”

亞德撐着牆壁坐了起來,瞥了一眼阿爾文,冷笑了一聲。

阿爾文硬着頭皮說:“先別說這些了,我找到了一個聖器,淨化的力量很強大,應該可以支撐到最後。”

亞德沒有這麽樂觀:“我早就說沒得救了,你去外面三年,還不如留下陪我最後一段時光。能救我的只有聖劍,只可惜八十年前就失蹤了,如今都不知道還存不存在,現在市面上那些聖器,說是聖器,對我用處都不大……”

為了讓兒子徹底死心,他順着兒子的指引看去,想要從頭到尾否定一下他找來的所謂聖器。可當他的視線聚焦到時飛手中的重劍上時,就什麽都說不下去了。

他的音調陡然挑高:“聖劍?聖劍怎麽會在這兒?”

不是後期仿制的,而是貨真價實的聖劍!

“這怎麽可能……”亞德喃喃自語。

阿爾文說:“您說什麽,這是聖劍?光明聖殿丢失的那把?”

時飛看向阿爾文的父親,疑惑在心底升騰而起:“你怎麽肯定這就是聖劍?”

亞德的視線從重劍挪到了時飛的身上:“你是……”

時飛說:“這把劍的主人。”

旁邊的塞西爾突然說道:“亞德……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亞德撩了撩眼皮看向他:“哦,吸血鬼,那你是應該耳熟。”

塞西爾:“果然是你。”

時飛忍不住問:“你們在說什麽?”

塞西爾有些驚奇的說:“曾經的光明騎士長,也是教廷上下最有可能突破九級,跻身十級的戰士,名字就叫亞德,我一開始沒想到,只是因為那位騎士長三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時飛看了看“被死亡”的前騎士長,又看了看塞西爾,說:“那看來是你情報有誤。”

塞西爾:“看來教廷騙了我們所有人,是他們确認騎士長死亡,才空出了職位,安德烈他們想要競争的,就是這個位置。”

時飛對亞德說:“你怎麽不回去?難道是叛逃?”

亞德不答反問:“你認識安德烈?”

時飛說:“你也認識?不過三十年前你失蹤的時候,他好像還沒出生,你又是怎麽認識他的?”

亞德說:“你的問題很多,正好我也是。”

時飛:“也許我們該好好聊一聊,當然,如果你身體還允許的話。”

她說着看向這次主管治療的阿爾文。

阿爾文心領神會的說:“開始治療之前,我要先做一些準備,大概需要幾個小時,你們可以慢慢聊。”

亞德大手一揮:“看來我們還有時間。”

時飛和亞德對視一眼,開始交換彼此的情報,也是這時,許多之前忽略的事,才一一得到了解答。

亞德的确是曾經的光明騎士長,所以會知道一些聖劍獨有的辛秘,也有分辨它的能力。

而他也的确不是教廷粉飾太平公布的那樣,犧牲了,而是和曾經的敵對勢力,黑暗聖女相愛了。

他們雙雙叛逃,隐居在了大陸的最北段,一藏就是三十年。

亞德當時受傷不輕,後來外傷康複,卻還是留下了隐憂,再加上和麗塔長年在一起,慢慢被對方的黑暗之力影響,以至于最後嚴重到無法治愈。

五年後麗塔自封所有魔力,亞德又全力用光魔法壓制暗元素,自身的狀況才趨于平衡。

再之後,就是阿爾文的出生了。

期間他的老友埃斯派爾找到了他,了解情況後,用冒險者協會的力量模糊了亞德的痕跡,他們才得以離開隐居的林中屋,來到城市安穩居住。

他後來也偷偷回過教廷,在暗處确定了他原本的部下,或是他們的後代還活着,就又默默地離開了。

他到底背叛了他們。

安德烈就是其中之一,也是他曾經最親密的戰友和朋友唯一的後代,現在他家裏,還有那孩子的畫像。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當初初見安德烈的時候,阿爾文會認出對方,也解釋了為什麽亞德,在聽到那個名字後,情緒波動會那麽大了。

“準備的差不多了,我們開始治療吧。”

阿爾文的聲音将他的父親從回憶裏拉了出來,亞德長長的嘆了口氣,重新躺回了床上:“來吧。”

阿爾文看向時飛,時飛心領神會的上前一步,拔出了劍:“我該怎麽做?”

阿爾文說:“什麽也不需要你做,你只要确保它一直暴露在空氣中,不要進入戰鬥模式就可以了,我要使用它的淨化功能,這不能被打斷。”

時飛點了點頭,找了一個座位,舒舒服服的扶着劍坐了下來。

治療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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