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心結
“好香……”
蛇的嗅覺主要集中在舌頭上,盡管化成了人形,還是改不掉這個習慣,他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幼崽,好像看到頂級美味的食物一樣,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微微低下頭,一頭銀色的長發随着他的動作落在了殷寧的衣服上。
“嗯……”殷寧難受地皺了皺眉,白蛇伸出修長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
“你父親想吃我,那我就吃了你。”
白蛇正準備享用自己的“食物”,寂靜的房間裏突然響起了小倉鼠的尖叫聲,“吱——!”
蛇,是蛇,世上最可怕最可怕的蛇,那只蛇要把小主人吃掉了quq盡管本能地畏懼着這種危險的生物,小倉鼠還是瑟瑟發抖地發出了警告聲。
下一刻,殷寧就被這異常尖銳的叫聲吵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對上了一雙碧綠的眸子。
靠,這白發碧眼的殺馬特是誰,門派裏可都是黑發黑瞳的純正東方人啊……
“你是誰?!”殷寧警惕地往後面退了退,眼前這個畫風不同的殺馬特讓他覺得有點不安。
“我是來吃你的。”
白蛇再也忍受不了美味的誘惑,他真想立刻就将這個嫩乎乎的小幼崽吞進腹中飽餐一頓,就連臉上都激動地浮現出蛇鱗。
“你不是人類!”殷寧看着那蛇鱗,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你是剛才那條白蛇?”
“嘶——”
白蛇離他越來越近,激動地連紅信子都吐出來了。
“慢着——”殷寧縮到牆角道:“你是公的對不對?”
他記得書裏面有個設定,雌性的靈蛇極為稀少,楚天越還曾經因為和蛇美人在一起的事情被雄蛇集體圍攻過呢。
“我知道哪裏有母蛇,我給你找母蛇……”
殷寧企圖用雄蛇最關注的問題引誘他,“如果我給你找到母蛇,你不要吃我好不好?”
母蛇!
白蛇的碧眼猛地亮了起來,只要一聽到“母蛇”這兩個字就勾得他蠢蠢欲動了,他的腦子裏忍不住開始想象着自己讓母蛇産一大堆蛇卵的景象。
“母蛇在哪裏!”白蛇興奮地喘息着,天吶,傳說中的母蛇,聽說有的公蛇活了幾百年都沒見過一條母蛇……
“母蛇就在——”殷寧轉了轉眼珠子,突然不說了,“我才不告訴你,我又不是笨蛋,要是都告訴你了,你肯定會把我吃了。”
“我不會吃你的。”白蛇的口氣和緩下來,哄着這只看上去單純無害的幼崽,“你乖乖告訴我,我不但不會吃你,還會給你報酬。”
“我不信。”殷寧搖了搖頭,以退為進道:“你還是吃了我吧。”
“你這麽可愛,我怎麽會吃了你呢?”白蛇的态度瞬間變得殷勤起來,又是捶背又是捏肩的,“我這輩子都沒見過母蛇呢,母蛇到底長什麽樣,脾氣好麽?”
“母蛇的脾氣可溫柔了。”殷寧瞥了他一眼,“而且長得比你好看一萬倍。”
“果然是母蛇,就是跟我們公的不一樣啊。”白蛇就像一個上萬年沒看到妹子的可悲宅男一樣,開始幻想起來。
“快帶我去找吧,我的洞穴裏有禦行符,可以日行萬裏。”他催促着殷寧,殷寧突然打了個哈欠,“可是我很困,要是太累的話腦子就不好用,記不住地方。”
“那……那你早點睡。”白蛇一想到能夠找到母蛇,對于人類的态度也變得溫和不少,“我先回洞穴了,明天再來找你。”
“誰會讓你等到明天,當我傻啊?”
白蛇走後,殷寧從床上爬了起來,去看籠子裏的小倉鼠,“招財,剛才多虧你了。”
“吱吱——”小倉鼠在籠子門前探出腦袋,殷寧伸出自己的手指。
啊,好舒服,以後一定要修出人形,那樣親近小主人就更方便了……
小倉鼠一邊甜蜜地想着,縮在籠子裏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殷寧就跑去找了掌門,說有一條奇怪的白蛇纏着他。
“豈有此理,各個弟子住所都設置了結界,居然還敢有妖獸來進犯?”
掌門的眉毛豎了起來,“寧兒,你別害怕,區區一條白蛇,只要派一名築基期的弟子去,還不是手動擒來,不過安全起見,你今晚就暫住在你二師兄那邊吧。”
殷寧皺了皺眉,“我不要和二師兄睡,我想去三師兄那邊。”
“缜兒那裏?随你吧。”掌門只不過是怕他小小年紀被蛇吓到了,有個大孩子照顧會更穩妥一點,人選倒是并不重要。
得了掌門首肯,殷寧捧着晚上要換洗的衣物,走到三師兄陸缜的房前。
為什麽他會選擇三師兄呢,有一個原因是二師兄太浮誇了,很喜歡吹噓自己,他不喜歡這種太自大的性格,不過最根本的原因,當然是因為陸缜的身份。
這個可是日後在羅浮山本宗耀眼奪目的天才弟子啊。
想不到居然在支脈就能碰上這個人,真是滄海遺珠。
殷寧暗想着原著裏對于陸缜的描述,符咒鬼才,學識淵博,領悟力驚人,甚至能夠翻譯出上古遺留下來的文字。
別看陸缜如今在支脈不起眼,可越到後期,這種專業性的技術人才越搶手。
殷寧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對着來開門的陸缜笑得甜甜的,“三師兄——”
“小師弟?”陸缜愣了愣,蹲下去跟他平視,“來找我什麽事?”
“掌門讓我晚上過來跟你一起睡。”殷寧眨了一下眼,“可以嗎?”
“……進來吧。”
就算沒有掌門之令,陸缜也沒辦法拒絕一個小孩子,他走到房裏給殷寧用漿果泡了一杯甜水,把水杯遞了過來,“新摘的,很甜。”
“謝謝師兄。”殷寧喝了一口,忍不住擡起頭東瞄西看,剛巧就看到一旁的案上放着符紙,用石頭鎮着,還擺着鮮豔的朱砂。
“師兄,那是什麽?”殷寧指了指那疊黃紙,陸缜連忙跑過去想要收好,“沒什麽……只是閑暇時的樂趣。”
“這是符紙對不對?”殷寧從椅子上跳下來,“我也想學。”
“你才幾歲,字都認不全呢……”陸缜低了低頭,垂下來的睫毛很長,宛如鴉羽一樣濃密,氣質靜逸淡泊。
“我想學,感覺學這個會很厲害的樣子。”殷寧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陸缜面薄,臉色不由得一紅,“你要是實在想學,我就從最基本的教你便是。”
太好了。
殷寧的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掂着小腳丫爬到了書案前的椅子上,然後坑爹地發現他太矮了……矮了……了……
就算坐直了也拿不到筆,必須得站起來。
“還是師兄抱你吧。”陸缜忍不住笑了,從背後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觸感軟得跟沒有骨頭似的,陸缜的呼吸不由得變輕了,右手也跟着松開了一點,“師兄這樣,會不會弄疼你?”
“不會啊。”殷寧覺得三師兄還是很溫柔的,他側了側頭,“師兄,你說我能學好這個嗎?”
“當然能。”
其實陸缜是有點羨慕殷寧的,入門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經煉氣期三層了,以後肯定會被本宗收走的。
他也想去本宗,畢竟是正道第一大派,只不過以他目前的實力,別說是天賦卓然的小師弟,就算是其他的內門弟子,他一個都比不上。
符咒鬼才在給我開小竈耶……
殷寧喜滋滋地想着,陸缜在原著裏可是眼高于頂的,清清白白的一朵白蓮花(褒義),連爸爸都對他很頭疼,現在居然在教他畫符……
不知不覺就這麽練了一個下午,殷寧已經會寫一些簡單的符咒了,他伸了個懶腰,跑去洗了個澡,換下自己的小道袍,穿上了楚天越給他準備的睡衣。
“小師弟,你……你怎麽穿成這樣?”
陸缜愣了愣,殷寧頭上的小辮子全都解了下來,柔軟的頭發披到肩背,睡衣上紋着一只張牙舞爪的小老虎,顏色既喜慶又鮮豔,跟仙家清冷的氛圍格格不入。
“我天天這麽穿,有什麽不對嗎?”
殷寧擡了擡頭,臉蛋在衣服的襯托下顯得紅潤潤的。
沒什麽不對,只是莫名有種讓人想抱到懷裏捏捏臉的沖動……
陸缜面色微郝地移開眼,“掌門崇尚樸素,一切從簡,你這樣穿有點太鮮豔了。”
殷寧低下頭,好像有點不高興的樣子,陸缜又想到他小小年紀,确實應該喜歡活潑一點的顏色,心裏頓時又愧疚起來,“如果只是就寝,也沒什麽,不過若是在師長面前,還是要穿得莊重些。”
“我知道了。”殷寧搬着凳子爬上床,眼睛閉了起來,“我先睡了,明天還要早起呢。”
“嗯。”陸缜點了點頭,幫他把燈滅了,自己在黑暗中寬衣解帶,盡量不發出聲響地躺在床的外側。
過了一會,陸缜突然睜開眼睛,敏感地覺察到角落裏的異動。
“嘶——”
“誰?!”
陸缜施展出一個風刃,襲向了那個角落。
那是……一條白蛇。
陸缜微微眯起眼,走過去把那條白蛇抓了起來。
“放了我!”白蛇竟然口吐人言,陸缜皺了皺眉,“你為何來我房中偷襲?”
“我找那個小孩兒!”白蛇畏懼地縮了縮尾巴,“他說要帶我找雌蛇産卵……”
“一派胡言,我的小師弟怎麽可能知道什麽叫産卵?”陸缜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你居然把主意打在我的小師弟身上,我要給你個教訓。”
他決定把白蛇送去煉藥房。
“慢着!”白蛇突然掙動起來,“你別抓我去煉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發現你們門派有人偷煉魔功!”
“哦?”陸缜的動作停了下來,羅浮山是名門大宗,和魔修勢不兩立,如果門派裏真的有人偷練魔功,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是真的,你們人可能感應不出來,我們妖獸卻對這個很敏銳。”白蛇見他遲疑,趕緊煽風點火,“你們門派一向憎恨魔修,如果你發現了那個人,可是大功勞一件。”
“那個人是誰?”陸缜的臉沉了沉,白蛇卻道:“你先答應放了我,我再告訴你。”
“好吧。”
陸缜跟它立了個小契約,保證不傷害他,畢竟比起一條小妖蛇,肅正門風更重要。
白蛇帶着他一路到了外門弟子的住所,在楚天越的屋前停了下來,“就是這裏。”
楚天越身上帶着的通靈石,煞氣很重,還有一股濃重的血味,絕對不是一般道修佩戴之物,白蛇覺得他一定是個魔修。
“羅浮山向來是清淨之地,怎麽能讓一個魔修染指?”陸缜定了定神,推門走了進去。
……
第二天殷寧發現爸爸不見了。
他跌跌撞撞找了好幾個地方,才知道原來楚天越因為被懷疑是魔修,讓掌門收押了,而且不準他去看。
“我要見爹爹……”殷寧抗議地絕食了好幾天,臉都餓瘦了,陸缜瞧着甚是心疼,想喂他吃東西,“小師弟……”
“我讨厭你!”殷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要假惺惺的做好人,都是你害得我爹爹被關的,你等着,我以後絕不會放過你。”
又過了大半個月,關于楚天越是否修煉過魔功的事情還沒有定論,再加上殷寧抗議得太嚴重,掌門不得已,只能暫時把楚天越放了回來,日常派人監視一舉一動。
“寧兒……”
楚天越剛被放出來,胡渣刺刺的,殷寧紅着眼睛摸摸他的下巴,“爹爹,你瘦了。”
“爹爹沒事。”楚天越嘆息了一聲,親了親他的額頭,“讓爹爹抱一會。”
陸缜遠遠地看着這一幕,心亂如麻,如果早知道這個男人是小師弟的父親,他當初未必會那麽做……
為了補償殷寧,他刻意做出一些讨好的舉動,誰知道這樣反而惹得殷寧越來越讨厭他了。
“走開,不要纏着我!”
殷寧厭惡地捂着耳朵,陸缜的眼裏流露出一絲哀傷,“小師弟,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原諒我?”
“怎麽樣都不會原諒你的!”殷寧說着就跑掉了。
“小師弟……”陸缜一臉頹然地回到自己住所,渾渾噩噩地睡了一晚,次日被告知掌門讓他過去一趟。
“掌門找我何事?”陸缜恭恭敬敬地問。
“這些符咒是你畫的?”
掌門手裏拈起一疊符紙,“缜兒,本宗那邊的玉清真人偶然看到你畫的符,覺得你很有天賦,打算将你收入門下。”
玉清真人?!
陸缜睜大了眼睛,“玉清真人不是只收過殷師姐做徒弟嗎?”
“所以這是你的大機遇。”掌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多少人求都求不到,你應當不會拒絕吧?”
可以回到本宗……
一路上,陸缜混混沌沌地想着,這明明是他以前夢寐以求的事情,可為什麽現在卻有點不是滋味呢?
“玉清真人地位超然,你成為他的弟子,以後必定是人中龍鳳。”
掌門的話在他腦子裏回響着,陸缜取出那天殷寧在他教導下畫出的符咒,呆立半響,突然放到嘴邊,用柔軟的雙唇摩挲着,“小師弟,你等着師兄,等師兄變成了不起的人,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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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