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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百官上朝,各待其位,公公一聲上朝,百官齊跪。
皇帝上座,今日早期大霧,光線忽明忽暗,龍椅之上的男人斜斜側靠在扶手上,漫不經心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太監重複這一句。
百官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像是放着小紙條,遞給你,遞給他。
你去,你去。
我不敢你,你去。
我才不敢,上次我說了,皇上眼神像是要把我刮了。
丞相……你去吧?
然後丞相抹不下面子,往前走了一步,在皇帝準備下朝時,朗聲道:“臣有話說。”
高高在上,藏在深處的皇帝擡了擡頭,一絲陽光透過霧氣,終究是鑽了進來,灑到他的臉上。
成小池是看清皇帝的臉,但是說實話,那也只是驚鴻一瞥,而在假山後又因為過于緊張,腦子一片空白,根本不記得皇帝到底是什麽模樣,最後他只留下長得确實好看的一個影響,憑借着印象畫出來的師尊算是有三成相似。
此刻,若是成小池在場,仍舊會驚豔。
意外的,皇帝長相格外的年輕,至多二十出頭。
而皇帝并未在眼角有顆紅痣,而是在眼下,靠近臉頰處,有一顆不湊近看不清的小痣。
一身富貴隆重的龍袍也沒有改變他的氣質,黑發如墨高高冠起,冷白膚色,緊抿唇色偏淡,五官像是巧匠精雕細琢多年的作品,漫不經心目光裏藏着不似他外表這般年輕的氣勢。
不過這些全都隐與高高在上的龍椅上。
無人敢看,無人欣賞。
他單回答了一字:“說。”
丞相該怎麽講呢,他自個也不知道啊,這就被人推出來,他清了清嗓子,面對百官投來的目光,他挺了挺腰。
丞相畢竟是丞相,跟過先帝,這話講得是滿滿當當,滴水不漏,句句試探地給成國公找臺階下。
當然,他給成國公找臺階下不是為了給成國公說話,而是為了繞到留在宮中的成池身上,只字未提那傳言。
皇帝面無表情,殿上似乎落下一根針都能聽得見。
皇帝哪能不明白這貨心裏想什麽,但是他不提,就是不提,丞相關心成國公,那挺好的,他就喜歡百官和和睦睦,團結有愛。
百官等了半天,心尖尖都要冒出小綠芽了,皇帝這才開口。
“寡人知道丞相與國公關系好,你替他說情,寡人便給你一份面子,俸祿要罰,禁足就免了。”
丞相傻眼了,我什麽時候和成國公關系好了?我與他特別不對付!
皇帝又道:“好了,無事退朝,寡人還有事。”
丞相:???
丞相張嘴正欲繼續說什麽,其他人也躍躍欲試,皇帝本要起身的身子又坐回去,突然開口問:“諸位愛卿,最近是不是有些過于清閑?我看遞上來的奏折……”
不不不。
百官驚恐,當即所有人跪下,“恭送陛下。”
·
小總管誠惶誠恐跪在大總管高昭面前。
他汗如雨下,自己利用私權給成公子送美食,可是沒經過大總管的批準,自己在這食尚局尚能說上幾句話,可在大總管這兒,就是個小螞蟻,動動手指就能碾死。
高昭坐到了躺椅上,嘴上問:“都送了什麽吃食了?”
小總管哪裏敢說,連芙蓉雞片都送,只說送了些快馊掉的水産還有一些管飽的大包子。
“哦是嗎?”
小總管戰戰兢兢:“小的知錯,求總管饒!”
“你錯在哪兒了?”
“小的不應該因國公求情,偷偷給成公子送食物。”
“哦?是成國公找的你?”
“國公說,成公子一直都是嬌生慣養,從小物質不沾陽春水,在浣衣院必然會受苦,但他現在在聖上面前現在又說不上話,只怕會起反效果,只好拜托小奴照顧個一二。”
“他怎麽沒來找我?”高昭冷笑。
小總管咽了咽口水,“您成天為聖上忙裏忙外,這等小事國公不想麻煩您。”
總管沒說話,突然把目光凝聚在小總管手上的話本上。
“也給咱家瞅瞅?”
小總管不敢怠慢,趕緊奉上話本。
“這些都是小太監們閑暇時找的樂子,不上大雅之堂,小的也是在都忙完了,才看一看……”
高昭看的第一眼,默念出來,吾師。
小總管給高昭倒了杯茶,也不敢說話,一刻鐘過去,高昭終于擡起頭來。
“這話本……”
小總管立刻道:“這話本是成公子閑暇時所作,小的以為這話本構思精巧,天馬行空,不失為一本逗趣的好本。”
“你說這是成家公子所畫?”
高昭合上話本,笑眯眯:“挺有意思的。”
小總管立刻心下稍安,狗腿道:“成公子七日便會出三話,屆時小的給您送去?”
大總管滿意的走了,小總管擦了擦汗,幸好沒翻車,而且這大總管還留了一句話:“既然成國公和你打了招呼,你就照拂着點。”
嗨,這高總管人精似得,怎麽會看不懂他所言不實,這是被話本吸引,睜一只眼閉只眼。
想罷,小總管将話本小心翼翼放入懷中,深怕有一絲閃失。
·
成小池在各色緋聞中度過了兩三天,整個人瘦了一圈,與池塘旁的柳樹相得益彰。
幸好經過一圈探測下來,他發現那些公公與宮女們并沒有看到成小池的臉,可好多人已經隐隐開始猜測。
他把這筆賬記在了皇帝的頭上,可他沒這個本事找皇帝算賬,只能執筆當做武器。
新的宣紙用起來就是舒服,連暈染開的墨跡都更好看。
他連畫了兩張師尊的卡片,一張是卧塌側躺,衣服淩亂,頭發披散,雙目猩紅。
一張是師尊躺在藥浴中,眉頭緊皺,一身疤痕無比醒目。
這兩張,在成小池的眼中,gay裏gay氣,這就是他對直男最大的報複。
畫完之後,他總算舒爽了些,漫畫手的快樂,就是這麽簡單而樸素。
成小池又被吩咐去跑腿,不是趙公公故意,而是其實跑腿才是最簡單的活。
跑完退,成小池照例磨蹭了一會,在後花園裏逛了逛,只是天氣炎熱,他随便走走就滿頭冒汗,便堅持不住往回走。
他想着走假山涼快點,便繞到了假山,在山中穿行。
走到一遍,他似乎聽到了說話的聲音,他立刻放輕腳步,心想要不要走回頭路。
再往前走了幾步,成小池聽到了對話。
“聖上已經多日未翻牌子,難道他真的……”
成小池翻了個白眼,說八卦至于要到這裏來說嗎?
可聽着聽着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噓,小聲點。”
“怕什麽,這裏又沒人,說起來,前些天布菜的順公公被責罵了一頓。”
“怎麽回事?”
“順公公之前照顧年幼聖上時,不是最得寵?”
“不知,聽說聖上喜好全都變了,原本不愛吃蝦,現在最喜的一道菜便是炭烤大蝦。原先最厭甜,現在聽說特別喜歡……”
那人震驚:“喜甜……”
“噓,你別說出去,這事兒一定要保密,要不然就是砍頭的事兒了!”
成小池驚了,自己聽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
他剛要竊喜自己知道了天大的秘密,素材又多了一些,可接下來,他的冷汗浸濕了後背。
“我還聽說……”
“聽說什麽?”
“聖上小時候眼下沒有痣,聖上小時候對海鮮過敏……”
另外一人倒吸了一口冷氣:“你是說……”
“噓!”
啊?
什麽情況?
成小池害怕了。
用他腦容量不太足的小腦殼思考了一下,閃過很多亂七八糟的狗血電視劇。
什麽貍貓換太子,什麽真假真龍天子……
啊啊!
他這又是聽到了什麽,他不允許,快忘了。
成小池一邊往後慢慢退走,一邊給自己洗腦,我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聽到!
下一刻,成小池整個人差點跳了起來,他的肩膀被冰涼至極的的東西拍了一下,仿佛有熱氣從耳邊吹過,讓他整個人緊繃到了極致。
成小池一回頭。
差點吓出了顏藝了,只不過聲音仍舊是未憋住,啊了一聲。
這時,假山後傳出聲音:“是誰?”
兩人走了出來,立刻臉色慘白如紙,當即跪下:“陛下萬歲!”
皇帝看不出喜怒,成小池也沒敢看,只是覺得對方好像沒有聽到前面的對話。
要不然應該直接當場砍人吧?
只能希望他沒聽到。
要不然自己也聽到,那就只有“死人什麽都不知道了”。
只是到了這會,成小池心裏還閃過那個念頭,皇帝屬蚯蚓,無縫不鑽。
果然,皇帝揮揮手将兩人打發走,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忙不疊磕頭,退出了假山。
假山內比外頭陰涼,可這回,成小池沒覺得這裏陰涼舒适,而是覺得陰風陣陣,背後的冷汗被陰風那麽一吹,還有些冷。
成小池就這麽幹站着幾秒,覺得不對勁啊,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麽,随後才想起,自己特麽的是站在皇帝面前!
雖然剛剛才在話本裏亵渎過這狗皇帝,但是眼下,成小池腿一軟,眼看就要行大禮。
還沒跪下去,成小池手臂被一股子裏給托住,成小池疑惑剛要擡起頭,就覺得被一股子大力直接掐着按到了假山山壁上。
成小池心中閃過很多個念頭,怎麽回事?說好的不是gay呢?
啊啊啊啊,放開!!要炸了!
當皇帝的手碰上成小池的脖子時,莫名體質完全要爆炸了,皮膚在接觸的瞬間,成小池腦子一片空白,整個人像是經歷了什麽巨大的痛苦,全身顫抖,尖叫着。
“不,不要碰我!!”
然而事實并非成小池想的那般,下一瞬,放在成小池脖頸上的手掌猛然收縮合攏。
————又要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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