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日子過得快,三天一過, 杜遇的生日就到了。
十年來頭一回給杜遇辦生日宴, 真算是杜家的一件大喜事。
自從杜厲死後,家裏就跟籠罩了一層黑雲似的, 誰都樂不起來。
杜彥雨從不辦什麽喜事,就連他自己的五十歲生日, 也只在家裏簡單的吃了飯就過去了。
因為實在騰不出什麽好心情來。
要不是迫不得已,又加上杜遇現在病好了許多,所以這回杜遇生日大辦, 家裏熱鬧的不行, 除了姚小慧擺了張臉,家裏的每個人都樂呵呵的。
自從上次和杜彥雨大吵時把心裏的那些話通通說清楚之後, 現在姚小慧連個表面樣都懶得裝了。
她也想通了, 杜彥雨和她離不了婚,她又何必委屈自己。
請柬上邀請的是晚宴, 但因為今天日子特殊, 連杜彥雨都特地把事情都推了,單留了今天, 一整天的空時間,準備在家裏陪着杜遇。
可惜現在杜遇滿腦子都是江生,兩個人坐在沙發裏, 杜彥雨正跟他講話,“阿遇,晚上咱們就要給你過生日了, 開不開心啊?”
杜彥雨也就是和他簡單的聊聊天,以前有空的時候也這樣,竟找一些能讓他開口的話題。
但杜遇并沒有聽進去話,低着頭,手撐開口袋。
光灑進口袋裏,他一只眼閉着一只眼睜着,看起來有些滑稽,又有點可愛。
他想透過口袋縫,看見他和江生。
那口袋裏,裝得是那個相片盒。
他記得江生的話,不可以給任何人看照片,但他覺得他現在沒給任何人看見照片,他自以為他看得很小心,沒有人能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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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生站在旁邊,有些想笑,悄悄的點了他一下。
杜遇擡起臉,江生狀似不經意的拉下他的手,“阿遇肯定是很開心的,之前還和我說,要吃生日蛋糕。”
杜遇默默的重複着江生的話,“吃蛋糕……”
杜彥雨笑道,“阿遇這麽喜歡,當然已經給阿遇備好了,晚上啊,要吃個夠。”
他笑笑又轉臉問江生,“這幾天一直忙,沒問你,阿遇現在琴學得怎麽樣了?”
“學得很好,《少年游》都會了。”
杜彥雨特別意外,“《少年游》都會彈了?”
“嗯。”江生笑說,“要不讓阿遇彈一個?”
“那我得聽聽。”
杜遇就在杜彥雨的期待之下,非常順利的彈完了《少年游》,杜彥雨大為滿意,也可以說是意外至極。
這才學了多久,對比之前請家教在家裏教他學習,半天不肯說一句話的那些時候,簡直好了太多了。
杜彥雨喜出望外,“好啊,好,太好了。”
杜彥雨連說三個好後,心裏有了個決定,對着江生道,“回頭晚宴開場,就讓阿遇彈這曲子。”
江生問,“彈《少年游》?”
杜彥雨道,“簡單是簡單了,不過阿遇到底是津港人,不彈津港的曲子彈什麽,我看不錯。”
既然杜彥雨這麽堅定,江生也自然沒有再多嘴,低聲的“嗯”了一聲。
“對了。”杜彥雨道,“我讓你教阿遇說得那些話,沒問題吧?”
江生回道,“沒問題。”
他轉頭,“阿遇,晚上上了臺,你要說什麽,那天我怎麽教你的?”
杜遇稍稍一會想,就想了起來,于是慢慢道,“感謝各位朋友參加我十八歲生日會,今年剛回國,中文說得不太好,希望大家今晚能玩得愉快。”
他的語氣平淡,除了面目依舊單純幹淨之外,并沒有什麽其他的問題。
只要杜彥雨看不出有什麽問題,其他人也一定看不出來。
杜彥雨放下了心來,杜遇只需要出現一次,只要這次沒有差錯,那就不會有人發現杜遇的事情了。
看起來很順利,但這一切都得歸功于江生,杜彥雨雖然表面沒講什麽,可是心裏很清楚很明白。
譚邵的話還言猶在耳,杜彥雨知道,杜遇需要江生,所以他也需要江生。
這是杜彥雨頭次将兒子的身份公布于大衆面前,杜彥雨是什麽身份,津港日報,財經報,常年登面的人物。
杜彥雨怕晚上去記者多,所以剛吃過午飯,就叫江生和杜遇準備準備,要去小廊亭了。
姚小慧雖然和杜彥雨貌合神離,可這種重大場面,還是得要出席的。
為的不是別的,是杜家的臉面。
江生和杜遇進了閣樓換衣服,這衣服拿來的那天已經試過一次了,做得正合身。
杜遇的氣質适合白色,幹淨,一塵不染,白的像一張紙。
從閣樓裏出來,就奪了一衆女傭的眼,倒不是說他帥的驚人,而是因為他平時總是一副純真的模樣,很難讓人聯想到他其實也是個天之驕子的公子哥。
江生還是一套黑色的西服,大概是他看起來很黑色很搭吧,福山就給他選了這套。
其實搭配的也還不錯,一套黑色西服,白襯衫,就是領帶的顏色不太好看,是紅色,略有些土氣。
不過因為江生的臉好看,戴着竟覺得好看,到底是人襯衣,而不是衣襯人,好看的人穿什麽都好看。
樓下杜彥雨早已經準備好了,看着江生和杜遇已經下來了,側臉問芳媽,“太太呢。”
芳媽回道,“太太還在房裏呢。”
“去看看弄得怎麽樣了,叫她快點。”
芳媽趕忙上去看情況。
杜彥雨等得有點心浮氣躁,姚小慧竟喜歡給他添事做,他眉頭緊鎖,長嘆了口氣,坐了下來。
看見一旁的江生正給杜遇弄領結,目光又接而瞟見他的褲帶上挂着的瑞士軍刀。
杜彥雨道,“那是我給你的軍刀?”
江生低頭,看了一眼,“嗯。”
杜彥雨語氣淡淡的,“很好,随身帶着,槍你既然不要,帶着這個總是沒壞處的。”
“我知道。”
杜彥雨點點頭,“還有今晚的晚宴,你記着我和你說的話,阿遇現在的病還沒好,不能讓任何人接近他。”
他心裏盤算着公司裏的那些老人精,一旦發現了杜遇的事,肯定會順藤摸瓜,查個明明白白。
江生回道,“我明白的杜先生。”
以江生和杜遇現在的關系,根本不需要杜彥雨的提點。
姚小慧裝得一副從容樣,她壓根不着急,磨磨蹭蹭的從樓上下來,怪腔怪調的說,“着什麽急,這才幾點,忙着去見誰呢。”
今天是大好的日子,杜彥雨懶得和她多計較,“快點吧,那些記者速度可比你快多了。”
姚小慧冷哼了一聲,“可不是,你給自個添麻煩了,偏要辦什麽生日宴,見天的找事做。”
杜彥雨懶得再搭理她的陰陽怪氣,轉身就出去了。
車一路開往小廊亭,路上還接上了杜彥雨的秘書陳家輝,車裏安靜的不行,五個人各懷心思。
還沒開到小廊亭,陳家輝就轉過了臉道,“杜先生,有記者。”
杜彥雨聞言,側臉一看,能清楚的看見小廊亭外已經聚集了不少記者。
這些記者來得實在早,晚宴是六點鐘開場,現在才十一點多,就已經有好多人了。
門口因為有保安攔着,所以進不去,只能恹恹的在大門口等着,還有些等得累了的,直接席地而坐了。
杜彥雨一看這架勢,頭都大了。
“惠因怎麽也不提前同我講,這麽多記者……”
陳家輝道,“也許鐘老板也不知道……”
坐在後排的姚小慧冷哼道,“人家叫鐘老板,你叫惠因,叫得還真是親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同她之間的關系。”
杜彥雨直接無視了她的沒事找事,和陳家輝道,“打電話問問她,後門還有沒有記者了?”
陳家輝趕緊撥了電話,電話通了好久鐘惠因才接了電話,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忙,陳家輝連忙問她,哪知道她說,後門也有人。
這消息走漏的快,前後門都堵了人,畢竟是杜氏太子爺的頭一回露面,人人都想搶到頭條。
眼看着人越來越多,不僅是記者,還有些問訊而來的普通民衆,陳家輝問,“怎麽辦啊杜先生?”
那邊鐘惠因出了個主意,說是叫保安攔着民衆和記者,給他們攔出條路來。
眼前的這個情況,也只能采取這個主意了。
只可惜這些保安們還沒來得及出動,也不知道是誰認出了,也可能是猜測,說不遠處的一輛豪車裏坐的可能是杜家一家人。
于是很快,四周圍就過來了好多人,這些人真是瘋了,也不管車裏是不是真的坐着杜家人,拍打着窗子偏要他們開窗看看。
但杜彥雨哪能真如他們所想就開了窗,然而他越是不肯開窗,那些記者就越信這車子就坐着杜家人。
他們不停的拍窗,還有人在大喊,“杜老板!”。
“杜老板麻煩您下車!”。
“杜老板!”
喊得不肯停,拍打的動作也很大,杜遇有些慌亂,透過黑色的玻璃窗,他們看不見裏面,但是杜遇卻能清楚的看見他們的臉。
玻璃窗上貼着好多好多臉,各色不一樣的表情,一下又一下的捶着,拍打着,恨不得破窗而入。
杜遇本就不喜歡陌生人,現在這些人反應還這麽的激烈,一副要打人的模樣,弄得杜遇都有點害怕。
他轉過臉,想鑽進江生的懷裏,可又想起了江生的話,不敢抱他,只能轉而抱着他的手臂,抱的很緊,聲音裏有一絲絲的怯意,聲音輕輕的,喊他,“阿生……”
軟得像一只手受了驚吓後,需要安慰的奶貓。
江生聽出了他聲音裏的怯,看了一下前面的幾個人。
姚小慧正低着頭,也不知道在幹什麽,杜彥雨和陳秘書在打電話,老馬正在起火。
江生伸手,悄悄的環住了杜遇的肩膀,輕輕的拍他,低着頭,語氣溫柔,“阿遇,別怕。”
作者有話要說:哎呀呀,今天是什麽日子呀,祝福我的小可愛們,六一兒童節快樂呀!永遠像阿遇一樣可愛!感謝在2020-05-31 23:38:42~2020-06-01 23:41: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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