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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璇此刻腦子裏已是一片空白, 除了女孩的慘叫還在無休止地回放以外,其他聲音都好像聽不到了, 她知道白岚在和她說話, 可到底也沒能聽清說了些什麽,便看到白溫景已經從旁邊房間走了出來,顯然是被吵醒了。
女孩掙紮地太過激烈, 張着嘴就要去咬雪柳的手腕, 雪柳雖也會些武功,可把這用在一個小瘋子身上還是不夠, 她只得以手為刃在女孩頸上劈了一下, 人便立時暈了過去。
白溫景看到了地上那一灘濁黑的毒||藥,忍不住皺了皺眉,他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白璇拉了白岚走到他旁邊,道:“我們本都睡下了, 但到了後半夜,我忽然聽到走廊裏好像有人在走動,便起來看, 結果看到窗外飄過一個白影, 我還以為是什麽, 可出去的時候卻撞到了這個小姑娘,她還意圖用毒潑我。”
此番他們從蕪州出來, 雖是在天未亮時便動身,但也總會有有心人暗中窺到,難保不是想了什麽法子要來害他女兒的。只是這一場用心,卻讓人不明就裏。
白溫景命人去叫了店掌櫃來, 可那手下不過多時便跑了回來,神色十分驚慌, 禀道:“莊主,那掌櫃的已經死了!”
白溫景心中越發費解,他叫了人來看着那個女孩,然後便帶着白璇兩人去到老人所在的後院。
馬廄裏的十來匹馬已經被牽了出來,白溫景走進去時,便看到老人正躺在一堆幹草上,嘴角一抹黑血,身上還有幾個清晰的馬蹄印,人已經僵了。
白溫景輕輕挑開老人的衣服,他胸口也有很明顯的傷痕,一條胳膊也似乎是斷了的樣子,乍一看像是他想要喂馬,卻不小心被馬傷到了以至于死。
可白璇總覺着不對,有白溫景在,她也沒敢過去細看,只是舉着燈遠遠地看了一眼,老人的臉色和青紫的嘴唇,并不像是凍出來的樣子,這讓她沒法不想到那個女孩方才想往她身上潑的毒。
她不能和白溫景說這話,就只得求助于秦良,秦良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看她,等到她快要耐不住性子了,才走過去和白溫景說了這疑似中毒的事。
當jsg初他們進朔城時,衆目睽睽有許多人都看着,包括他們住到了這家店裏也是一樣,雖然此事與他們無關,可在別人眼裏卻不是這麽一回事,白溫景便只得讓左樓先去找了這裏的官府,說明了情況。
天色未明,且如此寒冷,白溫景沒法挪動老人屍身,就讓人在馬廄四周的木柱子上圍了幾層幹草,多少能遮擋些風寒。
白璇左顧右盼地看了看四周,這才想起來:“那個小男孩呢?那個小姑娘不是還有個弟弟?跑到哪兒去了?”
周圍人皆是茫然,方才一番忙亂,誰也沒有注意到這裏是不是還有個小孩。
白岚問她:“要麽我們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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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璇點點頭。
她們出來的時候也沒來得及加衣服,現在手腳都已經凍僵了,只得先回去穿幾件,倒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白璇一推門進去就看到了那個蹲在她們倆床邊的小男孩,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只在聽到推門聲時從手臂上微微擡起頭來看了她們一眼,接着便繼續低下了頭。
有了之前那女孩的前車之鑒,白璇不敢再輕易地相信他了,她就在站在離男孩三四步之遙的地方,問他:“你怎麽跑進來的?”
男孩沒有理她。
白璇繼續問:“你知道你姐姐在哪兒麽?”
姐姐這個詞終于讓他有了一點反應,男孩擡起頭來,露出兩只哭得通紅的眼睛和一張滿是淚痕的臉,他哽咽道:“她不是我姐姐……我姐姐早就死了……”
白璇微微皺了下眉,這孩子太小,看着不過四五歲,也是才能利索點兒說清話的年紀,這樣問也難問出什麽,她回頭和白岚說:“姐姐,我們帶他去找爹,這裏面怕是有問題。”
這店裏本也只有三個人,現在老人已死,女孩被打暈了,就剩下一個明顯是被吓着了的孩子,實在讓人難以捉摸。初次見到那個小姑娘的時候,白岚其實感覺就不太對,她的害怕太不真實了,雖然是在哭,眼裏也有淚,可表情上一些很細微的地方還是騙不了人的,可那時她也想着只在這裏住一晚,應當不會有太大問題,就沒有細想,現在看來,只怕不是那樣簡單。
兩人帶着男孩下了樓,正好官府也已經派了捕頭過來。如今局勢混亂,且天高皇帝遠,官府有時甚至更怕這樣的江湖門派,遠勝于對朝廷威勢的畏懼,白溫景命人好生去詢問,自然也沒有敢怠慢的道理。
那捕頭起先還不了解情況,可當聽到白溫景說在這裏見到個女孩,還有一個一直不情願讓他們進去的老人時,神情就已經不對勁,再看到白璇她們帶着男孩從樓上走下來,竟然怕得有些腿顫。
“白莊主,你們這……這什麽地方不好住,非要跑到這兒來,這地方多少年都沒有人來了。”
白溫景端着茶杯的手頓了一下,疑惑道:“這裏難道出過什麽事?”
捕頭伸手從旁邊桌椅上抹了一下,道:“這地方幾十年前就出過事,凡是在這個地方落腳的人,一晚過後非瘋即死,還有這裏這三個人,幾乎沒有聽說過他們從店裏走出去,且幾十年前是這一個老人和兩個幼童,幾十年後還是這樣幾個人,都不知是否變過……我老家就是朔城,小時候便聽爹娘講這事,都說是有鬼怪成精!”這番話不是危言聳聽,白溫景他們來時,這條路上便人煙稀少,人們似乎都有默契地避開了這裏,三人成虎,這裏怕是已成禁地。
他說這話時,白璇的手還按在小男孩肩上,聽到之後立馬便拿開了,不過男孩也不知是聽不懂,還是裝不懂,依舊是一臉懵懂無知的神情,連眼角的淚都還沒有幹。
這怪力亂神的事誰也無法可知,尤其是在古代,又是在這樣一個混亂年月,人們即使沒有遇到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有時都會想給它安上一個神鬼的名頭,一邊是聊以□□,有多少的災難與不幸都能夠當作是天降之災,另一邊就是為着無法解釋,因此給它安上一個解釋,白璇不知道這事算是哪種。
白溫景卻是聽到了這話裏的關鍵,又問道:“那你既說這是鬼怪所化,可今日那老人卻死了,且死因不明,兩個孩子現在也在這裏,這說法豈不是不攻自破?”
那捕頭卻有些為難,從前官府不是沒有想過什麽辦法來解決此事,可向來都是無功而返,要麽進到店裏根本就沒能看到人,再要麽就是去請一些法師來做法,可過後照樣會出現詭異的事,沒有一點用處。倒是近幾年沒再有過這樣的事,官府自身尚且難保,也就更不會去管這藏在煙柳地裏的一家小客棧,他來時聽到說在這地方,以為是為了他想當然的什麽勾當,沒想到竟是這家店有人死了,他還巴不得,自然不會讓白溫景再管,想着法兒的要息事寧人。
“白莊主,這裏的事我們也一直在查,仵作已去驗屍了,我回去會向大人禀報的,就交給我們吧。這地方朔城裏人避之唯恐不及,算是民間說法裏的鬼怪之地,既是鬼怪之地,出了什麽異乎常理的事,也沒有人會多想的。”
白溫景聽到他這一番話倒是不意外,這話裏話外的意思也不過是告訴他沒有人會覺得這事與越劍山莊有關,若是就此走了,無人會想起此事,若是他們不走,在這裏留得越久,反倒是落人口實。
雪柳押着的那女孩此刻悠悠醒轉,一睜眼便看到面前站了一群人,桌上燭燈昏暗的光将每個人的臉都照得格外黯淡,顯得有幾分駭人。
她一張口便想尖叫出聲,卻被雪柳用布子捂住了,她就又開始要掙紮。
白溫景擡手對雪柳道:“放開她,看她要說什麽。”
然而果不其然還是一陣大叫,聲嘶力竭幾乎要嘔出心肺一般,白岚捂了白璇的耳朵沒讓她聽。
小男孩從她開始叫的時候便渾身顫抖,等她終于累了歇下來,男孩已然是失了力氣,蹲在樓梯臺階上緊緊抱着欄杆,那慌張失措的樣子簡直不像是一個這麽小的孩子該有的,看了讓人不能不心疼。
“她……她殺人了……不是我姐姐……”男孩颠三倒四的說着話,白璇只聽清了這幾句。殺人了,大抵是說那女孩想要來殺她,小男孩可能提前就是知道的;不是他姐姐,可女孩又說是姐弟,這又該做何解?白璇甚至連小男孩是被拐來的都想到了,可還是無法理清。
仵作此刻已經驗完屍,從後院快步走了過來,道:“禀白莊主,已查明,是毒發而亡,只是所中何毒,小人無法可解。”
白溫景便遞給了他一張手帕,上面是他從白璇房前地面上弄來的毒,“你且看這個,是否是同種?”
那仵作拿到一旁去驗,白璇偷偷地看了幾眼,她這小動作被秦良發現了,秦良小聲對她道:“裏面有鶴‖頂紅、鶴苓與念七。”
他雖說得小聲,奈何白岚站得如此之近,想不聽到都難,白璇一口氣提到嗓子眼,卻無法将話當白岚面說出口,這與挽沙太過相像了,只缺一味藥人血,便是無解至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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